砰……砰，砰砰砰
打樁機發出富有節奏的小調，但在長期呆在這兒的人來講，這可能是世界上最單調無聊的聲音
沃林走進武裝工廠后面的裝配室，和著小調還有圓鋸嘶嘶聲和機器系統的提示叮叮聲，走到他要找的人面前
“是西米讓你來的？”對方聲音如同巨型伐木機般沙啞卻洪亮
“是…‘螺紋’里西米”對方哼了一聲顯然對這個名稱感到不滿，“那你呢，首領塔來的新人？”沃林搖搖頭
“我只是正巧去到首領塔，我是弩手沃林…”
對方叉腰，兩臂對于常人來講未免太粗了點，沃林在這人面前就如同半巨人和侏儒，即使對方同自己也不過差半個頭
“嗯…我似乎有點印象，你是C隊的遠程支援吧”沃林點點頭，“呵，你們幾個的武器都還是我打造的，怎么樣用的可順手？”
沃林吃了一驚：“這么說你是‘鑄造者’石爐？”
石爐發出沙啞的笑聲
“沒錯，就是我，難道西米沒和你說嗎”
那家伙……
“你幫我去裝配室找一個滿身肌肉光著膀子的糙漢子…吶，把這封信交給他，記住千萬別打開！”
“呃…沒有”
“那家伙還是這個鬼樣子，這樣下去他只能做一輩子的管理員，哦對了，你把這封信交給我就行”
沃林遞過信件后緩緩退出房間，只不過對方也沒有第一時間打開信件，直到沃林離開
走過工廠后，沃林快步到自己平時的崗位上，新格力四時同研究院的干員交接工作
任務也就是確保研究人員的安全什么的（其實也沒這個必要）
“哦，在你來之前他們又進行了三次實驗，雖然效果微乎但至少沒有人再像以前一樣大喊大叫了”沃林的交換對象艾迪說道
“希望能夠早日解決，這才不會讓我們所作的一切，以及數年來的忍受白費”
艾迪半閉著眼什么也沒說地閃開
他是一個“自由派”，但算里面比較溫和的一類，沃林走進研究所，插上自己的工作卡…
也希望這次能再減少他們的痛苦
上天橋的研究所幾乎聚集了北橋最尖端的研究黑格力治愈的人員，并且對于如何于黑格力于自身排除方式頗有心得，現如今已經有了多種比較可觀的治療方法，只不過總體而講依情況而異
沃林往往會來回于兩個地方：研究注射治療以及生物摘除抑制，不只是因為風險問題，這同時也是沃林最看好的兩類
現在在進行注射治療的是一個剛加入不久的新人，好像還是二橋過去的執行官，在和中橋的戰斗中被黑格力給侵蝕到了五臟
正常來說如果只是觸及表皮用抑生劑就可以解決而到了五臟就必須要進行特殊治療
對方比看上去要堅強得多，沃林透過觀察窗看見對方赤裸的身上留下的傷痕，甚至就在心臟不愿處還有一處淡去的箭傷
他會是一個好干員，但我不會相信他會支持我們…
“開始進行注射治療，請患者躺好”一旁的研究人員用對講機說道
即使是看著簡單的注射治療也比想象的難得多，大多數人會在注射之后產生劇烈的排斥反應，如果是單純吐出黑血還算好的
不過另一部分人可能不受控制，可能是黑格力元素在體內移動導致的…但無論如何在幾次事故之后，現在都用單獨的治療室了
新人在病床上躺好，一旁的禁錮手段將他銬住，他的臉上明顯有點膽怯
機械手從一側伸過緩緩向他的手臂靠近。
“開始注射…”
研究人員相互交談道，但沃林不太清楚他們的談話內容
只知道這次會同往日有所不同
機械手找準了位置，針頭快速且準確地找準并扎入了對方的手臂
他好像哼了一聲閉上了雙眼，天藍色液體緩緩注入…注入
“好像沒有其他反應，成功了？”一個人叫起來，“或許…將機械臂挪開吧”
機械臂緩緩移開，同時禁錮手段也一并松開
依舊沒有什么過激反應
對方睜開了眼，望向觀察窗
“太好了，又一次新藥物注射研究實驗也成功了！”幾個人繼續交談著并向里面通報著結果
“好了，你可以出來了，歡迎回來…”
沃林隊每次這話都挺反感的，但對于病人來說卻是最好的一句話
“你叫什么名字”沃林開口問道
“…病，你可以這么稱呼我”沃林奇怪地搖頭
“這可不是一個好名字，你的本名呢”
“那就是我的名字了，我是當年‘鐘聲’的幸存者，那年我不過才5歲，冥扎人在6歲前是沒有名字的”
“鐘聲”指的是十六年前的二橋之亂，中橋在混亂后第一次大規模進攻北橋，那時候上天橋還沒有完全建成，更別說單單的執行官和地區民兵了
只聽聞那個時候，各處都是迎敵的鐘聲，從早到晚，從生到死
“冥扎人，那個時候不早就統一化了嗎？”病笑笑，他的臉上還有些微痛苦帶來的抽動，不過是可以克制的了
“總得有人繼承古道吧，冥扎人可是第一代先民”
“然后呢，現在的人們需要在乎人種血統嗎，我們對付的只有一個目標就是解決黑格力對人們的威脅”
病沒有再說什么，只是默默走向研究人員
還有多少人像他一樣，沃林很清楚，就在上天橋的后面就是舊都，那里的人們更喜歡他們的血統
古林人，舊末之邦人，冥扎人，愛得里足人……
血統代表的是什么，是舊制，是過去的封王壓迫，還有老派的自由城邦
沃林的家族也是一代封王下的后裔，是騎士家族但他的父母早就拋棄了自己的頭銜和血統，他們是自由人
追求真正的自由
沃林離開注射室，去向另一個房間，生物摘除抑制
不過今天的一次實驗已經結束了，昏暗的房間里只剩下一個人操作著電腦
“結果如何”沃林隨口說道
“不超過百分之六的波幅，減少的結晶化幾微，嗯…但成功控制住了轉化速率，按照這樣下去，她還可以多活個十幾年…”
那人沒有看向沃林，就如同自顧自和電腦說話
“如果她還能承受每日一次的痛苦治療的話…或者你們找出了一個新的抑制方法…”
“暫時沒有，昨日沒有，今日沒有，明天也沒有…但好消息是很快可能就有了”
沃林走到她的身旁，電腦銀幕反射的光在她眼中閃爍著保持著注視的姿態
上面的信息很多，她移動地也很快，只肖一會沃林的眼睛就感到難受
“你去過注射室了吧”
“剛剛出來…”
她點點頭，“那我就不必多解釋了，新藥十分成功，對吧”沃林應聲
“那就是我們接下來要研究的目標，一種新東西可以改善現狀”
沃林正打算問，對方卻伸手示意“一級機密，上面發下來的，你最好別問…”
上面發下來的…難道是凱爾琳嗎，不然多米塔是怎么可能在這么短的時間發下新研究指示的
“那我可以問一下是哪個‘上面’嗎”
對方明顯放緩了一點，手指也不再敲打著鍵盤
她瞇了瞇眼，過了一會又突然站起來“反正不會是她，你其實很清楚…我先走了，你要去找她的話直接進去就行”
她脫下白褂，上天橋的黑紅色專屬干員制服顯露出來
“紅糖隊長…”
她很失望，比任何人都失望…這一點比月磐更加讓人無力
黑紅色，代表著她的身份和入隊時間
然而現如今上天橋沒有另外的黑紅色制服了
沃林很清楚，新的首領如果真的有辦法解決這個問題的話，只有可能是在這之前就有了，凱爾琳……
但沃林沒有接著想下去，他關掉電腦，從一旁的側門走進另一個房間
接受生物摘除抑制的病人
哦不，應該是實驗者只有一位….
相比之前的注射室，這里就如同監獄一般分割成了兩個空間，四周用泡沫充填的皮質材料以防止有人想不開
她就坐在那兒，閉著眼似乎在休息
莫塔蕊姆，曾是一位中橋的高級領袖，但那已經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沃林也不太清楚當初她是如何被俘，又如何在這兒的
但能明確的是，她是唯一一位還能存活下來的人
一開始也有很多像她一樣的俘虜，那些人早已侵蝕到了骨髓，DNA轉化的也有幾個
一部分自殺了，另一部分死在了實驗上
她看上去十分健康？
紅發隨意地披散著，沒有可以的修飾，胸膛平穩地起伏著，但特別的是她總喜歡靠著墻邊休息
一直以來一直如此
那是他們在戰場上的規矩，她從未得到自己的歸宿，這不過只是另一個戰場，一個不會讓她死的戰場
沃林也曾言語過激地說過一些鬼迷心竅的話，這也讓她曾一星期也沒理過他
她還有一個親人，只不過那個家伙卻一直讓上天橋感到難受
娜塔蕊姆，她曾在睡夢的呢喃中提到過這個名字，一個讓所有人都感到害怕和痛苦的名字
沃林打開分隔的門，對方看上去沒有熟睡過去
“今天如何”沃林小聲地問
對方點了點頭，并默默按下一旁的燈的開關
淡藍色的微光照向兩人
“那很好…呃，對了，他們馬上就會用一種新的治療方法，雖說不大清楚效果如何，但至少會減少實驗痛苦…”
對方也沒太大反應，也只是默默點頭
沃林有點臉紅，但他不清楚這是不是生氣的臉紅，就隨他去吧
“據說是新首領下達的研究命令，雖然我不清楚為何…但的確，是她做到的…“
對方有了點反應，那雙血紅色的眼瞳比她的頭發還要深，盯著她的眼睛就如同盯著一團火焰，夾雜著鐵血的火焰
“她呢？你們的…”
“凱爾琳依舊還在，并且她說過她會回來的”
“呵呵，是嗎”
莫塔瑞姆搖搖頭，“你難道不清楚嗎”
你難道不清楚嗎
“為什么，為什么你們每個人都這樣說，我知道些什么…可你們為什么就不能直說呢！”
忽地，沃林警覺起來，他四處張望著，但房間里面依舊只有他倆
“友敵，你了解你也清楚…但是你在逃避，你可以機敏地發現人們的心情，但為何不能正視自己的呢…”
呼，沃林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態，他不能生氣特別在艾沃和她面前
“我們不說這個了，就聊聊戰事吧”對方也沒繼續說什么
“那群新…呃，中橋人攻下了多恩，但據說他們最后也沒有向北或者向西前進，這點對我們來說是個好事”
沃林偷偷瞄了眼對方的反應
“多恩地區易攻難守，向北就是山格城，南方的市鎮多半會因為多恩而被切斷聯系，而向西…二橋已經打了四天了吧”
對方果然更在意這個
“沒錯，但是他們撤退了，真是讓人疑惑”
但莫塔瑞姆卻反倒一臉平靜，“不用去想了友敵，這些事你是想不明白的”
沃林雖然不太喜歡這個稱呼，但已經是很難得的正常稱呼了
“還要你的那個妹妹，嘖，‘魔塔’小隊的存在完完全全是我們沒有料到的一環，就算是單純的術士也讓人頭疼”
“娜塔蕊姆…”她喃喃道，“吾親本不應該參戰的，更別說成為一群怪人…升格者”
“但至少她還活著，但是那個樣子不經過治療的話，沒有幾年就會被黑格力給完全轉化吧…”
“不，升格者不會，至少是不會那么快，至少這點友敵，你做的功課還不到位”
“當，當然了解啊…我可是上天橋的干員”沃林又臉紅了
“一個被小女孩保護起來的干員”莫塔瑞姆干笑，她似乎還記得什么
“來聽一聽吧，友敵…升格者必須要得到重視”
過去中橋的實權被三王會均分，但現如今其中的新教天王會早已無實權，但不過它成為了精神領袖。
臻的主被奉為黑格力的神，不說別的，這種主觀力量將很多人凝聚在了一起…
就如同教義里所說黑格力是自然神用來懲罰人們的，但是臻的主給了人類存活的機會——成為升格者
那些升格者既有強大的能力，也有自然人般的壽命，但這種追求付出的代價太大了
十個人之中會可能會有一個入格者，而入格者之中是難以預料地產生一個升格者
在那一階段，是一步生，一步死
“雖然我不清楚她是怎么做到的…但，呼”
莫塔瑞姆重新靠回墻邊，她的胸前浮動漸大，就似乎有什么東西在不停地鼓動
“呃，沒事吧…你還是好好休息”沃林也沒好多說什么
但，真的有什么辦法可以將這種不可控的東西變成人們可控的嗎，不明白，但自己絕對不會去冒險
沃林退出房間并關上研究室的門，暫時不會有什么事情了，閑暇的空閑時間可以在一臺非研究用的計算器前度過
作為上天橋的干員，大部分都有過系統化的學習，但事實上針對任一方面的研究總還是很欠缺的
沃林翻看著辛德加博士的有關黑格力同不同人種之間相互結合的研究報告，邊掃閱著剛出爐的戰區信息報告
一開始沃林分閱時還比較關注博士的報告，博士文章的專業性還需要沃林的加以思考才能夠逐步理解，而且會用到很多種不同地區的專業用語
辛德加博士在東橋的封王地區生活了十五年，他的文章一直以來都被任何地區的人視為極具參考價值的，現如今他應該在中橋安享晚年吧
但很明顯，那份戰區報告更加引起他的關注
直至今日下午三時，多恩一代已經了卻了戰事，這次局部戰役以地方部隊和上天橋一方的失敗退場而告終。現如今多恩平原基本已經處于中橋的控制之中，雖部分地區暫時未受到入侵，但預計也只是時間問題
我方預測對方有可能之后會經過北方只取山格城以正式切斷北橋同三橋最后的道路，或者與二橋一起發動總攻，以結束雙方曠日持久的拉鋸戰
不容樂觀，所有的文字幾乎都指向這一點，沃林看了眼調查員
科爾、“遙望鏡”哈里、“棋盤”多佐林…似乎少了“愚人”星卡不在里面，難怪說文章一點潤色都沒有了
還沒等沃林留下疑問，便在幾秒后給解答了
星卡是多恩平原這次防守計劃的負責人，在撤退進程中不幸犧牲
那家伙親自上陣？白癡！沃林心中大喊道，不過簡報中也來過多敘述詳情
這個撤退時候不幸犧牲……似乎
沃林關閉博士的報告，進而再一次仔細瀏覽一遍戰區報告，這份沒有潤色的報告比以前更加清晰明了，但無論如何星卡的死不可謂不是一個大大的損失，至少在這個關鍵時刻，這種通報會大幅影響人們的士氣
這次上天橋共出動了四個小隊，兩個小組六十余人，在戰區最開始統計的時候里面大約還有四百多當地的士兵和執行官，原本估計能堅守過兩周，但卻沒想到只過六天，多恩就被攻陷了
在今日的統計中也只有十二位干員返回，還加上四十名當地官兵，其他人…
并且對敵悲觀，戰損比接近一比四，并在對方巫術小隊出現后便再無反擊的機會
里德小鎮就是最后的羅生門
現如今這樣的損失的對抗絕對會將矛盾上升給領導者，凱爾琳雖說是為新首領讓位的，但很明顯，她非這么做不可
現如今算得上優勢的地方也只有二橋了，沃林也追蹤地看了看，現在還比較樂觀，但多恩的失去讓二橋側面失去了支應，幸好他們撤退了…嘖
沃林不了解為什么會發生這樣的事情，自己對中橋的詳細幾乎來自于莫塔瑞姆和上層報告
三會相互斡旋，在制衡中每一個家伙都想找準突破點，這原制度留下來的東西，現在的新黑格力人玩不轉吶
一類普通的黑格力人約莫有三十到四十的生命周期，而普通人和半新種可達六十以上
據說現在東橋的封王佛里亞國王已經有了百年的高齡，看過了三代新黑格力人進攻和失敗
沃林也不禁打了個激靈，自己也會同對方兩代人相抵嗎
殺了老子，又殺了小子
等等，自己為什么在想這個，沃林胡亂地關閉兩份報告，一看時間都過了六時了，該去吃晚飯了
在上天橋內部的研究所里雖然無法看清外部景象，但是他清楚天已經黑了
據說在戰區的晚上下了場雨，而北方的山格城附近還有黑雨的出現，現在的情況將會是預示著秋日的來臨
沃林走著，自己還從未見過黑雨，據說那只有在黑格力極度不穩定的地方才會產生，為何會出現呢
“你很清楚為什么…”
沃林嘆了口氣
自己真的不想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