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血脈共七十九只，但這還不算跟著一起被流放的妖仆，三座大宅，七十九個小院，三百八十個妖仆，后又孕育生養(yǎng)增至四百三十個妖仆。

在莫乙恩住下后，其母就分來五個小妖伺候她，起初小妖還有些怕她的模樣，但見她言行有些低齡，且沒危險性也就適應(yīng)了。

當(dāng)天晚上洗漱過后，就讓她早早歇下了。

“姑姑？”小小的身影趴在門邊喚了一聲。

豆花剛把床簾撂下，就瞥見這只長了一條貓尾的小孩，“乙恩，這是你親侄兒，大哥哥家的，名叫莫好。”

莫相忘怕自己臉上的花紋嚇到孩子，只用床簾遮面，“我還有侄兒呢？”

“有一個侄兒一個侄女，還有一個外甥，莫好，天黑了，怎么還不去睡？”豆花這邊忙活完，就打著鬼火過去瞧，“你跟誰來的？”

“自己呀，在自家大宅還能走丟啦？姑姑怎么了？是生病了嗎？”莫好一半是猙獸一半是貓妖，不單單有一尾，額前還有一犄角。

“姑姑生病了，中毒了，毒蔓延到臉上身上，姑姑怕嚇到你，所以才不露面，莫好先回去，等姑姑的病治好了，再來見姑姑好不好？”

莫好佯裝點頭，但趁著豆花不注意，滋溜一下就竄到床簾邊上，都不等他們反映，就撩開了帳子。

莫相忘連忙用被子捂臉。

“姑姑，好好不怕的，好好也有花紋的。”莫好說罷爬到床上，撩起褲管，左側(cè)小腿肚上一片攀爬的藤蔓，在鬼火幽藍(lán)泛白的亮度下瞧著像是青綠色的。

“好好的花紋只長這里，姑姑只不過比好好長得多一點，但姑姑的能去掉，好好的不能去掉。”莫好圓圓的，跟個小饅頭一樣的小手摸了摸腿肚上的花紋，“好好的花紋——”

話沒說完，莫相忘就抬手撫上那個花紋，如今老太爺斷定她只是記憶受損，并不是能力受限，所以在不經(jīng)意間，竟能打開觀今生的能耐。

“剛出生不久，被詛咒了。”

莫相忘面無表情的說完就收了手，豆花見狀，只覺得她語義不詳，怕她有個什么沖動，就一把把莫好抱起來，畢竟這個鬼墮魔弒親殺友，其中的弒‘親’還沒有完成，所以墮魔印只印了上半身，要是一個沖動，把莫好給殺了，那‘莫相忘’就再也別想回來了。

“好好先回去休息，也讓姑姑休息，姑姑累了。”

“可以啊，姑姑，好好明天再來找你玩行嗎？”

可莫相忘的記憶是殘缺的，言行是片面的，用過觀今生后，就呆愣地坐在那里沒了反應(yīng)。

莫好掙開豆花，爬過去，在她臉頰親了一下，“姑姑晚安。”

“青蟬，送莫好回去。”豆花一面盯著莫相忘，一面招呼在屋內(nèi)收拾的小丫鬟。

待他們都出去后，莫相忘才給出反應(yīng)。

“是我侄兒。”

她語調(diào)出現(xiàn)了很明顯的變化，驚得豆花一哆嗦。

“是，是您親侄兒，您親大哥的孩子。”

“大哥啊，呵。”莫相忘在記憶殘片中迂回，但多半都是受鬼墮魔影響的心緒，此刻便不是七八歲的心智，“這么說，這是我家，外面的都是我家屬？”

“是。”豆花絲毫不敢怠慢，且隱約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的這個莫相忘很可能是鬼墮魔中期的那個還殘存一些本心的。

“知道了，你去休息吧。”

豆花謹(jǐn)慎的退出房間，幾個閃現(xiàn)奔向大廳，此刻大廳內(nèi)的眾位還在商議這事。

“乙恩她現(xiàn)在清醒片刻，但我瞧著應(yīng)該是鬼墮魔中期的那個，還殘存本心，但有些危險的想法。”豆花急火火的過來通知，那邊莫母和莫父以及其三個哥哥也都趕忙去小院探看。

“莫好不知何時過去了，還跟她說了些話，乙恩用觀今生看到莫好腳踝的詛咒來歷，之后就變了說話的口氣。”豆花將剛剛的事復(fù)述一遍。

“好好？蘭鶯，去把仨孩子看好了，先別接觸乙恩，乙恩現(xiàn)在不穩(wěn)定。”莫母一面拭淚，一面瞬移到房間。

黑咕隆咚的屋里，莫相忘沒有點燈。

“怎么，怕我會沖動殺了我侄兒？”黑暗中，莫相忘的聲音出現(xiàn)在另一邊，“這孩子真乖啊。”

莫父瞬變出十幾盞燈，照亮房間，就看見莫相忘抱著昏睡的莫好站在窗前。

“乙恩。”大哥有些慌張，但一時間，也不知是慌張兒子，還是慌張妹妹。

而那邊離雙也匆匆趕過來，“沒事大哥，我來吧。”

這丫頭也是急吼吼的性格，挽起袖子就要過去，卻被莫父攔下。

“乙恩啊，別走那條路，回來吧，父親會被你報仇的，你哥哥們，都會給你報仇的。”

“報仇？”莫相忘捋著莫好的發(fā)髻，“已經(jīng)報了，我殺了他們，但還沒殺夠，不過——”她盯著莫好睡夢中的臉，眼中泛起掙扎，“他還有好長好長的壽命，還有好遠(yuǎn)好遠(yuǎn)的路要走。”

這話說著說著，她眼中竟泛起淚光，兩滴淚落在莫好臉上，這莫好并沒有被催眠或是打暈，而是小孩子睡得太快，此刻被清冷的眼淚激醒。

“姑姑，姑姑怎么哭了？”

莫好的小手撫上她的臉頰。

“我侄兒。”

她的臉上頭一次流露出激動的神情，“這是我侄兒啊。”此刻她記憶碎片前后交替，“我親侄兒，哥哥，大哥哥，娘，娘啊！救我！”

莫相忘將孩子推走，看著滿胳膊的花紋，無助地搓著，“娘，爹爹，救我，救我，我不想墮魔，我不想墮魔啊！師父求求你！救我！不要雷罰！不要殺我！”

她這邊發(fā)瘋，莫母那邊捂著嘴哭，想要上前，卻發(fā)現(xiàn)墮魔屬性極其不穩(wěn)定，“秀，秀娥帶孩子先出去。”

“姑姑！”莫好在秀娥懷中焦急地朝這邊伸手，“姑姑呀！”

可被記憶殘片影響的莫相忘瘋不過十幾秒就又轉(zhuǎn)變了口氣。

“殺我？為什么要殺我？為什么嫌我？為什么用雷罰？我的真身都沒有了，我沒法成妖了，我是鬼了，可——又墮魔了。”

鬼墮魔是加了鬼的屬性，將司判的職能法力發(fā)展到極致，當(dāng)吞沒光明的黑暗籠罩半個屋子時，一道金光閃過，屋內(nèi)多出一男一女。

男子抬手按在莫相忘額前，“不得造次。”

此言一出，莫相忘臉上的墮魔印竟逐一減退，并回到最初的額前貓爪骨形狀。

“高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