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等禮部準備好滿月宴的時候,安書瑤也修養得差不多了。
內務府送來新制的貴嬪吉服,讓安書瑤試穿,還準備了不同樣式的嬰兒吉祥被給安書瑤挑選。安書瑤選了一條紅色緞面的,上面用金線縫綴著福壽、平安等字樣,看上去很喜慶。
滿月宴十分盛大,能進宮參宴的,都是父母健在、兒女雙全的全福太太。安書瑤身著紅色吉服,懷抱女兒,一出場就吸引了眾人的目光。眾妃神色各異,有艷羨,有不屑,有淡然,安書瑤對眾人的目光視而不見,抱著孩子走到殿中。
皇帝和皇后依照祖制,凈手上香,禮部念誦告文,而后安書瑤抱著孩子上前跪拜。禮成之后,皇帝和皇后分別把刻著皇家圖騰的玉佩和金鎖戴在孩子身上,再由安書瑤親手為孩子披上吉祥被,至此,曦月公主的滿月宴圓滿完成。
皇后看著皇帝小心翼翼為女兒掖緊被子,心中不知是何滋味。明明四個人站在殿中,他們卻像幸福的一家三口,其樂融融。自己貴為國母,也不過是多余的那一個。
倘若大皇子還在,又怎么會走到這般境地?皇后突然想起自己早夭的孩子,這么多年過去了,她對孩子的思念之情卻沒有被時間沖淡,反而愈加濃烈。
皇帝的孩子中,只有大皇子和三皇子辦過如此盛大的滿月宴,可惜大皇子夭折,三皇子因母妃造反被厭棄,如今享受了皇子規格滿月宴的曦月公主便成了眾人眼熱的對象。
皇帝讓奶娘把孩子抱到一邊,而后進行安書瑤的冊封禮。禮成之后,眾人便開始上前恭賀安書瑤和曦月公主。晉封貴嬪,所生公主又深得皇帝喜愛,不管怎么樣,安氏這個位置算是坐穩了,眾人心思各異,都想與安書瑤打打親近。
一些心思玲瓏的人,則把目光轉向了安夫人。三大世家里,葉家和陳家已經敗落,謝家雖勢大,昭貴妃卻多年沒有生養,這一直是謝家的一塊心病。如今出現一個越級晉封的宸貴嬪,生了得寵的公主,其父和兄長又受皇上器重,只怕安家要風光一段時間了,倘若再生個皇子……
安夫人自然清楚眾人的心思。此刻面對各家夫人的示好,她有些微微的矜持,既沒有太過冷漠,也沒有十分熱絡,只和平常一般與眾人攀談,倒讓那些有意巴結的人找不到機會。
皇后愣神之際,玉茶突然在她耳邊悄聲道:“娘娘,苗更衣小產了,蘭蘇正跪在正陽宮外,求您派太醫去診治?!?
皇后愣愣的沒有說話?;实勐牭絼屿o,遠遠地朝皇后看了一眼,復又把目光放在曦月公主身上?;屎笊钗豢跉?,恢復了端莊的姿態,對玉茶道:“日后這等小事,就不必來回本宮了?!?
玉茶頓時明白了皇后的意思。
皇后調整好情緒,走到皇帝身邊,皇帝似漫不經心道:“發生了何事?”
皇后目光定在曦月公主臉上,輕聲回答:“冷宮里的事,皇上不必憂心,臣妾已經處理好了。”
進冷宮的都是被皇帝厭棄的嬪妃,聽聞此言,皇帝果然沒有多問。
雖然事關皇嗣,可皇帝把懷有身孕的苗姝打入冷宮,便證明了他并不在乎這個孩子,所以皇后才敢如此行事。
跪在正陽宮外的蘭蘇沒有等到玉茶的答復,也沒有等到太醫,只有一個小太監出來趕人。蘭蘇抓住他的袖子苦苦哀求:“公公,求您給皇后娘娘帶個話,救救我家小主,小主她已經昏迷了,現在……”
不等她說完,小太監一把推開她,十分嫌惡地拍了拍被她抓過的袖子,皺眉道:“蘭蘇姑娘還是回去吧,娘娘不在正陽宮。就算在,你這般大呼小叫的,要是驚擾了娘娘該當何罪?”
蘭蘇心下一陣絕望,又問:“不知皇后娘娘現在何處?”
小太監聞言不屑輕笑:“今日是曦月公主的滿月宴,還是宸貴嬪的冊封禮,娘娘正在慶華殿為小公主祈福呢,皇上和宸貴嬪也在,怎么,蘭蘇姑娘要親自去慶華殿請娘娘過來?”
苗更衣得寵時可以說把宮里的嬪妃得罪了個遍,如今失了勢,少不得有人落井下石。小太監從玉茶口中聽出皇后的態度,知道苗更衣翻身無望了,羞辱起來更是毫無顧慮。
誰讓她曾經當著皇后的面把皇后賞的緞子送給貼身宮女蘭蘇?這不是赤裸裸的挑釁嗎?皇后是一國之母,要賢惠大氣,但并不代表她身邊的人能忍下這口氣。
蘭蘇知道自己是見不到皇后了,只能默默離開。
冷宮里,苗更衣迷迷糊糊躺在床上,半睡半醒中聽到門口的小宮女輕聲議論自己。當得知沒有太醫愿意過來時,她心下一沉,只覺得腹部的絞痛更加劇烈。
“小主,奴婢給您擦擦身子?!?
苗更衣虛弱地抬頭,看了一眼蘭蘇,只見她眼眶紅紅,不由得問道:“怎么,皇后責罵你了?”
蘭蘇搖搖頭,忍著眼淚回答:“小主,是奴婢沒用,沒能請來太醫?!?
苗更衣重重嘆了一口氣,沒有說話,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身形窈窕的女人走進冷宮。
“喲,這不是苗疆公主嗎?前些日子還活蹦亂跳的,如今怎的這副模樣?瞧這小臉,蠟黃蠟黃的,這要是讓皇上看見了,可不得心疼壞了?哦不對,這是冷宮,皇上不會來的?!?
苗更衣聞言,費力睜開眼睛,眼前是一襲玫紅色織花羅裙的陸貴人。
蘭蘇給陸貴人行禮,陸貴人瞇起眼睛看了她一眼,皺眉:“我來看望你家小主,你一個做奴婢的,連茶都不奉上一盞,可是看不起我這小小貴人?”
蘭蘇一聽,便知這陸貴人是有心來找麻煩的。在冷宮里,每日的膳食都成問題,又去哪里找茶葉?
“來人,拖出去掌嘴。”
不等蘭蘇分辯,南雁便狠狠打了她一巴掌,力道之大,直接把她掀翻在地,陸貴人身后的小太監一擁而上,把她拖了出去。很快,清脆的巴掌聲就響徹冷宮。
苗更衣面露恨意,怒聲道:“你要報復,盡管沖我來,欺負蘭蘇算怎么回事?”雖然憤怒,可由于身體虛弱,聲音有氣無力的,陸貴人湊近了才能聽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