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點準時開門營業，

第一位食客是喬二爺，

老炮兒一進門，沒有點餐，而是摸著光頭先問段言杏：“丫頭，姜陽在么？”

段言杏點頭。

喬二爺又來了句：“在就好。”

他吃姜陽做的大寬已經愛不釋口，天天惦記，面不能停。

姜家拉面這些天裝修沒有營業，老炮兒吃不上拉面，心里沒有著落。

知道段言杏不愛說話，喬二爺直接點：“還是大寬。”

客人陸陸續續進入面館。

常來的食客和喬二爺一樣，贊嘆小店裝修后整潔明亮。

姜陽在后廚開始忙乎。

一碗。

兩碗。

三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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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姜陽拉得起勁的時候，

姜楠從后門進來，

背后背著鼓鼓囊囊的雙肩包，里面裝滿了換洗衣物。

姜楠洗過澡換過衣服后，青色的寬松校服遮擋不住煥發出來的青春。

當她看到姜陽在面案前抻面時，

她感到很驚訝，

立即走過來，

站在姜陽側面看。

一束二細拉好，姜陽雙手一合，把拉面丟進湯鍋：“竹外桃花三兩枝，春江水暖鴨先知。”

“嘖嘖，行啊，哥。”

姜楠眼睛里閃著小星星。

姜陽何時學會拉面，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父母無數次逼著姜陽學，姜陽死活不學，

就為這，

她親眼目睹了虎媽宋春梅用鞋底子伺候過哥哥的屁股蛋子。

現在忽然看到哥哥會拉面，

姜楠大受震撼。

小時候看爸爸抻面，姜楠很好奇，于是，要過爸爸手中的面團拉起來，卻怎么也拉不成細條，還總是搞斷，急的跺腳大哭，長大后再嘗試，還是不能成功，方知“他人容易，自己困難”，

哥哥現在不僅會拉，

看上去比爸爸做的還要好，

動作瀟灑，干凈利落，分分鐘一碗面就好，

看上去賞心悅目。

姜陽瞅了眼姜楠，嘴角上揚：“等著，哥給你做一碗韭葉。”

姜陽拿起面鏟從面盆里麻利的割下面團。

姜楠愛吃韭葉，用她小時候的話來說就是，寬的太寬，細的太細，韭葉剛剛好。

姜陽把面團啪的往面案上一砸，豪氣干云。

唰，唰……

手法嫻熟，動作勻稱。

面團在他手里，有如劍客弄劍。

看的姜楠眼睛不眨一下。

“哥，你啥時候學的呀，我上次回家來，你好像還不會呢。”高三生喜歡問問題。

姜陽沒說話，

把面絲丟進湯鍋里，拿起二尺長的加長版雞翅木筷子攪動面條。

姜楠伸出雙手拉住姜陽臂彎搖晃撒嬌：“哥，說說嘛，有什么訣竅，我也想學呢。”

在妹妹面前，姜陽自己封自己為家長，繃著臉道：“你女孩子家家的，學這玩意兒作甚？好好學習，考上清北才是正道。”

姜楠立即眼皮垂下，小嘴巴撅起來：“哥你真沒勁，張嘴考清北，閉嘴考哈佛，就不能說點別的給我減減壓力嘛。”

姜陽聽了，覺得姜楠說的有道理，

但臉色還是繃著：“少廢話，趕緊趁熱去吃，吃飽了回學校。”

用漏勺撈起兩個鹵蛋放在碗里，夾了牛肉片蓋滿了大碗。

段言杏過來，把面放在托盤里，要給姜楠端去前堂，

姜楠連忙阻止：“杏姐，我來我來。”

端起面后，看著段言杏的臉忽然道：“杏姐你越來越漂亮了。”

能被姜楠夸好看，不是一般的好看。

段言杏投給姜楠一個柔和的微笑，沒做聲，伸手幫姜楠把背上沉重的雙肩包摘下，放到干凈的椅子上。

“小楠啊，廢話真多，趕緊去吃。”姜陽呵斥道。

姜楠端著面去了前堂。

……

“竹外桃花三兩枝，春江水暖鴨先知，蔞蒿滿地蘆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時。”

姜楠不知道自家的面館擴容了，而且做了重新裝修，

來到前堂她就被驚到了，

放下拉面，里里外外轉了一遍，心情好極了，

站在詩前小聲念著《春景晚景》，愈加覺得生活的美好，高考上刺刀帶來的壓力頓時減掉很多。

讀了三兩遍過后，姜楠居然背下來了。

九年義務教育培養了無數華夏記憶力英才。

姜楠喜歡文科，高考選科也是選的文科，對詩詞之類見到了就感興趣。

坐下來吃面，忽然想起來哥哥剛才做面時吟誦這首詩，又想到這首詩沒有在她九年義務教育和三年高中學習中學到過，于是抱著面碗跑后廚，拎過馬扎子，凳子當桌子，嚼著面問姜陽：“哥，那首詩誰做的？”

姜陽正在專心做面，回頭一看姜楠跑后堂來了，立即說道：“去前堂吃去，這里煙熏火燎的。”

姜楠夾著一片牛肉片：“哥，我問那首詩呢，你還沒回答我。”

姜尚替姜陽答道：“你哥哥寫的，你媽我倆沒看懂。”

姜楠立即把眼睜大，塞滿食物的嘴巴微微張開：“啥？詩是姜陽作的？！”

“拿手機來。”姜楠站起來，要姜陽手機，她要上網問問度娘。

直都一中管理嚴格，不許學生帶手機進校園。

這條規定對姜楠來說很多余，

宋春梅壓根就不會給她配手機。

確實跟家里要過，但宋春梅把淘汰多年的摩托羅拉V998從柜子底下翻出來，把姜楠惡心到哭了一鼻子。

從姜陽屁兜里抽出手機，姜楠沒有密碼解鎖，打不開手機，只好作罷。

吃過飯后，姜楠跟家里人說了拜拜，從后門出去，剛打開車子要跨上去，看到姜陽從后門出來。

姜楠笑了，露出一顆小虎牙。

姜陽走過來，指了指褲子口袋：“我手上有面，你自己掏一下。”

扭頭警惕的看了眼后廚門口。

姜楠眨巴著眼睛問：“哥，啥呀，怎么像是接頭呢。”

把手伸進口袋里，摸出一沓紅彤彤的毛爺爺：“哥，這是……”

“噓，拿著，哥給你的，在學校里挑著好菜吃。”姜陽壓低聲音，笑呵呵說完扭身就走。

姜陽給錢，并非家里給姜楠錢非常少讓她吃飯都吃不好，姜陽只是想表達一下當哥哥的心意。

姜楠從小就懂得父母開店不易，從不亂花宋春梅每周給的錢，能省則省。

望著手里的錢，姜楠想，這錢哪兒來的呢？

哥哥現在還在讀大學，只花不掙呀。是哥哥平時省下的吧。

姜楠很懂事，追過來拉住姜陽：“哥，我不要。”

說話時，眼睛里起了水花。

世界上有兩個人對妹妹最好，

一是妹妹自己，

二是妹妹的哥哥。

有一首歌唱的好啊《世上只有哥哥好》。

姜陽擠眉弄眼：“傻不傻，這錢是哥掙的，等你考上大學，哥給你買最新款蘋果手機。”

姜楠伸了一下長脖子：“你……掙錢。”

還想再問點什么，姜陽推著她到車子旁：“別說了，趕緊走，一會兒梅姐出來，咱倆全軍覆沒。”

說完，趕緊邁著大步回后廚。

姜楠手里拿著一沓子錢愣了幾秒鐘，揣進口袋里，抬起手臂用校服袖子抹著眼睛，跨上車子去學校。

深埋在書堆里，她怎能知道姜陽做了啥。

她只知道上天給了她一個好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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