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2月20日，周一。

悅姐的這個問題讓我愣住了，我哪兒知道要拘留多少天啊！

悅姐看我一副不知道的表情，拿出手機上網查找。不到半分鐘后，她把手機遞給我，又從兜里掏出來一串鑰匙，脫了大衣，示意我替她拿著。隨后，她走過去一把抓住張哲姐姐的衣領，開始打她。悅姐流暢地完成這一系列動作，面無表情。

我這輩子都沒有這么近距離地看過女人打架。

其實也不能算是打架，因為打架是要有來有回的，而她倆完全是悅姐單方面輸出。悅姐是天天泡在健身房的人，張哲姐姐是個中年婦女，這倆人的武力值完全沒法比。悅姐很輕松地就把張哲姐姐按倒在地上，然后騎上去，開始扇張哲姐姐巴掌。

屋子里瞬間安靜了，我們都沒想到悅姐會這樣。我看看白大，又看看張梁，他倆也很震驚。

悅姐打了幾下，并沒有要收手的意思，反而開始邊打邊罵：“你TM不是張家人？你兒子不是張家人？讓你給弟弟攢彩禮你就攢？……”

張梁叫我去攔著悅姐，他堵著“蔣宛”脫不開身。我過去想伸手抓住悅姐的手，讓她別再打了。悅姐一下就把我推開。她還是有點力氣的。我不敢使勁拽她，怕傷到她。我的肥遺看到悅姐推我，又要沖過去咬悅姐。我趕忙攔著我的肥遺，不過這樣我也沒辦法阻止悅姐。

“夏磊你滾！”悅姐對我吼道。她沒有停手，連頭都不回繼續打張哲姐姐，還是邊打邊罵：“讓你給哥哥攢錢，讓你自己賤，讓你給哥哥攢彩禮，TM賤貨……”悅姐情緒特別激動，我覺得她的聲音像是哭了。

我正猶豫怎么辦，白大從悅姐身后把她拖起來。

悅姐再怎么鍛煉也畢竟是個女人，白大使點勁還是能把她拖走的。白大從后面摟著她，她怎么掙扎都沒用。白大拖著悅姐的時候，悅姐依然大罵張哲姐姐賤貨。光是罵人悅姐還覺得不夠，她雖然胳膊夠不到張哲姐姐，但是腳還能踢到她。到最后，白大把悅姐拖到夠不著張哲姐姐的地方，悅姐便把鞋脫下來砸她。

“快叫保安！”白大對我說。

我趕緊用值班室的對講機叫保安。保安來得很快，他們帶走了悅姐和張哲姐姐。之后，屋里就剩下我，白大，張梁和被張哲附體的蔣宛。“蔣宛”被悅姐嚇得驚魂未定。屋里我們三個男人，她也知道自己跑不了了，就很老實地坐在那里。

“夏磊，反正都耽誤你這么久了，你也留下看看怎么處理鬼上身吧。”張梁對我說。

“好。”我其實也很好奇。《北山白家手冊》里只是簡單地記錄了要把符貼在被鬼上身的人身上，不過我覺得“跳大神”應該比這個更精彩。

不過我錯了，處理鬼上身的程序和我想象的“跳大神”完全不一樣，流程非常簡單。張梁控制好蔣宛不讓她亂動，白大把對應的符貼到蔣宛身上，就完了。就和做心電圖之前貼電極片的過程一樣。

我有點失望，這“跳大神”的觀賞性比悅姐打人可是差遠了！

“就完了？”我看張哲的魂已經被白大貼上對應的投胎符，問道。我還期待著有什么后續操作。

“你還想怎樣？”白大被我的問題逗樂了。

“我看電影里跳大神還要念念咒語，跳一段的。”我說。

“要不你來跳一段？”張梁打趣我。

“算了，太讓人失望了。要沒事我先回普內科了，我還是給我的主治跳一段吧。”我說。

“你回去吧，剩下的我和張梁處理。”白大指了指蔣宛。他和張梁應該還需要給蔣宛解釋一下剛剛的經過。我把悅姐的東西整理好放在凳子上，然后開門準備離開。

“夏磊，”白大叫我，“一會兒挨罵你多擔待點。”

“明白。”我笑著點頭。

回去的時候都一點了，我從上午查完房，十一點左右一直到一點都無故缺席。不過好在還沒有耽誤事。帶我的主治醫生臉色很難看。我和他解釋說我被醫鬧纏住了，他的脾氣才稍微好點。但是下午他還是借故罵了我一頓。

晚上快下班的時候，我聽見張梁在門口和帶我的主治醫生交談。我出去看，發現張梁在幫我解釋中午為什么無故離職。

“今天中午多虧了夏磊幫忙，要不然我一直被那個患者家屬纏著。”張梁對我的主治說。

“哦，這樣啊。我還說為什么找不到他人了。”

“嗯，他確實不該擅自離開，不過這次情況特殊，麻煩你別太責怪他。”張梁微笑著替我說情。

我趕緊過去，對我的主治說道：“我以后不會了，以后我要有事提前和您請假。”

我都這么說了，主治也不好再責怪我什么。

“一會兒你下班我請你吃晚飯吧，算是謝謝你。”張梁對我說。

“好。”我點頭。主治聽張梁這么說，就讓我把手上的病歷整理完，放我下班了。

我們去餐廳的時候，白大已經在吃飯了，他應該是和張梁約好了的。

“夏磊，你別誤會，大部分抓魂的過程還是很順利的，沒有今天這么狗血。”白大笑著對我說。

“是嗎？我可不信，我現在退出還來得及嗎？”我開玩笑道。

“退出？”白大笑著看我，“晚了點吧？張梁，問問語沐一會兒有沒有空。”

“好嘞！夏磊你可想好了，語沐可比李悅猛多了。”張梁笑著說道。

“別別別，”我趕緊擺手，“那不用了。白大，不用叫語沐了。我不退出，我一定效忠白家。我生是您的無常，死是您的鬼魂。好不好？”

“這還差不多。”張梁說道。

“死就不用是我的鬼魂了，趕緊投胎別麻煩我們。”白大對我說。

“好好好，我一定乖乖投胎。”我向白大保證。

我起身去買晚餐，回來的時候白大已經吃完了，他一直在和張梁交談。

“悅姐怎么樣了？”我問他們。

“張哲姐姐不依不饒，一定要報警，不過蔣宛攔著她。蔣宛也明白，李悅是為了她出手打人的。”張梁說。

“蔣宛說，要是報警，就打胎。張哲姐姐也沒辦法。”白大說。

“不過李悅賠了人家錢，算是私了了吧。張哲姐姐對賠償的金額也很滿意。”張梁補充道。

“悅姐……平時不這樣吧？”我問。

“我們也從來沒見她這樣過。”白大說。

“她雖然和誰都不是特別熟，但是工作起來還挺專業的。今天不知道她這是怎么了。”張梁說完頓了一下，然后搖搖頭。

“我當時都驚呆了，我覺得你們白家人也太猛了。”我說。

“咱們白家。”張梁說。

“我也很驚詫。”白大一臉無奈的表情。

“悅姐是不是有……哥哥？”我問。

白大聽我這么問，沒有說話。他想了幾秒，然后點了點頭。張梁看向白大，然后低頭嘆了口氣。

之后我們便沒有再聊悅姐。

“夏磊，這幾天白家的事你就都別管了，好好復習周五的考試吧。”白大開始收拾餐盤，準備走了。

“好。”我答。

“您不回家？”張梁問白大。

“夜班。”

2021年12月25日，周六。

我和張梁約好周六下午考試。1點20分左右我到了白大家，我進屋發現悅姐也在，還有幾個不認識的人，他們應該是在討論一個新的任務。

“這就是那位新來的？”一個小伙子問張梁，他看起來25，6歲。

“對，今天考試。明天正式加入。”張梁說。然后他把我介紹給其他人。那位25，6歲的小伙子叫楊旭，在殯儀館工作。

之后他們便繼續討論，我在一旁做卷子。那份卷子真的太簡單了，都是認知題，不用任何過多地思考。我大概二十多分鐘就做完了。我拿給張梁，他看了兩眼就放在一邊了。

“楚楚真考了三遍？”我問張梁，我有點懷疑楚楚在騙我。

張梁笑著點點頭，“真的三遍。”

“她可真是難得的人才。”我感嘆道。

“這話可要告訴楚楚。”楊旭聽到我們的對話，笑著說。

“不用了，不用了，這么夸她，她會驕傲的。”我趕緊對楊旭說。

“夏磊，你昨天那個醫學考試考得怎么樣？”悅姐走過來，坐到我旁邊問我。

“還不知道，等等看吧。”我說。

“嗯。”悅姐點點頭。

“蔣宛怎么樣？孩子留不留？”我問悅姐。

“也還不知道，也等等看吧。”悅姐笑著說。然后她拿起我剛剛考試用的筆，開始轉著玩。過了一會兒，悅姐突然對我說：“蔣宛說，等月份再大點，她就去個私人診所查查性別，如果是男孩就留下來。”說完悅姐笑了笑，她繼續轉那支筆。大概轉了三四圈，悅姐說道：“我一直以為，她只是一名受害者。”說完，悅姐就把筆放回了桌子上。

我其實挺佩服悅姐的，她應該才“只是一名受害者”，但她卻一直在幫別人。

白大不知道從哪里找來了一只公雞和一塊豬肉。我臨走的時候他把公雞和豬肉拿給我。他讓我去醫院所處的單狐山上，挖個坑，把這公雞和豬肉埋了。另外白大囑咐我，張梁之前給我的那個玉的鑰匙鏈，也要一起埋了。我問他為什么，他說，這是北山白家祭拜神的方式，每一個新加入的成員，都要去祭拜一下。

“我們明天會給你一塊新的玉，上面會刻著北山白家還有你的名字。”白大對我說。

2021年12月26日，周日。我第一天加入白家。

我叫夏磊，是北山白家白羽麾下的一名無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