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1月21日，周日。

大概差一刻一點的時候，我從家里出發前往白醫生家。白醫生住的小區就在醫院南邊500米左右，位于我家和醫院的中間。從醫院往南走，穿過那條小胡同就到了。

怪不得周四晚上白醫生會在胡同里遇到我，我想，他回家也要經過這條路。

我提前5分鐘到了白醫生家。白醫生的家里布置得很簡單。客廳里只有一套沙發、一組置物架、一張很大的餐桌、以及很多折疊椅。置物架上有幾本醫學教材、一本《山海經》、幾張黃色的符和一些雜物。墻上掛了一幅畫，畫里有一個人面蛇身的鬼。除此以外，客廳再沒有其他東西。

張梁和語沐也在白醫生家。此外，屋里還有3個女人。其中一個坐在沙發上。她看起來年紀不大，染了棕黃色的頭發，抹了很濃的口紅。還有一個女人靠著角落墻邊，翻閱一份文件。第三個女人看起來三十歲上下，在和張梁說話。她一邊說話一邊收拾包，她的大衣搭在她的手臂上，感覺她要準備離開。

“你們認識一下，他是夏磊。這次張哲的任務，他也跟著。”白醫生向他們介紹我。

“你們好。”我和屋里的白家人打招呼。

“你好，我叫高楚楚，”那個棕黃色頭發的女孩和我說，“我是白家的招魂師，張哲的魂就是我收的。”

“你好，楚楚。”我對她說。

“她是悅姐。”楚楚指著站在角落的女人。這個女人看起來大約25歲，梳著高馬尾，十分利落。看她面相，感覺不是很好接近。她的身材很好，凹凸有致，很像古墓麗影里的勞拉。她一直在低頭閱讀文件。直到她聽見楚楚說她，才抬起頭來。

悅姐走過來，伸出手對我說：“你好，我是李悅。”

我趕忙和她握手，“悅姐好。”

這時，剛剛和張梁說話的那個女人也走過來。她穿了一件米白色的高領毛衣，深藍色牛仔褲，她的腰很細，腿很長。她微笑地看著我，我有點不知所措。我不太敢和她對視，她長得很漂亮。

“夏磊你好，我是顧念雪。”她的聲音特別溫柔。

“呃——”我竟然有點害羞，“顧姐你好。”

“張梁和我說過你，”她說，“不過我最近比較忙，沒辦法和你們合作。”說完顧姐又沖我笑。她這么笑，我心跳得很快。

“白大，”顧姐轉身和白醫生說，“我先走了。我還要趕回實驗室，1點半開會。”

“好，路上小心。”白醫生叮囑她。

顧姐沖白醫生點了點頭，然后走到門口穿鞋。

“白大，這雙鞋是張梁的吧？還是你倆買了一樣的？”顧姐指著地上一雙男士黑色運動鞋，問白醫生。

“張梁的。”白醫生對顧姐說，“他周五晚上在我這休息，落下的。”

“不在醫院休息？在您這兒？”顧姐聲音里充滿了笑意，“您這房子，不會是給張梁租的吧？”

“沒辦法，”白醫生笑著回答，“他要過來睡，我也不好拒絕。”

“念雪你趕緊走吧。”張梁笑著瞪了顧姐一眼。

“嘖嘖，開始轟我了。”說完顧姐就轉身出門了。

“都坐過來吧。”白醫生等顧姐走后，對大家說。

屋里的人便都起身坐到餐桌旁，悅姐把她手里的文件放在我面前。

“你也了解一下。”悅姐對我說。

“好。”我接過那幾份文件翻看。

那幾份文件里面，是有關張哲的資料。

張哲，男，36歲，北山第一銀行副總經理。

文件里還有關于張哲車禍的報道，以及張哲工作的北山第一銀行資料。

“夏磊，你和李悅都是剛剛接觸這個任務，讓楚楚先給你們介紹一下具體情況。”白醫生說。

楚楚聽白醫生這么說，便開始向我們介紹：“這個張哲是在發生交通意外之后第二天找到我們的。他見到白大，說希望能給他一點時間，再送他去投胎。因為最好要在頭七之前送他走嘛，所以我們就同意推遲到周五晚上再把他封到他的尸體里。之后的七天中他做了什么我們也不清楚。周五那天晚上我、白大、梁哥和語沐哥一起找到他，他和我們說現在還不想去投胎，問我們能不能再給他半年時間。其實他要是說等兩天我們也就答應了，可是半年有點太久了。我們沒答應，之后我就把他封在他自己的尸體里了。再后來，我就收到梁哥短信，說他跑了。”

“現在的情況是我們找不到這個張哲的魂在哪里。”張梁補充道。

“問過他的家屬嗎？我們總要搞清楚他為什么不想投胎吧。”我說。

“你思路是對的，”張梁說，“他家屬之前申請下周二領走他的遺體去火化，我和白大打算那天派個人去調查一下。”

“你們就派白家在殯儀館的人去調查唄。”我說。

我說完，屋里突然安靜下來，大家都看向我。

“你是不是一直在調查我們白家？”語沐問我。他的表情很警惕，就和他在精衛中心剛見到我時一樣。

“沒有沒有，我只是覺得殯儀館這種地方最容易出現鬼魂，所以我猜白家有人在那里工作。”我解釋道。

“只是猜的？”白醫生問。

“只是猜的。”我答。

“我有的時候很懷疑你。我覺得你是不是厲鬼還是什么高級的魂，一直在暗中調查白家，存心要來搞我們。”白醫生說。

“確實很像。而且張哲也是他放走的。”張梁附和。

“我真的是好人，你們要相信我。”我趕緊解釋。

啪！我的腦袋被拍了一下。楚楚把一張符貼到了我的腦門上。

“白大，他是好人。”楚楚對白醫生說。白醫生沒有說話，低著頭笑。

我把腦門上的符拿下來，放在桌子上，“這下我算是有預言家的金水了吧？是你們偏要我加入白家的。你們要是覺得我有問題，我不參與你們的事情就是了。”

“別別別，磊哥。我就是手滑了一下，我們可信任你了。”楚楚對我解釋道。

“夏磊你別生氣，楚楚確實是手滑了。她不手滑，貼不了這么準。”語沐也解釋道。

“趕緊說正事吧。”白醫生笑著對他倆說。

張梁繼續剛剛的話題：“楊旭在殯儀館工作，他可以去打聽。但是他以工作人員的身份去打聽相關信息，可能不夠全面。我覺得咱們還需要再派一個人。”

“最好是個女的，”我說，“這個張哲都36了，應該結婚了。就算是單身，看看能不能從他母親方面了解情況，也比較好入手。”

“他結婚了。他出車禍那天是他妻子趕到急診陪護的。”白醫生說。

“李悅，你周二能去殯儀館嗎？”張梁問悅姐。

“我那天健身房有事情，脫不開身。”悅姐回答。

“那問問念雪吧，看她能不能臨時去一下。”白大對張梁說。

“張哲車禍中還有兩個重傷吧？現在是什么情況？”我問。

“一個還在ICU躺著呢，沒法詢問。另一個男的是被他追尾的，這男的雖然現在已經脫離危險，可他不認識張哲，問他也沒用。”張梁說道。

“ICU躺著的那個是張哲什么人？”我問。

“不清楚，不像是有血緣關系的，張哲家屬沒有探望過。”張梁說。

“女的？年輕漂亮的？”我問。

“女的，28歲，漂不漂亮不知道，反正推來急診的時候，特別的不漂亮。”白醫生說。

“這女的有家屬嗎？”我問。

“家屬是她姐姐，不過我沒見過本人。”白醫生說。

“張哲沒跑之前，誰都沒查這些信息，也沒想著去見家屬打聽情況。”張梁補充道。

“你們知道這個姐姐是做什么的嗎？咱可以從她入手。”我說。

“我問了ICU的醫生，說是酒吧服務員，應該可以聯系上，ICU肯定有家屬聯系方式。另外，受重傷的這個女的，沒有工作。”張梁說。

“自己無業，姐姐是酒吧服務員？”楚楚說，“感覺張哲和她關系不一般。”

“誰去查這個姐姐？”白醫生問。

“語沐哥去。”楚楚說。

白醫生和張梁笑著點頭，其他人也都贊同楚楚的提議。

“臥-槽，又來！”語沐無奈的說道。

“誰讓你長得又高又帥，玉樹臨風，貌似潘安。你臉上就寫著‘色誘’兩個字。”楚楚說。

“李悅你也去試試，看看能不能給這個姐姐，推銷兩節私教課。”張梁說。

“好，我明天就去。”悅姐答應。

“那就這么安排，今天先這樣。查好信息，下周六晚上再聚一下。”白醫生說。

我們幾個起身準備離開。張梁突然叫住了楚楚：“楚楚，你在醫院、殯儀館、張哲家小區以及這個重傷的女人住的小區，都布置一下，貼點符。咱們及時觀察動態。”

“跑這么多地方！很累的。”楚楚抱怨。

“我去吧，”悅姐說，“我一會兒沒事兒，我替楚楚跑。”

“悅姐你事業心太強了吧！”語沐吐槽，“健身房業績你能進前三也就算了，那是那幫油膩大叔給你貢獻的。咱白家的任務你也搶著接！”

“還好吧，”悅姐輕描淡寫地答，“好好工作不是應該的嗎？

“你們都學著點。要都像李悅這樣，何愁我北山白家不壯大。”白醫生感慨道。

“你就沒點別的愛好？”語沐問悅姐。

“健身算愛好嗎？”

“不算，這是工作。那……你有沒有什么理想？”語沐追問。

“理想？”悅姐猶豫了一下，“北山李家？”說完，悅姐笑著瞥了一眼白醫生。

“造反?！”白醫生瞇起眼睛盯著悅姐。

“不敢不敢，就另立門戶吧。”悅姐笑答。

“那你打算去哪招手下的無常？”白醫生問。

“是個問題，”悅姐想了想，“就從您這邊挖吧，招新人也行。”說完悅姐看了我一眼。

“白家李家我無所謂，價高者得。”我也和他們開玩笑。

“看來該清理門戶了。”白醫生笑著說。

當天晚上我復習考試的時候，經常會分心。我總是會想起顧姐。我想起她對我說話的樣子，對我笑的樣子，我覺得她真的很漂亮。我反復回憶她說的話，她的一舉一動。我實在無法專心復習。于是我決定上網搜搜看，我希望能查到更多關于顧姐的信息。

我打開電腦，在瀏覽器中搜索顧念雪三個字。出來的都是一些言情網絡小說中的章節，或者微博主頁。

也許網上查不到她的信息吧，我想。

我突然回憶起來，顧姐走的時候和白醫生說她要先去實驗室。實驗室的話，應該是在大學或者醫院里。也就是說，顧姐可能在某個大學或者醫院工作。她和白醫生說一點半要開會，那就意味著，顧姐的實驗室離白醫生家是半個小時的距離。我查看了地圖，半個小時車程內的大學或者醫院有七家：北山大學附屬醫院、北山婦幼保健醫院、北山精神衛生中心、北山大學、北山理工大學、北山師范大學、航空航天學院。

我分別搜索了顧念雪和這些大學、醫院的名字。搜到北山理工大學時，我找到了我想找的信息：

顧念雪

2017年至今，北山理工大學生物學院，助理研究員。

2012年至2017年，北山理工大學生物學院，博士研究生。

個人主頁的照片是顧姐身著正裝的半身照。她穿正裝也很漂亮。

我讀了讀顧姐發表的論文標題，大概判斷她是蛋白質組學方向。這個方向也是個坑，我感嘆。我繼續往下瀏覽顧姐的發表情況，一篇一區一作，兩篇二區一作，以及幾篇掛名的文章。這個發表數量，留校評教職可能有點困難，估計還要在實驗室待上幾年。個人主頁里沒有其他信息了。

也不介紹一下戀愛狀態！我想。我關閉了頁面。起身洗漱準備睡覺。

明天又是周一而且還要值夜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