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沒說話的幼禾，撲哧一聲笑了：”媽，還真讓你說準了，開植跟尚平的緣分那叫一個深，連出生都是在他車上！”

聽了幼禾的話，開植也嘿嘿的低聲發笑。

幼禾媽：“啊？什……什么？不是在醫院順產的嗎？”

幼禾自知失言，忙改口：“沒有，沒什么，開玩笑的。”

過去那些傷心事，現在都能當玩笑話講了，創傷總會撫平的。

病房走進一位護士，來給幼禾爸換藥，藥水剛掛上輸液架，護士口罩上的彈力繩突然斷了，口罩掛在她另一邊的耳朵上。

“唉……又斷了。”護士無奈地摘下口罩，走到郭開植面前，“先生，能否借用一下你的打火機。”

“不好意思，我不抽煙，沒有打火機。”郭開植滿臉歉意。

“口罩繩斷了換掉就可以，要打火機做什么？”李幼禾疑惑的問。

護士又嘆了口氣：“打火機一燒口罩繩就又能接上了，你們有所不知，因為疫情的關系，現在醫療用品特別緊缺，尤其是醫用口罩，不光醫院外的人不好買，就連我們醫護工作者，口罩也經常是不夠的。”

“原來如此。”幼禾從挎包里拿出七八個防護口罩，交到護士手中，“我這也是醫用級的，你拿著。”

護士不好意思的擺手：“這怎么能行，我用了你的，你用什么。”

“你盡管用，我原來因為工作的原因，備下很多口罩，家里多著呢。”幼禾將口罩塞進護士手里，“不夠了就跟我說。”

“現在像你能有這么多口罩的，可是大戶，有人專門趁疫情發國難財，你竟然白送人。謝謝。”護士拿著口罩走出病房。

望著護士離開的背影，幼禾若有所思，她緩緩開口：“媽，開植，我有個想法。”

兩人同時抬起頭，郭開植問：“什么想法？”

李幼禾：“給爸爸做完手術，我手里還有些余錢。之前做醫藥代表的時候，我接觸到很多醫療用品的廠商，想趁現在手里還有些資源，開一家醫療用品公司。然后以能保住成本的最低價，賣給人民群眾，再拿出一部分，無償捐給疫情高發的地區，比如樂水。”

“好！國難面前，就當如此！你爸能活著，正是因為有社會上好心人的幫助，咱們也應該回饋社會。小禾，媽支持你！”

“我也支持！可是幼禾，你剩下的那些錢怕是不夠吧。”郭開植的手摸往外套內側的口袋拿出一張卡，“這是我的全部積蓄，原本擔心伯父的醫療費不夠，我帶在身上，隨時準備拿出來用的。幼禾，現在我愿意把它全部給你，助你一臂之力。”他把那張卡交到幼禾手中。

“開植……”幼禾的眼中燦若星辰。

幼禾媽欣慰的點點頭：“小郭，我果然沒看錯人。你倆完全可以一起創業呀，你也辭職了，不是嗎？”

“我……我對醫療行業一竅不通。”郭開植撓頭憨笑。

“放心，還有我呢。”幼禾拉上郭開植的手。

誰也不知道，幼禾爸其實早就意識清醒了，只是還無力發出聲音。臉上戴著氧氣罩，胳膊連著心電監護儀的幼禾爸，一直聽著三人的對話和言語，嘴角不斷泛出笑意。

時間飛快而過，轉眼就臨近年根兒。

李幼禾的醫療用品公司已經開業，她說到做到，向疫區捐獻了大量醫療物資，尤其是時下最緊缺的口罩和防護服。

北原市人民醫院。

李醫生拿著戚語嚴的雙肺CT片和核酸報告走進病房。

“語嚴，恭喜你，痊愈了。”

“我終于要走出病房了。”戚語嚴一直在等這一刻。

走出病房的她并沒有回家，而是重新返崗，披上白大衣，投身到臨床一線的工作中。

更衣室內，語嚴正在挽著發髻，她不由自主的嘟囔：“長頭發真煩人，帽子很容易掉下來，而且病毒沾染在發絲上，有進入體內的危險，還耽誤換衣服的時間。”

旁邊放著把備皮刀，語嚴靈機一動，左手抓起長發，右手拿起備皮刀，毫不猶豫的將長發整個剃掉。即便這樣她還不滿意，因為上廁所也耽誤時間，于是她將紙尿褲墊在身下。如果不是因為不吃飯沒體力工作，語嚴甚至連飯都能不吃。

李醫生推門進入更衣室，碰巧看到剃了光頭的戚語嚴，活像個鹵蛋。待李醫生得知緣由后，眼中閃出晶瑩的淚光。

“語嚴，要不是剃了光頭，我還發現不了你的頭型也這么美。”李醫生聲音哽咽。

感染科的護士都受到戚語嚴的感染，紛紛將長發剃掉，大家都成了光頭，世間最美的光頭。

很多病患看到戚語嚴，就好像看到了鮮活的生命力，她的經歷，經過不斷的傳誦，逐漸成為鼓舞士氣的榜樣。

大年三十晚上，語嚴依然奮斗在感染科的病房內。滿臉憔悴的她，挨個走過每一間病房，確保每一位患者都安然無恙。

打著手電筒，走在走廊的語嚴，正來著例假，濕漉漉的難受，下半身如同泡在水里，浮腫，僵硬，每走一步都疼痛無比。

她停步到護理站，端起保溫杯，將兩片止痛藥喝進肚子。

“我一直覺得“圣潔”這樣的詞語，不是用來形容人的，而是形容神的。但自從認識了你，我才明白為什么會有人創造出這樣的詞語。語嚴，我并非因為愛慕而奉承你，我是發自內心的想當面給你敬個禮，你是當代的‘提燈女神’，足以配得上圣潔這倆字。”以上，是陳睿禮寫給戚語嚴的信件中的內容。

語嚴沒有時間再給陳睿禮寫回信，但陳睿禮的來信，她每次吃飯的時候，都會插空看上幾眼。這許久以來，陳睿禮的信，仿佛成了語嚴生活中的一種習慣，跟一日三餐一樣，跟口罩一樣，也跟氧氣一樣，稀松平常，沒有卻萬萬不行。

兩人相隔很遠，可彼此的心又離得很近。

一直惦念戚語嚴的還有包陽，只不過包陽的方式，語嚴并不受用。人和人之間是有磁場的。

這場疫情，就像有人把一個叫做苦難的瓶子里，裝著的苦難之水，一下子全部倒到了人類的頭上。可因為有了可愛的白衣天使，讓苦難變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