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水流聲干凈利落，秦楚一個人坐著，洞頂掛下來的畫紙又多了幾十張，水墨和紙筆散落在一邊，畫上全是睡著的洛稚與，秦楚畫了一夜，還能做什么呢。

回憶已經快被自己翻爛，想多了就會像洪水泛濫沖垮自己，最后的深刻，留不住，無可奈何。

“你準備好了嗎。”

如約而至，悲傷的洪流里穿著鵝黃色裙子的女孩像噩夢。

“嗯。”

秦楚點頭，不情愿，不得已，心甘情愿。

“你不怕我耍什么陰謀。”

女孩的字字像是穿腸毒藥，無論如何都是陰謀，還需要秦楚回答嗎。

“賣藝人。”

秦楚需要回答，無謂的循環再次開始。

女孩稍作片刻，走到了躺在洞里那個木床上的人身旁，她從隨身背的小包里拿出了一把刀和一塊外形普通的白色鵝卵石。

接著女孩將刀刺向了自己的心臟，很快血成股流了下來落在了那塊鵝卵石上，鵝卵石瞬間變成了一塊淡綠色會發光的石頭，石頭中間出現了一個紅色的心形。

女孩迅速從包里拿出一個卷著的手帕，攤開后，兩顆黑色如手指大小的藥丸隨之現身，女孩將其中一顆放進了嘴里，瞬間，流著的血突然停了下來。

隨即，女孩又在那人心臟處割出了一道深深的口子，很奇怪，沒有血液滲出，但是那里卻在浮動，女孩將手伸進了那個傷口，片刻后取出了一塊黑色的石頭，很快女孩又將那塊淡綠色的石頭順著剛才的口子放了進去，割開的傷口隨之流出了鮮血。

女孩將另一顆黑色藥丸放進了那人嘴里，血流瞬即停了下來。

“你數一百下她就醒了，但她不會記得在這里見過你。”

或許是報應，像在施行凌遲之刑，痛的讓秦楚快要叫出聲音。

“嗯。”

做錯事情就要付出代價，他沒什么可償還，只有這些。

秦楚在心里默數，他不知道剛剛已經過了多少下，現在該從哪個數數起，他想稍微建立起一點心理準備，因為他好難受，像千里宮城被螻蟻噬盡，無力回天。

秦楚放棄了數數，因為他實在不知道該從幾數起，他想躺在木床上的人睜開眼睛時她能收到他的目光，全心全意為她的目光。

他輕輕拿起無力的手撫摸起她久違的面龐，緊致冰冷，以后會淪為陌生，他輕輕擦拭她不知為何落下眼角的淚水，然后，她的眼睛微微睜開，他的目光，全心全意為她的目光剛好照進她的眼眸，但是，她卻沒有回應。

她木訥的起身站在了他的咫尺之處，秦楚瘋狂的情緒讓他跟著站了起來，將她擁在懷里，他瘋狂的竟然聽不見她狂跳不止的心臟，也未曾感受到她溫暖的皮膚，她的目光讓秦楚陷入了絕境，全世界折磨著他，他瘋狂發泄，但他必須放開她，因為這是交易。

“說好的，你要信守承諾，不然，后果會比你拋棄她還要嚴重，我會來找你的，你不會太孤獨的。”

女孩帶著那蘇醒的人走了，山洞里死氣沉沉，再也沒了生機。唯有那木床邊沾著剛才那女孩血漬的石子微弱的發著黃色的光芒。

洞外女孩遇見了似曾相識的一只藍眼睛黑貓，它蹲在山洞外幾米的一處高石上，一直盯著兩人看，直到她們消失不見。

秦晨站在碼頭，雨還在下，下的又急又密，他的反復思量讓他沒法在屋子里待著，那里的空間容不下秦晨萬千的思緒，萬千的情感，只有這寬廣的大海可以讓他靜一靜。

他站在海邊站了他不曾注意過的五個小時，雨水讓海平面總是不穩定，上下起伏的很是厲害，秦晨燥郁又悲傷的情緒再也看不下去，他“撲通”跳了下去，打算整理一下凌亂的海平面。

很快，又一個不冷靜的身影隨之跳了下去，世上本就有很多不冷靜的人，比如現在，其中兩個竟然相遇了。

大概是兩人過度燥郁，過度不冷靜，過了許久不見兩人從沒有完全起色的湍急的海平面上現身，往往還是需要一個冷靜的人去打破這樣的場景，于是，第三個人，又跳了下去。

果然，每次當第三個人在同樣的雨天、同樣的位置、同樣的時機跳下去后，三個人都會相安無事。

在大雨里前兩個跳下去的人漸漸醒來，看著對方時，一切回到過去，卻不知從何說起。

“秦晨，你沒事吧？”

“洛稚與。”

“子顏，你沒事吧。”

見堯迅速扶起了她剛從水里救下的那個女孩。

“沒事，秦晨，你沒事吧。”

沒有得到回應，她又問了一次。

“子顏......”

秦晨睜大了眼睛，不知所云。

那個叫子顏的女孩已經打破了他的混沌跑到了秦晨的懷里。

“洛稚與，你沒事吧。”

秦晨沒有勇氣去抱住眼前這個女孩，但他千真萬確這是洛稚與，不是見堯嘴里的子顏。

“什么洛稚與，我是秦子顏。”

女孩兒將秦晨一把推開，一巴掌打在了秦晨臉上，她大喊了起來。

秦晨愣在那里，似曾相識的場景和氣氛莫名又出現了。

見堯見狀立即制止了女孩兒的大發脾氣，不知說了什么，女孩兒停了下來，悶著氣往棚子那里去了。

秦晨站在大雨里，看著女孩兒的身影，世界是在和他玩游戲。

“我剛才要來找你，在路上碰到她一個人在大雨里走，我就載了他一程，她說她叫秦子顏，要來這個碼頭找人，我不知道他要找你，一到這，你就跳了下去，她也就跟著跳了下去，幸虧我前一陣子苦練了游泳，不然兩個人我怎么救得了。”

未等秦晨開口，見堯就趕忙做了解釋，秦晨不知道她在說什么，最近他遇到的人和事總讓他不知道是什么，兩人站在大雨里，只聽見雨聲不停歇，不停歇。

“你叫她洛稚與，她是洛稚與？”

秦晨不出聲音，見堯發現，羅遺完全學會了秦晨的這個招數，在很多時候，他開始選擇沉默。

“可她說她叫秦子顏，她不至于騙我吧。”

“她至于。”

秦晨開了口，或許是幽默的見面方式。

“洛稚與。”

秦晨跑到了棚子下叫的那么溫柔。

“我不是洛稚與，我是秦子顏，洛稚與是誰？”

一模一樣的耐心，熟悉，可怕，想念。

“哦。”

秦晨轉身離去。

女孩在雨棚下暗自傷心流淚，濕透的全身讓她更顯落魄。

見堯看著羅遺從客車上下來，撐起那把黑色的雨傘向她走來，然后兩人再走向棚子下的那個女孩。

“洛稚與。”

羅遺并不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