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跟我有什么關系？”

林凡略顯生氣，

“你們老是操著社會、世界、人類這些深明大義的詞句，口口聲聲為眾生謀福，道理那是頭頭是道?！?

他停了一會，像是歇了口氣，

“我問你，你一口一個‘人類人類’的，在你心中你又是個什么？”

“我不過是帶領人類走向——”

“又來，還是人類。既然你不愿認清現實，或是說你認清但否認自我的想法，這都不重要。

“你，一個叫劉帆的普通人類，機緣巧合覺醒替身擁有超出常人的能力，充其量能抵十個普通人。是，這十個人沒一個如你，沒一個比得上你，那又如何？

“你還是人類，也會死于生命的自然流逝，也會死于槍火炮銃，說白了你也會生老病死。到頭來惺惺作態的不過是你罷了，一個自嗨企圖帶著他人一同自嗨的普，通，人！罷了。

“呼——一口氣說完的感覺真好，心情舒暢。真不知道都一把年紀的人了，還自命不凡滿腦中二，真當男人誓死都中二??？”

“……”

視野猶如玻璃被放緩十倍的破碎，失重感隨即而來。

林凡第一時間閉上了雙眼，

因為他的眼睛實在是太痛太痛，像是被滴入辣椒水似的刺激難忍。

原來現實的自己仍保持先前的狀態不動嗎！

他在心底對劉帆的殘忍破口大罵，他是個很記仇的人，這筆帳日后定要叫對方償還。

“你們沒事吧？”

艱難的揉著睜開雙眼，林凡發現幾人都保持著先前的姿勢。

“我的腰好像斷了?！?

因為阿三的那聲質問，唐斯被定格在扭腰回望的瞬間。

現在天色已是染上暗藍，看來他們被困在劉帆制造的幻境里、時間的流逝似乎同外界相仿。

“你在看什么？”

林凡對著遠處發神，與死廠截然相反的方向。阿三不解的問。

“盜夢空間？夢中夢？不錯的把戲，可惜我也說過了，聰明人間過多的把戲與試探的一方反而會率先露出馬腳。”

“你在說什么？誰在那里嗎？”

無視追問的阿三，林凡本以為自己的那番話已經戳中了對方的痛處，讓那個自欺欺人的家伙無地自容，看來劉帆比自己想的還要滑頭，或是比自己認為的還要執著。

“你不過也就比我早生幾十年……現在年邁的是你，年輕氣盛的人是我，你還有多少時間能同我耗下去呢？說起來著急的人是你，論到底其實城里的人傷也好、死也罷，都跟我沒多大關系。我來這兒也不過是被那兩個家伙所迫?！?

“你是怎么發現的？我很好奇?！?

阿三的臉像被PS成劉帆，整個人說不出的違和感，就這么站在林凡身旁。看樣子他是不打算繼續裝下去了。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你對我就像情竇初開且具有社牛癥的二流子恬不知恥地追求年輕貌美的少女一樣。說真的，與其把時間浪費在對我的試探上，不如另辟途徑，試試追查我的背景。

“不過既然你誠心誠意的問了，那我就義薄云天的告訴你，因為我機敏過人，具常人哪怕替身使者都沒有的優秀品質。”

“如果只是困住你一個人，我想我還是能做到。哪怕為你消磨我珍貴的時間我覺得也值?！?

“喂！想想你的大義！這不值得！不要摻雜個人情感上升到私人恩怨！”

林凡似乎也找不到破局的方法，盡管知道這是幻境，可他無法離開，

“且不說第一個幻境，你直接省略了我們引你離開死廠的過程，上一秒還在商討計劃，下一秒我就莫名其妙和劉鷺進入死廠內部，就算是限制級電影刪減也不帶這樣，而且她對我提出的‘分頭行動’還毫無異議。論死廠地形，沒人比我更加清楚了，就連當初設計這里的人都不行。

“至于第二個幻境嘛，因為我個人原因，不方便透露?！?

他沒說馬小太不在，怕對方為此特意分散注意力尋找馬小太，給他增添沒必要的麻煩。

何況打開始，幻境在他看來根本就不是幻境。這只是用來應付劉帆看似合理的一套說辭罷了。

“就這？”

被P在阿三臉上的劉帆一副比吃了屎還難受的表情。

也不能怪他，精心設計賣力維持自以為不說天衣無縫至少百密只有一疏的計策，哪知僅僅是因為對方個人原因而識破。

不過這更讓他確認了一個事實。

“你究竟是什么人？我換個更嚴謹的問法，你的背后是哪個組織？破曉？SPI？還是……”

他沒繼續往下說。

“我就是我，不一樣的花火?！?

“……”

周圍景象驟變，近些天來發生的種種像是快退，一幕幕熟悉又模糊的畫面瞬息幻變，此刻，整個世界都是林凡的記憶。

“真是奇怪，為什么你經歷了兩個今天？同一時間線上卻有兩段完全不同的記憶?！?

“你沒受回溯的影響？”

收起臉上隨意的表情，話題才剛入正規。

“我還在好奇老頭為什么要特意給我送一支偽造的‘箭’，原來是為了讓我在遇見你時能立刻辨別出你。”

“那個駝著背總是把‘要死要死’帶在嘴邊的老頭？”

林凡像是在確認。

“對。回溯以前他將自己的部分能力化作‘箭’的狀態，假交與我。原來是為了給我上套保險。人類真是個奇怪的矛盾體，一邊聲討要阻止我，一邊又暗自幫助我辨別你的身份?！?

劉帆似乎不想再過多牽扯在老頭的話題上，

“所以你到底是誰？又服務于誰？為什么不受［時之沙］的影響？”

“?。。?！”

林凡用力扯著頭發，看起來極度后悔的樣子。劉帆不知道他這般意欲何為，警惕著以防他玩什么花招。

“我就知道，你他媽的始終是這樣，為所欲為肆意傷害！他媽的他媽的你他媽的！”

像是著了魔，他一遍又一遍的劇烈喘息。

……

讓我們把鏡頭回轉。

在老者最后一次發動［時之沙］時。

正在前行的林凡猛然驚覺身體不受控制，就連轉動眼珠都無法做到。整具身體像是變為了木頭，只有大腦仍在運作。

這時候他思考了很多，可沒有證據能及時給予相應的證實，所以他放棄了思考。

早在阿三用陰影傳送眾人之前，他就趁著阿三分神間留下［廉價把戲］偽裝的另一個林凡，親自前往死廠與早已通知完畢的馬小太碰頭，

可他沒料到的是劉帆竟將計劃如此提前。

就在他覺得事已至此，打算溜之大吉時，意外發生了。

“好久不見?！?

“藏頭露尾的老鼠終于肯主動露面了?！?

腳底的沙礫散發著湛藍的熒光，頭頂淅淅瀝瀝，像是漏斗不斷將沙礫漏下，穿過林凡攤開的掌心，徑直匯于地面。

四周有圍墻封鎖，透明，可以清楚的看清外界正發生的變化，樹葉與枝頭重新接壤，街道四散的殘肢紛飛重組，翻倒的車輛以一種詭異的形式重歸于好。

他意識到自己正處于一個巨大的沙漏內，墻外是正在回溯的世界。

“不惜花費大量的精力與時間，一個光從替身能力值看來一文不值的［廉價把戲］竟能被你開發至此，真叫人意外。你說是吧，為數不多不受［時之沙］影響的人?！?

“為什么現在肯現身了？為什么？為這天下蒼生？你們會有這種好心？早些時候干嘛去了？”

“不管你對我有多大的惡意，聽著，一定要阻止劉帆，不能讓他徹底毀掉fl區，更不能讓替身的秘密公之于眾。我想，在這一點上，我們的目的一致。”

“你們又在策劃什么鬼把戲？真以為這種程度的招數我會上當？還是說將死之際善心大發？你們這種嗜血如魔的東西還相信天堂地獄嗎？放心，天堂與地獄你們哪兒都去不了，我定要你們生不如死！”

“生氣是沒用的。你已經暴露了，連叚。連最不擅長情報搜集的我都看穿了你，他或許早就注視著你，只是時機未到。

“你以為你能憑借［廉價把戲］偽裝成林凡、偽裝成梵康生活五年之久真的一點風聲不漏？你依然是這么天真，呵呵。

“如果不是我，你早被發現下令追捕，還能像現在跟我耍耍嘴皮子功夫，對著我撒氣？

“不過沒關系，我就要死了。待我死后，一切都會找到你，沒人能逃離過去，沒人。他們就像你的靈魂，無時無刻不與你同行，只是你感覺不到，或是視而不見。別再自視自負了，我承認，你確實比同年齡的我要優秀太多，可那又如何？你面對的可不是同歲的我，更不是幾十年前的他們！”

“那又如何？我正愁找不到你們呢！”

“你還是太年輕了。再過十年，不，再過二十年，我相信你僅憑一己之力就能顛覆我們的一切……可是時不待人。

“我的時間不多了，一定要把握住這次機會，這是最后一次，也是最后的［時之沙］了?！?

聲音像是于山谷由近及遠，漸漸消散。

“你還沒告訴我為什么你會現在出現？為什么當年要這么做？！到死都要這么畏畏縮縮像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一樣嗎！”

連叚朝著四周怒吼，空蕩蕩的別無他物。

與此同時，在老人彌留之際。

“所以這就是你的底牌？在你死后，我會親手將他碎尸萬段。”

另一個聲音似乎在記憶林凡的容貌。

“無妨。我相信他?！?

“為什么？我們甚至不如一個隨處可撿的雜物值得你去托付？去信任？你究竟為什么要這么做？為什么要當一個背叛者！”

“我找到了屬于我的路，屬于我正確的路，這算是對先前我所做的一切微不足道的贖罪吧。我的老朋友，不久的將來，我們地獄再會！”

“你以為保留劉帆回溯的記憶就是對他的彌補了嗎？不，這永遠抵不上你們對他的傷害！等著吧，我終要將新世界的降臨，帶與地獄的你！我要叫你們所有人都看到，我才是正確的的！我才是真正掌握了真理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