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槍尖沒有再寸進分毫，避免了莫林血濺當場。

一桿七尺白蠟槍直勾勾的停在了空中，槍桿把端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只大手，穩穩的握住了槍把，頃刻之前如一條白龍般勢如破竹的神槍，此刻卻無比溫順的靜止在了半空中。

大手的主人正是危乙，他正側身對著莫林，整個人呈大字型站立，握槍的手臂與槍桿處在同一水平線上，樣子像極一尊無敵的槍神。

莫林緊緊盯著近在咫尺的槍頭，心里一緊，一陣后怕，不覺間后背已經淌滿了細細的汗珠。

危乙單手一抽，收回白蠟槍，反問莫林：“我這一槍如何？”

如何，還能如何？

莫林身體一軟，下意識后退了兩步，聽到危乙發問，腦海中想要再次浮現起方才驚悚一槍，但無論怎么努力去回想，感受，總覺得這明知致命，卻無法躲開的一槍，確實是有點平平無奇。

猶豫再三，莫林有點不好意思的開口回答道：“怎么說呢，感覺吧，有點平平無奇......”但是自己卻躲不過這平平無奇的一槍，莫林反應過來，感覺有點不可思議。

聽到這個回答，危乙非但沒有生氣，反而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對的，就是平平無奇；那你可知道為什么你躲不開我這平平無奇的一槍么？”

莫林低頭沉思片刻，然后抬頭說道：“因為速度太快，超過了身體反應的極限。”

危乙露出了孺子可教的神態解釋道：“速度快是其一，更重要的是出其不意，你當時根本沒有想過我會對你出手，沒有防備的情況下，反應不及，實屬正常。”

莫林點了點頭，表示認同，不過內心卻在思量，就算事先預支，準備充分了，就躲得開了么？

危乙繼續問道：“還有一點，我這一槍破了你的螺旋彈之后應該已經是強弩之末了，為何還能保持這樣的速度呢？”

莫林不假思索的回答道：“那是因為隊長的實力遠勝于我，隨手一槍就能破了我費盡心思的一擊，之后還有如此威能。”

危乙神秘的笑了笑說：“不對。”

“不對......那是......”莫林不解的問道。

危乙擺了中路平直槍的姿勢解釋道：“剛才我把力量壓在了與你同級的程度，所以我的中路平直槍沒能直接破了你的螺旋彈，而是借助了你的旋轉之力，最后才順利破除的，你想到了什么？”

莫林聽后，恍然大悟，連忙說道：“借力打力，本來應該是強弩之末的長槍，借助螺旋彈潰散出來的力，飛速朝我飛來，速度反而比之前更甚。”

危乙手一用力，白蠟槍直沖場邊的木樁飛去，直直的插在了木樁之上：“不錯。無論覺醒能力的種類是什么，其本質是一樣，一定是某種能量，而這種能量是可以被抵消，被打散，被利用的。”

莫林回想起危乙破解自己招數的方式，似有所悟的問道：“所以說我的風刃是被槍法的力道抵消了，壓縮氣彈是被一槍打散了，沖擊波是被借勢擊飛，而最后的螺旋彈則是抵消打散再利用么？”

危乙點了點頭，欣慰的說道：“有點出入，但也差不多。小莫，以你剛才表現出的實力，只要不輕敵，在D級覺醒者中，應該是很難遇到對手了，甚至許多C級覺醒者，也沒你現在的實力；想要在這海城立足，應該是綽綽有余了。”

危乙說完，突然語氣一邊，問道：“但最終還是要看你所求為何？”

聽到危乙口中“所求為何”四個字，莫林微微一愣，整個人恍惚起來。

自己所求為何？

穿越來到灰界，死而復生的喜悅，異能覺醒的驚奇。

大比一鳴驚人，被冠以天才之名，順利加入執行局，成為執行者，而后又順利進入C級，成為海城歷史上最年輕的覺醒者。

這個以時間為等價物，看似荒謬的世界，似乎對自己還算不錯。

然而陽光明媚之下實則卻是山雨欲來。

突如其來的死亡，意外發現的殺局，幕后潛藏的黑手，撲朔迷離的真相。

現在所求為何，還能為何？

不過是想堂堂正正的活著罷了。

“隊長，我只是想堂堂正正的活著。”莫林盯著危乙的眼睛，語氣中透著一絲無奈。

此時，危乙也正看著莫林，四目對視之間，莫林好像明白了一些東西，一個B級強者，卻屈居在這殯儀館當個保安隊長，渾渾噩噩，本身就能說明很多東西。

危乙反復回味著莫林的話語“堂堂正正的活著...”也是心生感慨，在這個世界，別說是堂堂正正，光光是活著，都讓絕大部分的普通人耗盡了心力。

眼前這個少年看似普普通通的追求，其中夾雜著的辛酸，只有體會過的人，才有評價的資格，不過越是這樣，往往越容易行將踏錯。

危乙語重心長的對莫林說道：“小莫，這個世界是錯誤的，然生而為人，總要有為人的底線，為人的信念；而我，選擇用我手中的槍，守住我心中的信念，槍頭所指之地，便是心中所往之處；心之所向，身之所往，所以才能一往無前。”

“心之所向，身之所往？”現在輪到莫林細細品味危乙所說的這八個字了。

自己死而復生之后，求的是什么？

從一開始缺時間，為了區區30天，去地下賭場打黑拳，殺了熊人，到后來被林羽鹿跟蹤，為救林羽鹿殺了駱成奎和陸大友。

死而復生當天，就有三條人命，消失在自己手下。

前者可以說是迫不得已，后者呢，莫林回想起來，不能否認是否有發泄心中戾氣的成分在里面。

之后呢？

獲得大比冠軍？

再次成為執行者？

找出幕后黑手復仇？

再然后呢？

是想莫非時候一樣，當一個普普通通的執行者，可以被人悄無聲息的扼殺掉？

不，重活一次，我莫林不想要重蹈覆轍，不想要如此卑微的人生。

要獲得力量，要登上高位，要讓想要加害自己的不敢動手。

要擁有無限的時間，要擺脫層層算計，我莫林要堂堂正正的活著。

如果世界真如危乙所說，是錯誤的，那又有什么關系，做心中認定正確的事情，亦可“心之所向，身之所往”！

想到這里，莫林的眼神變得堅毅起來，那些迷茫，猶豫，無奈全都一掃而空了。

危乙看著莫林漸變堅毅的眼神繼續說道：“沒錯，無道無術人之庸，有道無術心之苦，無道有術亂之始，有道有術人之圣，至少做個有道之人吧。”

危乙本來還想繼續說點什么，不過卻欲言又止，而后話鋒一轉，點評了莫林的招式后，就離開了。

望著危乙漸遠的背影，莫林感受到心底有什么東西好像蘇醒了過來，讓自己變得不再迷茫，厚顏要求的這一場指點，給自己的收獲，遠遠不止于術法之上。

在身影即將消失在暮色之中時，危乙突然想起下午的事情，對莫林提醒道：“今天下午執行局來了個C級執行者，帶著執行局局長親手批的調查令，拷走了今年10月前的監控視頻和所有的人事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