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又過去了十年,算下來從認識到現在已經二十多年了,亞子心中仍然放不下對王明樺的感情,或許是愛的多深恨就有多深,每每想起心中仍不免一陣酸痛。
這天,王琪瑞約了亞子一起逛街,遠遠的看見一個中年男人,嘴里叼著半截煙頭,頭發蓬亂,身穿一綠色仿軍裝上衣,腳蹬一雙解放鞋,在吃力的把一堆捆扎好的舊報紙、紙箱和一個大大的廢舊冰箱搬上一邊的三輪車,汗珠不停地從額頭淌下,待一切整理完畢,那男人深深吸了一口,擦一把汗,將煙蒂掐斷狠狠的丟在地上,抬起腳使勁踩滅,然后跨上三輪車準備出發。王琪瑞捅了捅身邊的亞子,小聲說:“你看,那人!”說著用手指了指。兩人快速小跑過去,那男人正奮力的蹬著三輪車,遇到一陡坡使不上力,只得站起身來,那破舊的假肢立刻扎眼的露了出來。男人忽覺腳下一輕,知道有人幫忙推車,便借力發力將車騎上了坡,停下后回頭說了一句謝謝,頓時三人同時呆住。
這個中年男人正是王明樺!
“好巧啊!”王明樺露出一口白牙不好意思的笑著。
亞子沒想到在這樣的地方以這種方式再次相遇,半天說不出來話,王琪瑞看著如此窘境的王明樺,心中不忍,便說道:“好久不見,老同學!”隨即便邀請王明樺和她們一起找個地方坐坐喝杯咖啡,王明樺拒絕了:“我這身,人家還不得把我趕出去,一會兒我還要去把這點廢品賣了,放這里怕別人給我偷走了,呵呵……”于是,三人便找了一處樹蔭,就地聊幾句。
“不是聽小雨說,你們在支教嗎?啥時候回來的,小雨還好吧?”王琪瑞問道。
“小雨……她不在了……”
亞子和王琪瑞見王明樺說著眼眶紅了起來,便已猜到他所說的不在大概是個什么意思,又是一陣沉默之后,亞子忍不住終于開口說話了:“你,這些年……還好吧?”
“還好,你們呢?”
王琪瑞又接過話:“都還好,你怎么不去找份正經工作,怎么干起這個來了?”
王明樺卻不回答,點上一根煙,深吸一口,嗆的直咳嗽。
王琪瑞恐亞子在場,王明樺有難言之隱,便想支開亞子:“姐妹,你先去訂個餐,我幫明樺把這點東西處理掉之后,咱來再一起吃個飯,你看行不行?”
“行吧,那我先過去,一會把位置發給你,待會見!”亞子略一思索,便答應了,說著還朝王明樺招了下手。
“待會見!”然而,王明樺和亞子怎么也沒有想到,這竟是兩人此生最后一次見面,兩個相愛而不得的人卻以這種方式在這樣的場景做著人生最后的告別!
待亞子走后,王琪瑞和王明樺邊推著車邊聊著,原來聶小雨在上一次同學聚會之后便找到王琪瑞,告訴了她事情的一切真相,并囑咐王琪瑞千萬不可以將真相告訴亞子,因為這些事情對幾個人來說都將難以承受。
王明樺也把最近幾年的情況說了出來,教育改制后,學校不再接受這些義務支教的老師,他和小雨便一起回到了成都,經過長時間的一起生活,王明樺也逐漸接受了小雨,倆人領了證,可天有不測風云,小雨因生產時羊水栓塞而離開了,一尸兩命!王明樺經受不了這沉重的打擊,心灰意冷,每日以收售廢舊物品為生,而且前段時間已經查出來身患癌癥,沒有多少日子了。
王琪瑞聽完唏噓不已,兩人把廢品處理完,王明樺說:“琪瑞,謝謝你了!替我向亞妹說聲,我就不去了!”
王琪瑞盡力挽留:“其實她一直放不下你,一直想著你!”
“我知道,但天意如此,人復何為?還有,琪瑞,替我保守秘密,不要把這些事情告訴她,還有我今天給你說的。”王明樺又熟練的點上一支煙,悠悠的繼續說道:“我打算離開成都了,都說落葉歸根,趁我現在還活著,回老家。”
“我不知道,她將來知道了這些事會怎么樣,你覺得你做的對,可是對她來說太殘忍了!現在,你連道別的機會都不給她……”
王明樺搖了搖頭,沒有再說一句話,騎上破舊的三輪車消失在拐角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