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排隊盛肉。

薛軟玉覺得有些奇怪，這荒山之中的道觀，竟有錢買這么多肉？

他們排在后面，有排得靠前的已經抱著碗蹲在了門檻上，見那骨瘦嶙峋的黑狗眼巴巴地盯著他，那人倒也不小氣，扔了一塊肉在黑狗面前。

黑狗卻往后退了一步，沒吃。

“我看這肉怎么那么像人肉呢？”王富貴戳了一筷子碗里的肉，嘀咕道。

李狗蛋嚇到了，“富貴哥，你說什么呢？”

“我也不確定，只是感覺。”王富貴道：“算了，這肉有古怪，咱們保險起見還是別吃了。”

“不是富貴哥，你確定嗎？”

“不確定啊，要確定我早就上去把那妖道給砍了！”王富貴小聲嘀咕。

薛軟玉敏銳地聽出了他應該是已經確定了，但因為有所顧忌而不愿鬧大。

他們心照不宣地出了道觀。

薛軟玉回頭看了一眼，牌匾上春桐觀三個字似乎比昨日更清晰了些。

“要告訴沈少將或者是梁統領嗎？”冒雨進了帳篷，李狗蛋小聲提議。

“怎么告訴？先不說會不會引起民兵們的恐慌，只這能證明那肉乃人肉的證據都拿不出來。屆時軍官們若認定了你是故意搗亂——

那你這腦袋，估計就保不住了！”

王富貴已經躺下了，幽幽地喟嘆道。

李狗蛋莫名感覺后頸涼嗖嗖的，“那算了那算了，還是自己的小命重要。”

夜半，一陣冷風灌進來，薛軟玉疑惑地起身看過去。

是王富貴掀開了帳篷簾。

“你們看月亮。”他說。

時無：“怎么，你詩興大發？”

“你別說，還真是！”

時無把被子一蒙，直接又倒頭鉆進了被窩里。

李狗蛋：“富貴哥，你念，我想聽！”

“床前明月光！”

薛軟玉正要在心里笑罵一句文抄公，下一刻，不由悚然一驚！

這不正是昨天才發生的情景嗎？！

她渾身汗毛陡然立起，王富貴念詩的聲音卻還在繼續，她忙往帳篷外瞥了一眼，果然看到一個黑影。

這次她沒有停留沒有猶豫，迅速沖出了營帳！

她倒要看看這是個什么東西！

“嗚嗚汪！”

一聲狗叫讓她停下了步子。

是道觀里的那只黑狗，不知何時跑了出來，渾身的毛被雨水淋得濕亮。

它的毛發很稀疏，隱隱可以看見毛發下暗紅色的皮肉。

原來是只狗……

她緊繃的神經稍微松懈了一點。

而下一瞬，那只安安靜靜趴在地上的黑狗卻是掉頭逃竄，仿佛用盡了最大的速度。

薛軟玉不解何意。

但她還是跟了上去，這只狗總不會無緣無故發狂。她想。

那只黑狗跑去的方向似乎是道觀的后院，它不是從前院進的，而是直接從西北角的院墻下的狗洞里鉆了進去。

薛軟玉：“……”

她沒來得及拿雨披，渾身濕漉漉的都是水，臉上的水劃過眼眶，模糊的視線中，隱隱看到雨幕中出現了一個人。

“你怎么會在這兒？”

這道聲音她已經不算陌生了。

她擦了擦臉上的雨水，看向視線里變得清晰的銀袍男子。

張了張嘴，最終無法，指了指狗洞。

沈云綣沒有再理會她。

身手利索地翻墻而入，一眨眼，身影便消失在了墻頭。

薛軟玉想了想，決定自己還是回去罷，然而她剛轉身，便聽到了隱隱約約的歌聲從院子里傳來。

那歌聲空靈渺茫，唱詞似乎是……床前明月光？！

薛軟玉呆愣了一下。

想到黑影，想到王富貴說的人肉，還有想到那只看著便覺得古怪的黑狗，她果斷地快步回了營帳。

這已經不是她能參與到的事情了，沈云綣既然是只身前來，定然是有把握，她就別瞎好奇跟著摻和了。

雖然這么想的，但是那歌聲響起，她竟下意識地挪動不了腳步，直到那空靈的歌聲唱了一遍又一遍，她才感覺找回了身體的主導權。

耳邊的歌聲仍然響著，她用盡全力往營地狂奔，卻在看見眼前一幕后驟然停下。

她看見，一千多個人，在月光下……跳舞！！？

那些魁梧的漢子們沉醉在歌聲里，閉著眼睛，忘情地伴著歌聲起舞。

臉上還時不時浮現出一種癡迷之態。

薛軟玉越來越感到驚悚了。

她心里浮現的第一個猜想是，這些人都吃了肉，但是王富貴他們和她都沒吃，所以應該是正常的。

她撥過人群，繼續快步往帳篷那邊走。

“你為什么不跳舞——”

耳邊突然響起一道呆滯的聲音，瞬間，所有正在跳舞的大漢們都看了過來。

被上千人目光鎖定的感覺是什么樣？薛軟玉此刻不想回答。

她連忙跟那些人一樣，做出翩翩起舞的姿態，那些人呆滯的目光才緩緩移開。

寧荷是吧？我操你大爺！

她一邊在心里罵，一邊做著奇怪的舞姿不動聲色地往王富貴他們的帳篷處移去。

看著帳篷外翩翩起舞的三人，薛軟玉表示理解。

不過為什么她回來了他們都不看她一眼呢？

王富貴！

她湊近了輕輕戳了戳。

？竟然不理她。

李狗蛋！時無！她再戳。

那兩人也好像沒感覺到一樣。

這得跳到什么時候才能停？

薛軟玉心想。她已經感覺到有點累了。

“你為什么不跳舞——”她才剛停下歇息了片刻，時無沒有感情的聲音便在耳邊響起。

這……這！為什么？

難道這古怪不是因為肉的緣故？

她想不通，那為什么偏偏她沒事？

“小冰，小歡？”

她一邊繼續跳舞，一邊在心里呼喚兩小只。

？又失聯了？

“嚶嚶嚶主人你快把這個家伙放出去！再晚一點你的家就要被她拆了！”小歡的聲音帶著哭腔，著急。

“什么，什么玩意兒？”她一頭霧水。

小冰：“棺材。”

薛軟玉腦門突突跳，她忙將意識浸入別墅空間，發現被她轉移進別墅倉庫的那具黑棺材已經被打開了。

她的倉庫里，一個穿著破爛華服的女子背對著她，正在錘門。

很快，她放棄了錘門，一邊跳舞一邊把倉庫的東西弄得亂七八糟，活像是拆家。

薛軟玉倉庫里都是她很寶貝的東西，她登時頭皮發麻，心念動了兩次才成功將那瘋女人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