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這個球是你？”鐘明萱不大懂這些，只懸浮著飄向莫相忘，然后圍著她轉了一圈，詢問這是怎么回事。

而莫相忘并沒解釋那么多，在靈態的情況下，她就完全屬于她自己，而在這靈態的狀況下，白色的空間內，還有一個球，是嶺。

“你可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要把她殺了呢。”嶺懸浮的低一些，且原地沒動，“殺都殺了，那你現在打算怎么辦？唉鐘明萱，你在這兒正常，怎么在外面不正常呢？鬼叫什么呢？”

“過幾天了？”鐘明萱并沒有表現出什么異樣，只好奇的上下飄動。

“九天。”

“我不記得了，就是剛來之后被電擊了一下，還被迫吃了些東西，我只覺得疼，然后就不記得了。”

“那你現在還能恢復正常嗎？”莫相忘問，“我能找到你的靈態，但我看你的靈態并沒有出現破損和纏繞，也沒看見有雜色，所以，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辦了。”

“我沒摻雜，倒是你，這金色的本球里，還帶著好大片紫色，還有這黑罩網是什么？墮魔印嗎？”鐘明萱的靈態湊近些，她倆的靈態懸浮光暈就纏繞到一起，然后竟跟黑罩網產生了排斥，鐘明萱靈態上的光暈竟凹下去一塊，像是特意避開黑罩網。

“紫色？”

“嗯，你有紫色，上次我就看見了，好大一片的。”嶺在下方嘟囔，“我還以為是胎記呢，唉你有沒有胎記啊？”

“還說她呢，你也有，只不過細碎一點。”鐘明萱又圍著嶺轉一圈，“比她的碎一些，但也不少了。”

“我也有？”嶺原地轉圈，但這個空間內，根本沒有鏡子，也沒有能看到自身的眼，靈態觀靈，誰也說不好這個眼，究竟在什么位置。

“算了，別管這個了，你出去后能不能恢復正常，我還得去看看我家三小崽兒呢。”

說話間，她們仨退出靈態，也正因為同時退出，嶺竟被擠出了靈魂境，直接出現在外界，摔在地上。

而鐘明萱在幾番掙扎后，眼神清澈了很多，但看見莫相忘滿身滿臉的墮魔印，也是嚇了一跳，隨即心疼地拉著她的手，看著已經蔓延到手背的花紋，“不該再經歷殺戮的，唉。”

在靈態狀態下，是沒有手的，所以想要摘除黑罩網得有百分之百的毅力，從內向外剝離，才算是從靈態狀態下退魔，可她現在的能耐還辦不到。

本想說這些想法，可情況不允許。

這邊的騷動引來了大實驗室里的瘋子，當那些瘋子出現在門口時。

莫相忘剛想開口讓他們暴斃，就被鐘明萱捂住嘴巴。

“別殺了，我替你。”

只見鐘明萱一個閃身從房間出去，然后空手化刀，抹了那人脖子，且一路殺出去，沒再讓莫相忘沾半點殺戮。

而嶺一邊揉著磕到的手肘，一邊嫌棄地白了她一眼，“瞅瞅你這模樣，還用殺，嚇都能嚇死他們。”

說罷，出去跟那些瘋子拼命。

至于莫相忘，則挨個靈態去喚醒。

喚到第七十一個時，她才悟出道理，原來這些小妖和小仙小神都是因為身體產生了劇痛，為了逃避這種瀕臨假死的劇痛，出現了靈態自我封鎖，把本我封起來，只留一小部分殘存的靈暈撐著身體，以此逃避疼痛和現實。

除了身體上的疼痛，心靈上的疼痛也可以用這種方法逃避。

而他們的靈態各有各的顏色，也曾有幾個出現過雙色。

可，以她現在的認知，還不知道雙色代表著什么。

在最靠里的那間實驗室內，就是鐘明了。

他也是雙色靈，分部的相對均勻，一半暗紫色，一半天藍色。

“我算出，你會來救我的。”

“吼，你在這兒還能算？”莫相忘雖是不屑的，但靈態無顏，除了語氣，什么都別想表現。

“心算，只不過是被逮住的前十分鐘算的，但沒辦法，我逃不出他們的超科技設定，后來因為太痛，太折磨，就自我沉睡了，你進來時，才把我喚醒。”

“那你下次機靈點，要不是你五叔走這條線，誤打誤撞被那群瘋子抓住，我們可不知道你被抓的事呢，那可就得等那群瘋子主動來天幽城報道后，把兩家一網打盡后才能知道。”

“那也沒關系，我送出過一個紙條，想必會流到你手上，我算出，無論如何，你都會救我們的，你是個特例。”

“什么特例？你還算出什么了？”

鐘明了沉默了好半天，最后惆悵又感慨著嘆息道：“我也是個特例。”

被抓的所有都被救出，當兩家高祖趕到時，瞧見莫相忘身上又往下蔓延的墮魔印后，皆是沉肩泄氣，雖未說出口，但卻無聲勝有聲。

這一年多的努力，都白費了。

因經歷了這么一遭，羅漢坡的這群瘋子被全滅，其中莫相忘殺了一百七十九人，包括五十五個安裝芯片的普通人類。

她的墮魔印也過了肚臍向下蔓延，過了手腕，覆蓋了手背，并向指甲內侵襲。

而經過兩家高祖合力壓制，也只把墮魔印壓在額前的一片。

那塊貓爪骨狀的墮魔印在整個前額蔓延開花，像是糊了一片劉海，又像是貼了一片窗花。

兩家長輩都不放心鐘明萱再跟她去旅行，所以余下的半年，她都窩在自己的小院里。

整日修習幽冥神君的那些講書心法，想要對內需求退魔的辦法。

可無師，難通。

“乙恩啊。”莫母手搭涼棚，端著一碗草莓冰沙走進小院玻璃房前的大柳樹下，“乙恩啊，快來，等會兒化了。”

玻璃房敞著門窗，一棵巨大的柳樹從玻璃房朝陽一側的落地窗內穿出，柳條穿過一大片玻璃窗隨風飄動，莫相忘就坐在柳樹下藤椅上，用意念翻著書，雙手捧著瓜。

“這大夏天的，哪兒來的冰啊？”她起身迎去，在玻璃房內修剪月季的豆花也拿著剪刀出來，“八成是宮里給的吧？”

“可不是，是鐘家給的。”莫母讓身后的小妖把剩下的一坨冰撂下，“乙恩，快捂好了，鐘家鼓搗出冰箱；來，可皇家不干了，要壟斷，只有皇室貴族和一些功臣能用，平民用不上，并且還抬高了冰的價格。”

“呦，這只想著自己，卻不顧及百姓。”莫相忘用寒冰封住那塊飄著涼氣的冰塊，“那鐘家怎么說？只供應皇家，那他們也不好抬價了呀。”

“還在商量，不過鐘家明朗那孩子給三大宅子都送了冰，這可不是咱們這兒的水凍的，這是山泉凍得。”莫母把草莓冰沙遞到她面前，又招呼豆花過來，“快別忙活了，趁著沒化，吃了吧。”

想著這樣悠閑的日子，是莫相忘夢寐以求的，看著莫母扇著撲扇，講述她年輕那會兒的故事，莫相忘甚至有些希望這一輩子都呆在輪回帳里。

可輪回帳不單單是給她設的，還有他們。

在輪回帳里看前世很奇妙，那些個真正被打入輪回的靈魂，竟能看到降入輪回帳中的所有前世，直至看到生前。

當帶著貓印的男人以商客的身份，隨著王爵來到寶山宅的時候，小妖仆癡迷他的容貌，爭先恐后的過去伺候。

炎炎夏日，那道光，由鮮花簇擁著出現在前廳。

除了莫相忘誰都不認得這‘人’是誰。

這一世的他容貌依舊出色，還是那么耀眼奪目。

而這一次，莫相忘只遠遠的，從偏廳二樓的窗臺邊望了一眼，再不愿接近半分。

這一世他是鄰國富商夏致遠，上一世的吳塵，上上一世的桑德，初世的白岸，生前的付一笑。

可他的出現，仍舊讓她移不開眼。

“相忘，你看什么呢？”豆花也趴在窗框邊上向外望，剛巧撞見院外的人抬頭高看。

莫相忘因為心虛，一個閃身躲到窗簾后，這一舉動，就如情竇初開的少女一般。

“是他。”莫相忘穩不住砰砰跳動的心，哪怕這容貌不是付一笑，她仍能感覺到這種緣分，并沒斷。

“誰？”豆花倒是不顧及這些，只極目遠眺，“是那個被圍著的人？”

“付一笑。”

跟她們在二樓納涼的秀娥嫂子聽罷，蹭地一下站起來，神情不悅，湊到窗邊，單手捋著窗簾向外窺望，隨沉聲問：“哪個？”

豆花趕忙指給她。

秀娥原是猙獸，平時不聲不響很和順，但也是有脾氣的，要不然也不會因打群架，打死了一個小仙被送到輪回帳中。

而付一笑的出現，就意味著，他的這一世，不會順當。

這消息在半個小時內傳遍了莫鐘兩家，鐘明萱更是剛下手術臺就飛奔過來圍觀。

因這一世付一笑容貌極佳，所以還被其調侃一番，說莫相忘是栽在付一笑顏值上的。

而知道實情的莫家小妖仆們，態度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都不用她私下里告知，那些小妖仆就不會讓‘夏致遠’好過。

這個鄰國富商和王爵是三叔的客，迎進來時是熱情，送走時就變了臉色，甚至在他們離開后，還潑了盆水，撒了把鹽。

這一世付一笑若是不來天幽城，便不會落得人財兩失的地步。

可真要為難他，莫相忘心里也不落忍。

白猿上神的教法是得過且過，冤冤相報無了時。

且，她對付一笑的情，也沒那么容易斷。

而接下來的個把月，她被圈在家中，家里老小都不想讓她知道他們背地里做的手腳，但她卻能用觀今生的能力看見。

“一世錯，一世還，一世還完，不糾纏。”

莫相忘扇著云煙扇，坐在玻璃房伸出來的柳樹下，夏夜的月不似冬夜的月那么孤傲清冷，多得是柔美俏麗，看得她走了心神。

自從在兄長的小廝那里看到折磨‘夏致遠’的過程，她總會不由自主的回想起生前的好與壞，但最終，沒有圣母的出手阻止，甚至有些期待邢昭月的出現。

她知道，這茫茫人海中，死掉的一百一十九個靈，肯定還會以各種形式出現在她面前，用各種方式對她好，以此，來贖生前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