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

皇帝坐在案前，一張張地翻著那些畫，陷入沉思。她竟這么喜歡畫馬。馬也是他最愛的東西，馬是一種有靈氣的動物，俊逸，瀟灑，風馳電掣，就像他自己。她筆下的馬，眼睛似乎都會說話。她也愛畫星空。這些單調的顏色，在她的畫筆下，變成了一道道無法言說的美妙風景。

皇后來到。她行了禮。

皇帝把這些畫都放到一邊，走到皇后身邊，將她扶起。

“臣妾今日前來，是有事情要問陛下。”

“察必，朕正等著你呢！知道你要來。”皇上將皇后扶著，“坐下吧。”

“皇上，這是要赦免了梁媛？”

“皇后是說她啊！”皇帝滿不在乎地抬了抬眉毛，說到，“我還以為你要說王文統的事情。”

“據說，陛下已經下旨，讓梁媛去女工處打雜活。”

“怎么，聽著你的意思，你不滿意朕的決定？”

“我本來是。。。”皇后說著，忽然住了嘴。她覺得“處死梁媛”這幾個字不宜再說出口。皇上已經改變心意，他舍不得讓梁媛死。

“臣妾對旨意一概不知，本來陛下是要臣妾全權料理了的。。。如今陛下直接過問了這個事情，在臣妾下旨之前下了一道御旨，讓臣妾措手不及。”

“察必，你這么說我就不理解了。難道不是你派真金過來，讓真金替她求情，讓我下旨的嗎？難道不是你舍不得她死？皇后，朕知道你一向仁厚。便不忍駁了你們的請求。想著她也沒有別處可去，女工那里缺人手，她會畫畫，就讓她把畫的那些，拿給繡娘們去繡了圖案。再不濟，也能打打雜活。”

“是真金來向陛下求情？”皇后問，一邊在心里罵真金，這個不聽話的逆子，居然搬出自己的名號，騙皇上來了，“皇上，這不是臣妾的本意。。。”

“這已經是最大的恩典了。不能再多了。你知道，她犯的是死罪。圣旨已下，不可更改。你就不要再去想了。”皇上走到皇后身邊，溫柔地拉起她的手，說，“你的良善，我知道了。你不要怪真金，他盡力了。朕感謝你為朕生了個好兒子。他還未成熟，很多事情，還急躁一些。但是，朕早打算立他為太子，也是想早點歷練他。很多不必要的事情，就不要去糾結了。我們做父母的，不管是皇上皇后還是普通老百姓家里的父親母親，一切都是在為孩子的未來打算，嗯？“

皇上輕輕拍打皇后的肩。

皇后坐下，不再說話，她巴不得現在拿根鞭子，狠狠抽真金的屁股。

”我想和你談談王文統。想聽聽你的想法。”

“皇上，這朝堂之事。。。“

”察必，朝堂之事，朕何時忌諱過你？你直說無妨。“

”這王文統不是已經判了嗎？“

”我的圣旨還未下，刀未落，人還在。“

”陛下是舍不得他死？“皇后恍然大悟，一切都是皇上自己的算計。他信了那個瘋女人的話，他居然相信王文統是無辜的。

她心里無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氣。

”陛下，且不說查獲的那些來往信件，讓人驚駭。單單就王文統和李璮的淵源盤根錯節、非常復雜，王文統還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了李璮！陛下登基不久，位置尚不穩固，那李璮就敢趁著陛下和阿里不哥征戰不休，趁機叛亂，要反了陛下，哪怕是作為李璮的丈人，他也必定是要受牽連的。如果王文統不斬，那么陛下的威信何在！江山穩固的根基何在！即便陛下不斬王文統，難道你的心里沒有刺嗎？陛下今天不斬他，將來就不會斬了他嗎？“

”可是拿下的城池越多，就越需要一個得力的人幫朕總管內外百司的政務。且不說戶籍，行省的事務，單單是這打仗需要的銀兩，缺了王文統，朕的江山統一大計，怎么去實現？“

”陛下，阿合馬這個人，雖是奴才出身，卻是個非常得力的人！臣妾在城郊的繅絲工廠，都是他一手操辦的！“

說到繅絲工廠，皇上欣慰地朝皇后微笑著點頭：”我有賢妻察必，這輩子無憾也！“

他想到，之前看過某個人畫的一張畫，里面就是繅絲工廠的內景。是那個人出的主意吧！

”那就試試阿合馬。不過，阿合馬奴隸出身，讓他全面掌管政務，顯然不妥。可是他又極其聰明，尤其是算術，那么朕說的直白些，就讓阿合馬成為朕的錢袋子吧！“

”陛下英明！臣妾也是此意！如此，臣妾替家奴謝皇上隆恩！”

皇后說著，跪下行禮，皇上趕緊扶起他。

“快別這樣，察必。你我夫妻同體，當是如此。你的家奴，便也是朕的家奴。希望阿合馬不負朕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