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樣的眩暈結束后，視野恢復正常，白言和莉婭出現在了他們十分熟悉的地方。

“這里很眼熟啊，是街道嗎？”

“確實是回到街道上了……但是有什么違和感。”

“那個靈魂說這里是‘認知領域’，也就是說是，這里是再現了某人的記憶和認知的空間嗎……”

“那么，會是誰的記憶呢？”

“我怎么知道，總之，往前繼續走吧，莉婭。”

“是，主人。”

這里有些平靜得不像話，街道是完整的，房屋也是完好無損的模樣，除了沒有人煙，幾乎就是一個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普通街區了。

順著主干道一路往前走，下了個樓梯，白言終于見到了人影，不過是過去的人影。

在眾多的士兵的簇擁下，公主站在中間，對前方的士兵說著什么，靠近后白言才聽到他們在說什么。

公主的話語里有著不容置疑的意思。

“那么，有什么目擊情報么？”

“是的，穿過了東北的開發區，往港口地區走去，因為戴著王冠，所以我想不會有錯的。”

公主得到回應稍微沉思了一下，說：

“也不隱藏身份……不，沒有隱藏身份的必要……”

“哪怕已經被士兵通緝，被百姓怨恨也……這樣嗎？”

“別人怎么想對他來說都已經無所謂了吧，他滿腦子里只有神的旨意了。”

送來情報的士兵沉默了，簇擁著公主的士兵們也沉默了，見此情形，公主帶著鼓舞的語氣。

“既然他已經無法通過自我反省來改變內心，那就必須由我們來制止他，告訴我，我們還有多少兵力可用？”

后面的話還沒說完，過去的人影們都消散了，不過不用想，那個公主肯定去找那個王了。

莉婭一路上也是沉默不語著，被白言牽著手繼續前進著。

又是一處有著回憶重現的地方。

公主正在下達指令。

“兩個人跟我一起去，剩下的人把情報傳遞回去，告訴其他的隊伍，集結后向我們曾經的王發起討伐。”

“是！”

數十人整齊且響亮的回答讓白言的腳步不由得一頓，被落在身后走神的莉婭因此而撞在了白言的后背上。

“莉婭？”

“啊，在的，主人，怎么了？”

“沒什么，注意看看公主接下來做了什么。”

“好的，我明白了。”

走進后，公主也做完了動員，帶著一臉決絕，說：

“那么，出發吧，討伐，我國曾經的……英雄。”

人影再度消散，結合之前的畫面，白言知道了這是誰的回憶構成的認知空間了。

“福克茜的記憶啊，還真是個可靠的公主啊。”

“或許吧，而且這應該就是這個國家走向毀滅之前的事情吧。”

莉婭淡然的語氣里帶著一絲憂傷，這是理所當然的，如果這真的是這個國家毀滅前的事情，那么之后就一定會有她這個災禍源頭的登場。

“莉婭，先……”

但“回去吧”這三個字還沒出口就被扼殺在咽喉里，莉婭打斷了白言的話。

“請不要說回去之類的話。”

“……能接受吧？”

“因為您在身邊。”

早就擁有了人類色彩的猩紅眼眸里盡是堅定，她想要看看全部過程，想要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為什么自己會毀滅了這個國家。

白言看著她的眼睛，猶豫了一會兒才說：

“那就快點走吧。”

“嗯，非常感謝。”

走著走著，街道的部分就到了盡頭，擺在白言和莉婭眼前又是一個漩渦，扭曲的氣息愈發明顯。

互相看了對方一眼，隨后就直接跨入其中。

這一次的場景來到了一處不知名的山腳下，但莉婭似乎認識這里，因為她的內心受到了極大的震撼。

“莉婭！你怎么了！”

發覺異樣的白言趕忙使用死靈術查看莉婭的情況，好一會兒，莉婭才清醒回來。

“我沒事，謝謝關心，這里是神諭王國和精靈一族簽訂和平條約的地方，我很熟悉，而且是因為‘我’推動了這一切的發生。”

敘說的語氣就和親身經歷了一般。

“是嗎，那你還真了不起啊，推動了兩個種族之間的和平與交流，這真是邪神會做的事情嗎？這樣的話我可不信你就是邪神了。”

“我，不是邪神嗎？”

反復重復著同一句話，自己記憶似乎告訴著自己，兩族的和平是自己推動的，但殘缺的記憶好像少了一部分很重要的東西。

“咕……！不愧是我的女兒！”

前方傳來的聲音打斷了兩人暫時的停頓，順著聲音，白言和莉婭緊接著趕了上去。

頭戴王冠的男人對著公主大笑著，仿佛仍然有著依靠，哪怕自己現在已經被逼到了懸崖邊上。

“居然可以把我逼到這種程度，真不愧是我的女兒！”

“到此為止了，父王，請投降吧。”

國王對此嗤之以鼻，像是聽到笑話一樣，笑聲更盛。

“投降？哈？為什么要投降？這又能帶來什么好處？”

“這個國家會和平。”

“和平？神不是已經為我們帶來和平了嗎？然后就是被賦予了神之力的我不也帶來了和平？”

“……沒錯，保護且復興了被譽為魔導大國的神諭，親身帶領衰敗的它重歸榮耀的頂峰，的確是陛下的功勞。”

公主的語氣變得很冰冷，白言看得出來她要動手了，但國王依舊像個虔誠的信徒一樣，宣揚著神的偉大。

“別誤會！那不是我的功勞，是神！神為我們帶來了一切！”

“所以要把一切獻給神嗎？百姓、士兵、母后以及我？”

“對！完全沒錯！為了我們的和平！”

“那在神的名義下，稍微錯誤就要付出生命的代價……對于你來說就是和平嗎？”

魔法元素已經開始匯聚，國王卻不為所動，神情越來越虔誠。

“這是理所當然的，我們的榮華富貴，我的身軀血肉，全部都是神的無私奉獻，都是神賦予的！我的女兒啊，我很不理解，你為什么不愿意接受呢？為什么不接受無愧于神的生活呢？”

國王好像不愿意再搭理即將攻擊他的公主，舉起自己手中的劍，同樣對準了公主。

“你不理解就是傲慢！我國是信仰神的宗教國家，但迷信和信仰完全不一樣！拋棄了人民的你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暴君！”

說著，公主帶著由魔法元素構成的嘛魔力武器和國王廝殺了起來，國王完全不是公主的對手，可他依舊虔誠。

被逼到沒有退路的他，看向公主身后僅存的士兵。

“……你們也是同樣的想法嗎？”

握緊手中的武器，無言就是對國王的回答。

同時，

公主的劍也落了下來。

“不僅是士兵！百姓、貴族，大家的想法都是一樣的！”

劍沒入頭顱中，國王仍然念叨著。

“是嗎，我被拋棄了啊，這個國家的一切都否定了我和神啊，舍棄了保護國家的神和我，這樣子就是背叛啊！哈哈哈哈，多么無恥，多么忘恩負義啊！哈哈哈，就為了你們這些人，我付出了那么多，哈，真滑稽啊，哈哈，哈哈哈！”

公主轉動手中的劍，攪碎著國王的一切，雙眼失去神采，國王似乎要死亡了，一切也該結束了。

可沒人想到，國王留下的遺言卻是如此惡毒。

“這……樣子、的，國家，還是、毀滅吧，背叛神的國家，就不該、存在。”

“已經夠了，安息吧，來人，收拾好遺體，回城。”

“是！”

待命的士兵走上前去，背過身去的公主看向滿目瘡痍，內心是止不住的悲傷，整理好情緒后，卻發現了不對勁的氣息，而且自己的士兵沒了聲響。

國王的尸體動了，被賦予了新的生命，而且在一瞬間內切斷了靠近他的士兵的身軀。

剩下的是士兵保持著驚訝的表情，一動不動，殺死幾人的國王也是如此，仿佛是時間被靜止了一樣。

“這個魔力量，是怪物嗎？！而且，你竟敢殺害我的士兵！”

公主不受時間凝滯的影響，轉過身去，剛剛的場景是她從死去士兵的靈魂里得到的畫面。

像是驚訝一般，時間的靜止被解除了，復活的國王驚訝地看著身旁出現的存在。

“哦哦！噢噢噢哦哦！這個身姿，這種力量，您，您，您是……我知道的，我就知道！您，就是我們的神吧！！”

“什么神，竟敢殺死我的搭檔！”

另一名士兵快速接受同伴的死亡后，舉起武器向“神”發起了攻擊，祂看都不看一眼，就單手舉起國王當做盾牌，擋住了攻擊，國王也是莫名地興奮著，揮動手中的劍砍斷了士兵的脖子。

“哈，哈哈，為了給予那些心靈骯臟、渴望救贖的人審判，高貴的神親自降臨了！來！洗心革面吧！在我們的神的慈悲面前，將自己的罪孽……什！？”

國王被丟向一旁，神的身旁滲透出黏稠的黑霧，它們形成的觸手裹挾起士兵的尸體，并順手打飛了襲來的公主。

“什么，竟然吃掉了尸骸！我的神啊，您在做什么啊？”

公主憤怒了，神無視了她的怒氣，自顧自地進食著，不一會，尸體被盡數吞噬，黑霧涌動，從霧中走出來了和死去士兵一模一樣的存在。

“呵，吃掉我的士兵的尸骸，您還真是仁慈的神明啊！”

國王癱軟在地，念念有詞著。

“這不對，一定是哪里搞錯了吧？我的神啊，我知道您的一切都是有意義的，您是無比的廉潔，無比的慈悲……”

“咕，啊哦，啊啊啊啊！”

毫無意義地嘶吼，如同野獸一樣，像是想要殺死一切的狂暴模樣。

聽到祂的嘶吼，國王在地上爬了幾步，想要逃跑。

“這樣、這樣的事情不應該啊。”

“啊，咕，哦啊啊。”

“沒有智慧，只知道殺戮，將死者作為亡靈復生……如果這是神的話，那只能是邪神了，你快走，去告訴這個國家，告訴整個世界，無論如何，你都要逃走，一定要將這里的事情，傳達出去！”

說著的同時，公主早就提起劍沖向想要吃掉國王的邪神。

隨后，過去的人影又一次地消失，世界再一次地歸于平靜。

“這就是……我的、開始……也是，這個國家，這個世界滅亡的開始，”

閉上眼平復這著心情，莉婭接著說：

“……繼續向前走吧，主人。”

“這樣好嗎？”

“我說過了，只要主人在身邊的話，還是說，您想再問一次？”

“行吧，接著走吧，莉婭，喏。”

伸出自己的手，眼神示意著莉婭，仿佛他完全不在意她先前的身份一樣。

“好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