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的戰斗看似風起云涌，實際上很快便已經結束。當漫天血雨灑落，消瘦的身影如同柳絮般從空中跌落，就已經宣告了女子的失敗。

梵音陣陣，原本能使人心緒安寧，在這一刻卻顯得令人悲傷。世間本沒有如此多的意難平，然而見的多了，就有了。

因為只是身處幻境之中，而且按照曾劍所說，那只災厄之靈的實力還未達到巔峰水準，因此他們并不能與場景中的人進行互動，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道身影無助的掉到地上，再也站不起來。

鮮血以極快的速度將她的身下浸紅，組成了一副凄美的畫卷。

“此女應當也是屬于仙神之類吧？”

易辰開口道：“當年的真相，看來就是西方教對天庭宣戰，這才導致了仙神無蹤。只不過這些年來，西方教的圣人菩薩亦或是古佛都未曾出現，當初的那一戰，怕是也傷筋動骨了。”

否則的話，按照西方教的尿性，又怎么會輕易地放棄‘度化生靈’的誘惑？要知道仙神的消失，可是他們最好的傳教契機。

然而他們卻什么都沒做，只是下面的弟子們進行傳教，雖說效果不錯，香火日漸鼎盛，但相比較于親自下場，速度卻是慢了許多。

“應當如此。”

從曾劍的聲音之中聽不出喜怒，然而看向江流兒的眼神之中，卻透出一股審視，只聽他繼續說道：“西方教可真是強勢啊……”

他此刻的表情，充分展露出了什么叫做‘皮笑肉不笑’，令江流兒有些尷尬。

“無量圣人，一人做事一人當，此事卻不是我做的。”

江流兒溫聲道：“二位意下如何？”

意下如何？

曾劍只感覺一陣憋氣，他要是現在有那個能力的話，還站在這里做什么？這話說的就讓他差點擼袖子打人。

“喵……”

眼見著氣氛變得尷尬起來，一聲貓叫再次將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他們都看到，一只黑色的貓從墻壁上輕靈的一躍而下，先是看了他們一眼，瞳孔之中三道豎瞳分外詭異。隨即不等三人反應過來，便來到了已經斷氣的女子身旁，輕柔的叫喚起來。

“喵……”

那聲音之中帶著眷戀，還有幾分不舍，伸出粉嫩的舌頭輕輕舔舐著女子的掌心。然而女子依然躺在地上，雙眼無神的注視著天際，卻再也不會舉起溫潤的掌心去輕拍它的腦袋。

“喵唔……”

無論它如何呼喚，都已經無濟于事。也許這個被稱作‘災厄之靈’的黑貓也已經知道，它的主人已經死了，顫抖的再次叫了一聲，身體便蜷縮在女子的身旁，打起了呼嚕。

喉嚨之中‘咕嚕咕嚕’，明明本該溫馨的場景，看在眾人的眼中，卻顯得是那么的凄涼。一時間，易辰他們都忘記了殺掉黑貓，從而破開幻境。

下一瞬，易辰的身體沒來由的顫抖起來，腦海之中一陣天旋地轉，身體幾乎支撐不住，向后摔倒。

“易辰！”

在倒地的前一瞬，易辰看到了飛速沖上來抱住他的曾劍，“你怎么了？！”

……

接下來的聲音，他已經聽不見。只覺著迷迷蒙蒙之中，他的身體仿佛飄了起來，來到了天邊，穿過了蒼穹，看到了那原本應當連綿巍峨，而今卻只剩滿目瘡痍的宮殿群。

天地之間一陣孤寂，少年親手將少女放進了水晶棺材之中，揮手間破開了虛無混沌，將其推送進去。

“希望下次相見的時候，我對你能多一份善意，少幾分捉弄。睡吧，等你再次醒來的時候，我們再次并肩作戰……”

少年低聲呢喃著，如訴如泣，眼中流露出濃濃的不舍。

當空間裂縫關閉，整個天地仿佛就只剩下了他一個人，然而此時卻有聲音自耳旁響起，那聲音蒼老中又透出幾分老當益壯的感覺，“徒兒，快去吧，仙神無力招架，不過雖然如此，卻有一線生機，那便是你。等你真靈歸來之時，便是我等卷土重來之日。去吧，去吧……”

少年舉目望去，身旁并沒有任何一人，那聲音就像是從虛無之中出現，沖破了時間與空間的阻礙后，這才傳入了耳中。

他緩緩地跪在了地上，沖著虛無之地跪拜了三個頭，輕聲道：“是，師父。這些年徒兒招惹了不少禍事，多虧您幫忙收拾，這才沒讓我走入歧途。徒兒走后，您老人家也要保重，經此一別，卻是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重新相遇了……”

“唉……”

蒼老的聲音透出無盡的疲憊，嘆息聲回蕩在天際，久久未曾散去。

少年雙目通紅，臉上卻掛著溫暖的笑容，他曾經走過繁華盛景，有著許多之交好友，原本應當繼續沒心沒肺的活著，卻遭逢驚變。繁華落幕，化作滿地廢墟；好友慨然赴死，如今不知身在何方。就連那懵懵懂懂之間所喜愛的姑娘，也被自己親手送去了時空裂縫，等待著也許再也不會相見的明天。

當一切都散盡，少年心中有所明悟，也許真的到了，該自己離開的時候了……

走吧，

走吧……

我本世間靈珠一枚，如今塵歸塵，土歸土……

下一瞬間，他的身體之中涌現出無數靈光，漸漸將他肉身崩碎，匯聚為一朵蓮花，漫天光芒之中，蓮花盛開，一枚靈珠出現在了蓮芯之中，浮浮沉沉，耀眼奪目！

一直以第一視角去觀看的易辰，心中涌起驚濤駭浪！

這枚珠子，

這枚珠子！

靈珠子，哪吒……？！

“既然出現了，就不要走了。”

蓮花與靈珠出現的那一刻，天際突然傳來一聲輕笑，一只手掌電射而至，就要將其抓取。下一瞬，冷哼聲響徹天地，卻是一位佝僂著身體的老人憑空出現，將那只手掌攔下，“你個無兒無女無屁眼的蠢貨，欺負我闡教三代弟子，算個屁本事？來來來，你我繼續大戰三百回合！”

話音未落，那手掌頓時齊根而斷，漫天血光揮灑間，氣急敗壞的聲音充斥在天地之中，“太乙！我與你勢不兩立！！！”

太乙卻嗤笑一聲，霸氣回懟，“我操你全家老祖！”

蓮花輕輕搖曳了幾下，似是對他的師父道別，隨即身形一閃，遁入了天地縫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