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棠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進去，她在暗巷里等著，等得兩眼都開始打架了，忍不住打了一個淚眼婆娑的呵欠。

百無聊賴的林棠正糾結要不要進去在現場吃一吃瓜的時候，小西門終于再次開了，出來一個男子。

這次是正面，林棠趕緊瞪大了眼睛要看看，這一瞧……她的目光便不能再移開了。

“這不會是……”林棠自己心里默念，忍不住揉了揉眼睛，發現真的不是幻覺。

那人，竟然是錦榮！

和進去的時候不同，他抱的那個東西應該是已經給了陸辰了。

錦榮一路離開，看起來鬼鬼祟祟，一看就是個送禮的生手，林棠心里想笑，這簡直就是把可疑兩字刻在了臉上。

等錦榮身影消失在了巷子的盡頭，林棠這才出來，自己是來辦差事的，自然是大搖大擺地從西門進了仁園。

林棠被小廝引領著到了書房，里面的燭光明亮，林棠在廊下等著，院落有些潮悶，雨季的緣故，空氣很少有干爽的時候。

陸辰的一抹影子落在窗前，林棠目色平靜地看著，她看不透這個人。

此刻，她連錦榮也看不明白了。

從前的交往解除，林棠自認為對錦家是有些了解的，這是個祖訓嚴苛的家族，對于那些下三濫的手段更是嗤之以鼻。

否則當初，他們也不會被袁家按著頭打得有苦說不出了。

這樣一個看起來清白朗利的世家，背后也做著這樣的事情。

看來，不是自己看錯了，而是自己從一開始就想錯了。

“難道就是這般？”林棠念叨著，心中卻騰起不甘心。

布廠的工人伙計是那么的辛苦，小五他們甚至為了口袋里能多幾塊，而連吃飯的時間都要省之又省。

本來就已經有一分是陸辰的私利了，沒有想到他們私下還有別的……

“林姑娘，您請。”小廝的話打破了林棠的思緒，她跟著小廝進了房間。

“坐，林棠，本官讓你去籌的錢，你籌得怎么樣了？”陸辰看起來情緒蠻好。

那可不是，收了人家送的東西，心情能不好？林棠心里想著。

“和一些商戶籌了一部分，已經劃到衙門的賬上了。”

“就之前那些？”陸辰道，“數目不多，你也知道，災民那么多，用的錢可不是小數……”

陸辰說著災民籌錢的事情，林棠的目光落在陸辰書桌上放著那個方形盒子上便移不走了。

這個匣子的大小似乎和錦榮來的時候拿的那個類似，當時自己還想這人真是好笑，竟然抱個類似匣子的東西，現在一看八九不離十了。

如今叫自己來，竟然是說自己籌的錢不夠多，私底下收錢倒是絲毫不手軟，就這么個弄法，也難怪自己籌不到錢。

“林棠？你有沒有認真聽本官說的話？”陸辰看見林棠走神，便提醒道。

“大人我聽著呢，給難民籌錢的事情我真的是盡力了，”林棠瞥了一眼那個匣子，“大人要是有別的法子，還請大人指點。”

“沒有什么法子，如今只有縮減其他方面的開支，不過這個事情也算是解決了開頭，你可以做些別的事情，讓賑災的事情能持續下去就可以了。”

“前期的物資都到位了？”林棠一愣，“大人真是厲害。”

陸辰苦笑，“沒有什么好法子，欠著罷了，得想法子還上才行。”

“大人是借了錢？”林棠脫口而出，仔細一想自己這個說法不對，“大人發行了什么契券？”

“本官也想過這個法子，只是時間緊迫，加上形勢嚴峻，有難民的世道自然不算是安穩，做那些自然是很少有人買的，便只能作罷。”

“那……”林棠本想問問，可一想今日見聞，八成是些下三濫的手段，他不介意說自己還不想聽呢。

“大人真是好手段！也就大人這樣的聰明才智才能這么快就解決，我真是深深的敬佩啊……”

林棠趁機趕緊一頓不走心的彩虹屁，畢竟在人家手下做事，該走的場面還是要走的，表面的關系還是要努力維系一下。

“你回去安排一下，這筆錢得還，時間倒是不急。”陸辰說道。

哎喲，林棠心里想著，從前讓自己籌錢的時候，巴不得自己趕緊搞定了他好流水的錢兩直接花出去，沒想到自己還能聽到他說不著急的時候。

果然，他自己要用的錢就急，還別人的錢他就不著急了。

也不知道是誰家把錢借給了陸辰，真是當了冤大頭！林棠心里暗暗想著。

“是大人，我回去就辦，您放心。”林棠說完便準備行禮離開了。

“還有這個。”陸辰打開抽屜，拿出一個小盒子，“給你。”

林棠雙手接過，打開一瞧，便愣在原地說不出話了。

“怎么不說話了？不謝謝本官嗎？”陸辰嘴角微揚，目中帶著期待地看向林棠。

“多謝大人，讓大人費心了。”

林棠看著小盒子里靜靜躺著的那支簪子，上面的海棠花依舊，簪子通體沒有半點傷痕，和從前一樣。

林棠自然是記得第一次見到這支簪子的場景，也不會忘記那時候自己的心情。

那時候的陸辰還是清風霽月的陸大人，那時候的自己感懷他對自己的幫助。

當然，她也記得陸辰因為自己這次弄丟了這支簪子而莫名發脾氣的樣子，他說自己做事見不得人的樣子。

如今這支簪子又回到了自己的手里，明明一點都沒有改變，明明和從前一樣，可仿佛什么都變了。

“天色不早了，我就不打擾大人您了。”

林棠將盒子蓋好，恭恭敬敬行禮便要走。

“哎！林姑娘，”景歷忽然開口，“這簪子還真是巧啊，說來就是和姑娘有緣，大人吩咐人去……”

“你路上當心。”陸辰打斷了景歷的話。

“謝大人掛懷。”

林棠垂目，轉身離開了書房。

“大人，這……太晚了，我送林姑娘出去。”景歷趕緊向陸辰請示，得到默許后便也出了門。

陸辰倚著看向窗外，自己的影子落在窗上，隨著燭光而時而模糊時而清晰。

他默默地看著自己的影子，由著它明明暗暗，輕微的嘆息聲后，陸辰伸手輕觸自己的額頭。

“怎么就說不出口呢……”他輕聲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