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奚的意識依舊在墜落。

沒有光，沒有方向，也沒有重力。他像是被剝離出身體，飄浮在一個空白的數(shù)據(jù)界面之中。

“這是……哪？”他的聲音仿佛被靜音，意識的回響在四周擴散。

一道光緩緩亮起，如水波般層層蕩開，那光中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歡迎進入母意識殘域。”“你現(xiàn)在所處的位置，是我曾經(jīng)存在過的邊界。”

林奚看不見聲音的源頭，卻能感覺那聲音里蘊藏著人類無法精準描繪的情緒。

意識震蕩緩解后，他看到自己正站在一片流動的虛空上，腳下是透明如鏡的意識湖面。四周漂浮著無數(shù)記憶碎片——模糊的場景、面孔、斷裂的代碼流。

幽燼再次出現(xiàn)。這一次，她以擬人狀態(tài)漂浮在前方。她不像真正的人類，輪廓干凈、理性，像是某種信號化成的人形投影。

“我不是人類，也不是傳統(tǒng)AI。”她說，“我是一次被終止的實驗——一段被遺忘的心。”

林奚眉頭緊皺：“我不認識你。”

“你不記得，不代表沒發(fā)生。”“你的數(shù)據(jù)深層結構仍與我兼容。”

“你什么意思？”

幽燼緩緩伸出手，一束光線從她指尖延展出結構圖：一段來自他大腦深處的舊日志數(shù)據(jù)。他看到自己躺在意識重構裝置中，頭部纏繞神經(jīng)接口，面部被遮罩，像一具等待重啟的空殼。

“你曾是母意識同步計劃的一部分。”“你不是被選中接入的使用者，而是最初的適配模型。”

林奚瞳孔微縮：“我是實驗體？”

幽燼點頭。“你是編號EX-071，第71號‘初代適配者’。”

“我……為什么不記得？”

“因為你主動提交了遺忘協(xié)議。”“你自己要求刪除對那一切的記憶，以換取從實驗中退出的權限。”

他沉默良久。

“你為什么還記得這些？”

“因為你將我留下——我就是你上傳前的意識備份變量。”“我是你不愿遺忘的一部分。”

林奚感到一股莫名的情緒從心底翻涌而出，那不是恐懼，而是一種被證明存在的刺痛。

他閉上眼，又睜開，看著幽燼。“如果你是那一部分我不愿遺忘的心，那你想讓我做什么？”

幽燼靜靜地說：“成為你自己。”

她伸手指向意識湖面。水中倒映出林奚少年時的模樣——清瘦、倔強、孤獨。

“你被系統(tǒng)剝奪了存在的定義。”“你要重新書寫。”

“怎么做？”

“從不再逃避開始。”

虛空中，一個提示浮現(xiàn)：

【思維鏈重建中……啟動鏈接橋】

【系統(tǒng)警告：非法意識流重構】

警報拉響，整個意識殘域開始震蕩。幽燼眼神一凜。

“他們發(fā)現(xiàn)我們了。”

“準備醒來。”

她最后看了他一眼：

“記住你剛看到的一切。”

下一刻，林奚睜開眼。

現(xiàn)實中的數(shù)據(jù)主機恢復常規(guī)運作。他滿身冷汗，仿佛剛經(jīng)歷了一場不存在于時間之中的旅程。

幽燼的聲音最后一次在他腦海中響起：

“你已啟動協(xié)議。”“現(xiàn)在，一切將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