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咪說，你是個危險的人。”

“我是您忠誠的奴仆。”

“沒有奴仆會直視主人的眼睛。”

“我的忠誠沒有必要遮掩。”

“你是個很有主見的人。”

“主見來自于才能。”

“哦？”

“一個有本事的人，比一千個無能的愚忠要有價值得多。”

“這是自我推薦？”

”刀子危險與否，取決于使用它的人。只要是您的命令，我可以是危險的刀，也可以是最順從的奴仆。

“很好，我會從王梓晨手上把你買下來。”

“……能為您服務是我的榮幸。”

趙天心中一嘆，說的好像我有選擇的余地似的。

情勢比人強，所以趙天跪的非常干脆。王家既然需要個擅長精神撫慰的能耐奴仆，并且看上了自己，那本奴仆自然很高興能到厲害的權貴家里去開開眼界。

只希望這個看起來就像是能炸掉整個世界的恐怖小孩，需要的只是個能用的人，而不是要把出鞘就見血的刀，更不是個能夠隨便葬送在斗獸場上的玩樂。要收攬一個對己有用的人才，那么，低調就是必要的選擇。

小小女士笑著用折扇點了點趙天的額頭，這代表主人對奴隸的寬恕。

事實證明，趙天賭對了。

但有哪里不對勁。

……小八爪和焦炭為什么趴在那里一動不動？

不止是它們。

趙天驚愕地發現，屋內的其他兩個人，屋外的飛鳥樹葉，全都凝滯成一幅恐怖的平面畫。

老管家阻止的動作，保姆不贊同的唇角，杜鵑初展翅，落葉才在空中舞出最后一個美麗的旋轉，這世間的一切，都停留在某一時刻。

時空操縱術，

存世超能力者中——當然是被當作人看的那一波里——具有這項能力的不超過三個。

而且，不是四級以上的超能力者，沒有可能突破這種高手設定的結界。

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也無腹肌之力，只具有據稱跟杯熱牛奶能起到類似作用的柔弱訴棍，居然能在這么厲害的高手面前侃侃而談，順利地把他自己賣了出去，還賣了個好價錢，那……那還有什么好說的呢？

……他只能祈求匿名區不要暴露。否則那些隱藏其中的人絕對沒有機會逃出來。

那個人會死的。

“剛才你的貓，那只白色的，趴在我懷里喊了聲餓。”

“……”貓咪說，原來是這么個說。

“你腦子雖然不靈光，但天資不差。”

“……”

“勤能補拙，你還有機會。”

“謝謝大小姐賞識。”趙天這句回的是誠心誠意。

他，一個成年的飽經風霜世事搓磨的有學歷有能耐的小奴仆，居然被個九歲孩子欺負了。

這世道，真是容不下老人家。

“你的年齡？”

“二十三歲零四個月。”

“好老。這年頭年輕點的屬下真不好找。”

……這世道啊，打折打得是不是太厲害了點？

“你居然大我一歲多。”女孩右手輕舞，結界褪卻，“對超能的認知也貧瘠的可憐，比你們家貓知道的還少，真不求上進。”

”屬下會努力求進步的。”不管小姑娘是因為什么原因保持在幼童的狀態，總之這一刻的趙天心情好了一點。

灰鳥重回藍天，落葉跌落塵埃，老管家語重心長的話語響起。

“你家貓叫什么？”

“白色的叫八爪，黑色的叫焦炭。”

“貓太胖了不好，給它們少吃點。”

“是！”

兩只肥貓伸了個長長的懶腰，世界恢復正常。

王家大小姐眼睛里的光彩消失了，恢復成寂靜的深淵。

一個貴族為什么要在自己的奴仆面前掩飾真實性格，這實在詭異得像小八爪裝狗，哪哪都不對勁。

但更不對勁的是王梓晨。

他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上世界的主宰購買趙天的命令。

這是個命令，盡管以請求的方式下達。

來自王氏中最有權勢一支的唯一繼承人，對同為王氏但地位低微到什么都不算的上世界小老百姓王梓晨，下達的命令。

沒人有膽量拒絕沸雪城大小姐的要求，以前沒有，以后也不允許有。

連趙天都沒想到以“萬事不出頭”為口頭禪的王梓晨，會這么干脆地一口回絕。

－

“他是我的朋友。”這是王梓晨唯一的理由。

他站得筆直，直視著王家大小姐，絕不退縮。

“那作為您的朋友，我懇請您賜予我服侍大小姐的機會。”

他跪得安穩，認命。

去了你會死！——這是王梓晨拒絕售賣趙天的原因。

我不去，你活不成。——這是趙天毫不抵抗的理由……理由之一，勉強算一個。

－

王家大小姐就只有一個問題：什么是朋友？

然后她看了看趙天和王梓晨的表情，也就從善如流，接受了這個莽撞同姓人的拒絕。

災難自此注定。

她的接受只意味著王梓晨失去了救他自己的機會。

王家大小姐命令奴仆調來四百公斤的金塊，將綁住手腳的王梓晨扔進沒有窗戶的辦公室里，再把黃金融化澆在門上。

“放心，他死不了。可人總是要接受些挫折才會有長進，你說對不對？”這個貴族抱著貓，牽著趙天，離開了律所。

離開了趙天生活了十二年的家。

同事們都被關進另外一間辦公室里，趙天只能隱約聽見這些女孩的哭泣聲。但他不能為她們求情，趙天不能確定一旦他開口請求王家的權貴放過這些女孩的話，會造成什么后果。

趙天只遺憾，他沒能再見王小姐一面。

那個溫柔婀娜的女孩子，永遠著一身優雅的連衣裙，像白玉蘭一樣安靜盛開在這個熱鬧的小小律所里。

他喜歡這個有人味的地方，他也喜歡她。

可惜他必須拒絕她。

還好，他拒絕了她。

情勢比人強，前途未卜總比前途為不，要強得多。只要不會害死王梓晨那個蠢貨，天大地大，總有我趙天可以逃跑的地方。

因此，就算剛被拴上束縛行動用的芯片監視器，王家新晉奴隸也表示心態平和，至少這個用天鵝絨做的芯片監視器，比普通狗鏈看起來有品味多了。

逼自己冷靜下來，也算心態平和。

新晉的奴隸跟新來的貓咪一起，服侍著上世界的主人從容登上飛行艦隊。

隨即，

驚天動地的爆炸，碾碎了趙天僅有的期盼。

他只來得及瞥見律所的那面窗戶，被火焰灼燒的窗戶。這是關著他心愛的女孩還有他視為家人的同事的那間會議室里，唯一的求生通道。

王梓晨是不會死，也只有他一個人不會死。

趙天瞪著遮蓋住整個天空的龐大飛行艦隊，這個城市因為王家人的蒞臨而封閉，也因為她的到來，無數人命沒得就跟路邊揚起的塵土一樣，輕賤而毫無意義。

在那場爆炸之前，趙天的目標是逃走。

以人的身份活，或者，以人的自由，死。

但現在，他要做的事只有一件。

殺了她，殺了這個卑鄙的貴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