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進去了。”

獵犬耍了耍手中軍刺：“小兄弟，要進去么？”

“當然。”

“給你。”獵犬從腰間取出一把軍刀，丟給林遠，“源石材質，狹窄地形你的狙擊算是廢掉了。”

接過軍刀，林遠道聲“謝謝”，稍微等了幾分鐘后，進入了礦洞。

7號礦洞曾經是負有盛名的源石礦產地，它的廢棄并不是因為礦石枯竭，十幾年前，深入采礦的礦工們突然得了詭異的傳染病，患病者渾身長滿黑斑，幾天時間就可令一位強壯的礦工肌肉萎縮，形銷骨立，患病者的生命力會在短短半個月內消耗殆盡，據記錄，存活最久的病例也只堅持了23天。

研究院跟燈塔派遣專家前來調查污染源，卻收獲寥寥，于是幾位研究員決定繼續深入礦洞深處，尋找解決污染的辦法，可他們再也沒有回來。又因為此處源石礦儲量不太“理想”，優質的礦石早被攫取一空，自此，礦洞徹底廢棄，并且被原盾嚴密封鎖，禁止入內。

“沒想到他的目的地竟然是這礦洞，”獵犬嘆氣，“不詳啊。”

小心翼翼地行走在隧道內，7號礦洞規模很大，雖然廢棄了十數年，仍然能從斷壁殘垣中窺見往日的風貌，大量的礦工們就著機器，在這里揮汗如雨，運出一批又一批的優質源石礦，供應軍械生產，為人類在抵御魔族的戰爭中作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檢測污染濃度，空氣中源力波動：低，暫無感染危險。”獵犬道，“呵呵，挺好，我可不想染上那黑斑病，駭人。”

“污染是什么原理？”

“其實，檔案里專家們早就對7號礦洞的污染作出過結論，”獵犬回憶道，“7號礦洞的污染源相當單純，這里的源石礦指的是E17號礦石：黑星鋼，原礦石會輻射微量的源力，這種力量與人體相沖，包括你我，一旦受輻射時間太長，或是超量，身體就會產生被腐蝕的反應。”

“普通的輻射，靠官方分發的防護服就能抵御，”獵犬低聲道，“但礦洞深處似乎有一股神秘力量，它放大了這種輻射，上面探查很久也沒找到，因此7號礦洞才被舍棄。”

“原來后面還隱藏了這么多故事，”林遠道，“你說……魔族會不會想找的就是我們十幾年前沒找到的東西？”

“有可能，但是，”獵犬有些猶豫，“上面沒有深入探索，說明那隱藏的玩意兒價值不夠高，至少，不值得付出足夠的代價，你說，魔族費這么大勁會去弄一件性價比不高的東西么？”

“難說，”林遠瞇眼，“如果你所說屬實，那這件事當中想必還有蹊蹺。”

“不管如何，千萬不要過于深入，這里的污染仍然存在。”

兩人在隧道內安靜的穿行，礦洞很復雜，往前分出數條岔道，林遠跟獵犬對視一眼，看來不能再深入了，面對血牙這位E+魔族，兩人一旦分開只有被各個擊破。獵犬雖然也是二重覺醒，但他的能力更偏向追蹤，不擅長近身搏殺，二人聯合還能互相照應。

“盯好了。”

“他不回來怎么辦？”

獵犬搖頭：“這個礦洞沒有第二個出口，出入口是同一個。”

“一路上來，我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

獵犬：“什么問題？”

林遠道：“齊上校為什么不立即實施抓捕。”

“弄明白他們在尋找什么，你瞧，現在我們至少知道五號的目的地是礦洞。”

林遠輕笑一聲：“且不論血牙是不是在放煙霧彈，權且認為7號礦洞就是他要找的地方好了。”他目光幽幽，死死盯著洞口，“你也說了，魔族在尋找東西，那你覺得敵人行蹤暴露的情況下，為什么要冒著給我們帶路的風險來這里？”

“……孤注一擲，他沒辦法，這是最后的機會。”

“不，他不可能有機會，”林遠緩緩道，“暴露的一瞬間，他就不可能離開帝國邊境，充其量只能換掉幾名追捕他的倒霉蛋。”

獵犬品出味了，眼皮一跳：“你想說什么就直說，別拐彎抹角的。”

“他的任務不可能是帶走某件物品，至少在現在的情況下，他做不到，”林遠掏出“銀翼之舞”，卸下空包彈，換上研究院特別配發的碎甲彈，“但他還是來了，為什么？”

“他的任務……完成了，”獵犬道，“只需要確定坐標，借助遠程通訊設備將那串數字送回‘眾神之巔’。”

獵犬急聲道：“麻煩了！你為什么不早說？他肯定已經把消息發出去了！”

“我也是剛剛才想通，”林遠沒有取出雙槍，他只掏出了其中一把，右手架在左臂之上，槍口對準一處洞穴，“之前，我只想著遵守命令。”

“呵呵，你小子真正想說的不是這個吧？”獵犬道。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林遠低聲道，“你從我的話理解出什么……與我無關，我就是字面意思。”

兩人同時沉默，對于彼此的想法，他倆心知肚明，只是沒有當面挑出來罷了。歸根結底，他倆都不愿相信，可事實面前，又不得不信。

不知過了多久，幾十秒，或者幾分鐘，他們聽到了沉重的腳步聲，啪、啪、啪，一步一步，朝兩人埋伏的位置走來。

血牙一手扶著墻壁，上半身的衣物碎成藕斷絲連的爛布條，嘴角鮮血滲出，猩紅的眸子疲倦，但很明亮，他倚在墻壁邊，身子滑落，跌坐在地上。

“你做了什么？”林遠的槍口對準血牙的頭顱，他毫不擔心血牙是在示敵以弱，灰色的眸子將血牙體內糟糕的源力狀態盡收眼底，油盡燈枯，渾身上下都閃爍著耀眼的光點，林遠只需要輕輕扣動扳機，命中任意一處要害都足以讓他一命嗚呼。

“你們、來、來晚了。”血牙說話斷斷續續，“沒想到、血精石的消耗這么大。我還、還以為有機會逃走的。”

血精石。林遠內心一沉，即便是他也知道，這是魔族內部用于超遠距離通訊的神奇道具，它使用條件極為苛刻，能夠傳遞的信息也十分有限，但血精石的優點同樣是很多通訊方式難以替代的。

無視近乎99%的訊號屏蔽手段。

“我想問你幾個問題，”林遠沉聲道，“第一，你從李天逸那里接收人口，是為了什么？”

血牙笑道：“呵呵，我可以回答你，年輕的小子。血精石的開啟需要大量精血，你以為我們為什么能躲過帝國的搜查？”

所以，血精石還有遮掩氣息的功能。林遠心里暗道，僅僅一塊血精石，就能逃過燈塔、原盾天羅地網般的搜查？血牙瀕死想必也是因為強行開啟血精石，李天逸那邊并沒有供給到最后一批貨，血牙本人雖隱藏在軍隊當中，但在任務完成前悄悄殺人只會提前暴露自己。

為了傳遞消息，他奉獻了自己的精血。

林遠盯著血牙：“你在撒謊。”

“人之將死，我沒什么好掩飾的。”血牙不住地咳嗽，紅色的面龐泛出一絲死意，“還有什么，趕緊問吧，是否回答取決于我的心情。”

“呵呵，不用了，快死了還想著誤導我，你是個人物。”林遠手指下壓，銀翼之舞發出淺淺的低吟，一枚碎甲彈從槍膛飛出，直取血牙心臟。在死告之門的加持下，這一發弱點打擊威力何止翻倍。

“你很果斷，”獵犬旁觀了全部過程，“殺過人？”

“有過遠距離狙殺的經驗。”

“第一次近處殺人什么感覺？想吐不。”

“……很遺憾，沒有感覺，”林遠淡淡道，“他是魔族，嚴格來說，我殺的是魔，并非人類。”

獵犬凝視林遠數秒，吐出幾個字：“你的心理建設做得不錯。我見過很多新兵，他們第一次近距殺人的反應可沒你這么淡然。”

其實，獵犬真正想說的那個詞，是冷酷。林遠的灰色眸子在他心里留下極深的印象，擁有這雙眼睛的主人，一定是蔑視生命之人。

林遠可不知道獵犬心中的想法，他將銀翼之舞插回槍袋，站在原地，等齊、夜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