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的下學期，顧玹換了個男同桌，名叫王鏵。

初見王鏵，顧玹就忍不住在心里給他貼上了“書呆子”的標簽。王鏵總是穿著規規矩矩的校服，戴著一副黑框眼鏡，鏡片后的眼睛透著一股對書本知識的執著勁兒。

聽說，他爹是本縣重點高中的老師，從小對他的教育便是“學學學”，以至于他像是生活在真空里，與電子設備絕緣，連一些基本的生活常識都匱乏得很。

有一天課間，教室里鬧哄哄的，幾個男生在教室后面打鬧，不知是誰掀起了衣服露出腹肌，引得一陣哄笑。王鏵一臉茫然，猶豫了好一會兒，終于還是戳了戳旁邊的顧玹，小聲問道：“顧玹，腹肌是啥意思？”顧玹先是一愣，隨即眼里閃過一絲促狹的光，跟王鏵說了奇怪的知識，王鏵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表示自己可不想有腹肌，顧玹憋著笑，心想這答案夠他羞恥一輩子的了，要是他以后知道真相，不知會是什么表情。

那時班主任為了激發大家的學習積極性，主張每個小組實行自己的獎罰方式。

很不巧，王鏵是他們組的組長，而他那古板又嚴苛的管理手段簡直讓組員們叫苦不迭。

他所謂的獎勵，不過是減罰，而懲罰措施翻來覆去就那么兩樣：要么做蹲起，要么跑圈。

組里基本上就顧玹和另一個公認的差生輪流“受刑”，顧玹雖說成績不算拔尖，但也被這不分青紅皂白的懲罰弄得滿心委屈，覺得自己簡直比竇娥還冤。

那天中午，陽光透過窗戶灑在課桌上，暖烘烘的，讓人昏昏欲睡。顧玹心急如焚，下節就是生物課了，可作業還沒補完。他正奮筆疾書，筆下的字龍飛鳳舞，王鏵卻在一旁不停地催促。

“顧玹，趕緊的，去操場做蹲起，都拖好久了。”

顧玹又氣又急，手忙腳亂地亂寫一通，只求能在上課前把空填上。

下午的生物課，簡直成了顧玹的噩夢。

午后的生物課，氣氛壓抑得讓人窒息。生物老師邁著大步走進教室，臉上還帶著慣有的嚴肅，腋下夾著一摞作業本。

她幾步跨上講臺，將作業本“啪”的一聲重重摔在講桌上，教室里瞬間安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

老師陰沉著臉，開始快速翻閱作業本，突然，她的手猛地停住，眼睛死死地盯著手中那本，同學們都心照不宣地知道，有人要“遭殃”了。

果不其然，老師深吸一口氣，大聲吼道：“顧玹，給我站起來！”

顧玹身子一顫，緩緩站起身來，低著頭，不敢直視老師噴火的目光。

老師幾步跨到顧玹跟前，一手緊抓著她的作業本，舉得高高的，像是展示一件罪證，另一只手緊握一根細棍子，由于太過用力，指關節都泛白了。

此時的老師，胸膛劇烈起伏，氣得幾乎說不出話來，好不容易憋出一句：“你看看你寫的什么？大豆種子子葉 N片，玉米種子子葉 N + 1片！種子的傳播隨著人的排出而傳播！這是知識還是笑話？”

老師的聲音尖銳刺耳，在教室里回蕩，同學們都嚇得大氣不敢出。

緊接著，老師手中的棍子帶著呼呼的風聲，朝著顧玹劈頭蓋臉地抽去。每一下抽打，都伴隨著老師憤怒的斥責：“你就是這么糊弄我的？學習是能敷衍了事的嗎？”

顧玹的手臂上瞬間出現幾道紅印，他疼得咬緊牙關一聲不吭，甚至表情都沒有。

老師越打越氣，手中的作業本被她狠狠地撕成碎片，撒向空中，雪花般紛紛揚揚地飄落。

老師打完、罵完，仍不解氣，最后氣憤地將棍子往講臺上一扔，大步走出教室，“砰”的一聲摔門而去，留下一地的死寂。

課后，顧玹被班主任叫到了辦公室，等待他的是連著幾節課的“補牢”行動。

他低著頭，一筆一劃認認真真地把作業重新寫了一遍，手指都因為長時間握筆而酸痛不已。

寫好后，他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拿著作業本去找生物老師道歉。生物老師看著眼前眼眶還紅著，一臉誠懇的顧玹，神色也緩和了些，接過作業本，輕輕的嘆了口氣。

一次輪到他們組打掃衛生區，垃圾簍里堆滿了各種雜物，散發著陣陣異味。

顧玹憋著氣，正準備把垃圾倒掉，忽然發現垃圾池里有上一級扔掉的一盆仙人掌。

說是仙人掌，其實就只剩一根 L形的棍狀枝干，歪歪扭扭地戳在破花盆里，模樣可憐又滑稽。顧玹眼睛一亮，一把抱起它，對王鏵說：“咱把它撿回去吧，好歹是條‘生命’。”王鏵看著倒是樂了。

回到教室，顧玹興致勃勃地給它取名為“組掌”，還振振有詞地說：“以后它才是咱們組的組長。”

因為班里要求每名同學帶一株植物美化教室，顧玹自己沒準備，就這么順理成章地以小組的名義收養了這盆“組掌”。

從那以后，每天課間，顧玹都會拉著王鏵給“組掌”澆水，還時不時對著它念叨幾句，像對待寶貝一樣班里的同學看到這奇怪造型的植物經常調侃顧玹，說跟他一樣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