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君平一直待到深夜才回了安置點。

雖然他不放心顧夢一人在這，但顧夢再三保證她能保證自己的安全，叫王君平趕緊回去通知王大夫和段紅章他們。

他也不好多留，雖心內擔憂，但還是離開了。

等王君平從衙門里出來后，又去了一趟城隍廟。

雖然是深夜，但那里依舊圍著一群百姓等著領符水。

而之前還端坐在香案上的張天師早就跳了下來，指揮百姓們排好隊。

王君平瞧了瞧，嘴角噙著一絲笑，心頭想道：果真如此。

隨后又逗留了好一會，才回到了安置點。

安置點中染病的災民已經有退熱清醒的了，如今這幾日的忙碌也是初具成效。

這場天花，雖然來勢洶洶但好在并沒有人死亡。

他找到王大夫和段紅章，交代了顧夢明天叫他們去地牢的事情。

順帶提到了顧夢研制預防天花的方法。

王大夫一聽顧夢果真以身犯險嘗試種痘，不由得擔憂的問道：“那她現在情況如何？”

王君平回道““今日我過去時正趕上她高熱不退，后來給她喂了藥又幫她降溫，好在人已經沒事了。”

聞言，王大夫眉頭深蹙，思慮道：“那說明此法還是具有一定的危險性啊。”

王君平點點頭，神色越見凝重：“我也是這么覺得，可夢兒說雖然種痘會有高熱的現象出現，需要在觀察兩天，確保不會在出現高熱，就說明此法可行。可我內心仍不放心，這才逗留了這么長時間。”

“既然這樣，那這個方法還需的謹慎些才是。”王大夫點頭道。

只是在一旁的段紅章卻沒心思考慮更多的事情。

因為今天他曾出去看過，那惡道跟縣令沆瀣一氣，攪得平城不得安寧。即使有了預防天花的方子，就怕百姓來不及用就一命嗚呼了。

隨后他長嘆一聲說道：“雖然顧姑娘不顧危險親自試驗，可如今縣令與那惡道串通一氣，利用神水之名大肆斂財，就怕，天花可躲符水難逃啊……”

他搖頭不住嘆息道：“若真如此，就怕平城百姓不得安寧啊。”

“段兄不用擔心。”坐在一邊的王君平開了口：“這個道士既然如此大肆斂財，想必也并非什么得道之人。你且安心，此事交由我解決。”

隨后他又說道：“明日你我三人一同前去，同夢兒商議接下來的打算。”

次日清晨。

原本他們三人打算將安置點的事情交代給幫忙的百姓，就動身前往地牢。

可一切都還沒開始進行，甚至王大夫都還沒跟百姓交代接下來如何做，就聽門外有人哭喊。

等他剛打開門，就看到張家嬸子抱著昏睡不醒的孫子跪在門口哭，她一見王大夫出來了，哭的更兇。

跪爬著往前走了幾步。

王大夫見狀慌忙過去將人扶起來，問道：“這是怎么了？”

“王大夫，你快看看他吧，他昨天半夜高燒不止又拉又吐，到了今天早晨我發現這孩子怎么都叫不醒。沒有辦法了過來求求您救救他。”

王大夫聞言，上前將孩子接過來趕忙帶回了屋。

現下這孩子面色蠟黃，嘴唇泛著青色。眼睛緊閉牙關緊咬。

王大夫試探喊了幾聲，這孩子皆無回應，隨后他回頭問道：“他昨夜可吃了什么？”

哭成淚人的張家嬸子擦擦眼淚，想了半天才搖頭回道：“沒有，吃的跟平常一樣，就是普通饃饃。我們大人吃的也是這種，并沒什么特殊的。”

王大夫一聽這話又回頭看著這孩子，伸手把脈。

脈象虛浮無力。

而且看他的癥狀倒像是脫水脫得厲害。

“哦，對了，昨天下午我去城隍廟求了符水給他喝了。”

“什么？”王大夫聽著這話心中大驚，隨后回頭看向張家嬸子。

“昨天他喝了符水？”張家嬸子連連點頭，隨后從懷里掏出一個小紙包說道：“昨天回家我只給他沖了半包，這剩下的半包還在我這。”

王大夫皺著眉接過那個小紙包。

打開一看里面是一撮灰色粉狀物。

他低頭聞了聞，有焚燒紙張的味道，還有香灰味，里面還夾雜著些許的草藥味。

他又仔細聞了聞，神色突然凝重起來，隨后趕緊起身去拿了藥箱子。

王君平這時也匆匆從外面趕了過來，看到王大夫在忙著救治病人，走到切近問道：“這孩子也是天花？”

王大夫抽出銀針，頭也不抬的說：“不是，這孩子是中毒了。”

“什么？”

一旁的張家嬸子一聽這話，驚呼一聲。臉色立馬變得慘白，緩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哇的一聲哭了。

王大夫聽聞回頭怒斥道：“哭什么哭！現在哭還來得及嗎？趕緊過來給我找點夜香過來……君平兄按著這小子的手腳，在不救，這孩子就沒命了。”

王君平聽到這話斷然不敢耽擱，便趕緊轉身出了屋。

結果他剛出屋沒多久，很多因為喝了符水中毒的百姓都跑到安置點來找王大夫。

一時間，安置點內充滿了痛哭和哀嚎聲。

話分兩頭。

此時的張天師還渾然不知百姓們因喝了符水中毒的事情，還依舊在城隍廟大肆派發符水收攬錢財。

只是在他忙碌的當兒，不遠處一群百姓拎著鐵鍬和鋤頭正氣勢洶洶的往這邊過來。

“抓住那個騙子！打死他！叫他用符水禍害人！”

“抓住他！”“抓住他！”

百姓們怒氣沖沖直奔城隍廟而來。

而這個天師正轉身的功夫，就看到了這伙百姓。

他心里頓然一驚，估摸著是來尋仇了。

隨即二話不說，直接將拂塵別再脖子后面，趁百姓還領著符水，假借尿意直奔城隍廟中想溜之大吉。

等百姓們趕到城隍廟以后，發現那個道士不見了。

不知誰喊了聲：“我看見他進廟了！去里面抓他！”

隨即一伙百姓便從門口魚貫而入。

在一旁駐守的官兵還不知道發生何事，見人要往城隍廟中沖，便急急提槍擋在前面，喝道：“大膽刁民，還不趕緊滾開！”

其中一個面龐黝黑的漢子，拎著鐵鍬喊道：“賊道害人，發的符水是毒藥！我們必須抓住他，別讓他跑了！”

“老少爺們！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