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允。”

“怎么了，于斯警官？”

“你想知道是誰殺害了你的女朋友嗎？”

“有一點，兇手是誰？”

“一詩。”

“是她？”

“是她。”

“既然是一詩殺害了可書，那么，一詩的死，應該怎么解釋，難道說只是一個意外？”

“不是意外，一詩是被可書殺害的。”

“嗯？”

“是的。”

“不可能，一詩在死亡之前，可書已經死了，一個死人不會去殺害一個活著的人。”

“是的，這的確是一個很難解釋的意外。”

“一個很難解釋的意外？”

“嗯。”

“那應該怎么解釋？”

“一詩其實本來就有先天性生理疾病，所以每天都在服用藥物，是可書在一詩的藥物里面做了手腳，最后導致了一詩的意外死亡。”

“一詩和可書互相謀殺，真的難以理解，那么她們行兇的動機是什么？”

“這個我也不知道。”

“通過你的解釋，我怎么感覺可書好像提前知道一詩要謀殺自己。”

“有這種可能。”

“還有。”

“還有什么？”

“其實我知道，就在一詩用繩子勒死可書的時候，可書并沒有反抗。”

“是的。”

“好吧，我們就聊到這里吧，人都已經死了，說什么都已經沒有意義了。”

“是的。”

……

[白天]

我穿梭在這個城市的大街小巷，看著每一個路人，他們腐爛的心臟，歷歷在目，那些無聲無息的痛楚在空氣中飄渺，顯得很刺鼻。我允吸著從他們身體散發出來的快樂，悲傷，麻木，無奈和憤然，這種氣息一次又一次地纏繞在我大大小小的神經線上，足以讓我致命。我不可否認我亦是那些平庸的人們其中的一員，你可以聽見我們涉世未深的腳步聲，頻繁且凌亂。

[深夜]

我總是在做夢，夢里有我愛的那個男人。在那些清晰的夢境里，我們不約而同地走上一條無法回頭的獨木橋，不分晝夜，無言無語。

你可以想象兩個人默默地在行走，身上沒有任何包袱卻走得如此艱辛。在清澈的小溪旁；在喧囂的鬧市中；在空無一人的小巷里，他們不曾停留，不論四季，從不停下腳步。

年華是流淌在他們腳下的小溪，透明且冰涼。在他們俯望腳下那個清澈的世界的同時，他們也嘆息著自己生存在這個支離破碎的無聲電影中。瞳孔內的滄桑感始終揮之不去，命運咄咄逼人的咆哮聲為他們一段小小的旅程的結束祭奠。

[流浪]

我幻想我在朝陽升起前的黑暗中獨自流浪。

我沒有見過流浪者，沒有見過他們背著吉他落寞的身影在街頭巷尾穿梭，沒有見過他們用滄桑且深邃的眼瞳仰望有著大片大片云朵的天空。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有機會見到這些漂泊在世界各地的流浪者，他們放蕩不羈，不屑于存活在固定的地方，每天過著固定的生活。可我完全可以預想這些孤獨者們的結合，他們會毫無顧忌地將一些快樂的東西灌輸進心臟的那片潮濕中，一起將人類的貪婪用盡全力地拋出銀河系外。

我也想做這樣的人，可我被牽拌得太多太多了，我無法拋下一切去過自己想要的那種生活。我得做個乖孩子，按父母給我的每一步去走，這甚至也可以說是在執行命令，一種讓我沒有資格去抗拒的命令。我不是沒有試過去規劃自己的人生，我也有努力過，可我改變不了什么。是我自己在自由和我之間筑起一道無法逾越的城墻。我希望在這個陽光如琉璃般透明的一月末，能徹底擺脫這個詭異的夢魘。

我覺得其實我挺悲慘的，我把自己的故事全部轉交給了在我腦海中編造出來的人們身上。在我一筆一劃讓他們緩緩浮出水面的時候，我突然發現我已經厭倦了讓我的故事在筆尖下發出油膩且腥臭的味道。

我試圖尋找每一個幸福的腳步，漆黑的夜卻把我打得支離破碎。我討厭乏味的生活，拼了命想要逃脫，它卻糾纏著我。我可以感覺它沒有瞳仁的眼睛無時無刻都在注視著我。我看不見它，可是我感覺得到。甚至它興奮無比的急促呼吸聲，我可以感覺得到。耳邊傳來陣陣喃喃細語，始終不能擺脫。

我想抓住那條拯救我的繩子，可是它卻在我悵惘的時候被人抽走了。

我找不到，在冰冷空氣的深夜。

我找不到，在浸滿陽光的早晨。

我找不到，在太陽消失在地平線的傍晚。

我想把惆悵鎖起來，卻同時也害怕它會有破繭而出的一天。

為什么要纏繞我的思緒？如果有為什么，那就請你告訴我。要不就把我推下來，要不就把我拉上去。那些我曾經的純真笑容早已灰飛煙滅，不復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