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隔閡
- 富養我的知府大人
- 向日葵小班長
- 2126字
- 2022-02-06 21:17:22
林棠走到客棧的樓下,這才拿出方才匆忙疊起來的契券。
契券上面簽的價格是林棠費盡千辛萬苦才拿到的價格,正如陸大人所說,自己原本也以為只能拿到一半的價格。
但林棠也清楚,最后能拿到六成的價格,并簽下這契券,不是一個人的功勞。
錦榮成夜不睡,和家里管事反復商議,將原本能賺錢的生絲低價拋售,甚至用布廠其他的進項來補貼,就為了壓低價格來配合自己打這個價格戰。
而布廠里,那些瘦弱、身子殘疾、疾病纏身、受盡人間疾苦的廠工,他們將月錢全部抹零的時候,眼中的熱切,林棠更不會忘記。
那個強壓住因緊張而顫抖的姑娘,毫不畏懼和對方拼氣場斗智,林棠自然也清清楚楚。
可陸大人呢?
他斥責自己如此小事還要讓他過問拿主意,他忙著柳家小姐的婚事……
“呵……也對,柳小姐是巡撫身邊文書的女兒,既然是巡撫身邊的人,自然也是能遞上話的,陸大人竟然能想到幫人家的女兒議親,也是真會巴結。”
林棠輕笑了一聲,將手里契券疊起來準備離開客棧去錦江布行,可剛塞進口袋又一頓,接著便迅速拿了出來。
“不對,我這個腦子!”林棠拍了拍自己的頭,迅速往二樓陸辰所在的雅間走。
景歷沒有守在門外,門外有一個侍衛,林棠剛從里面出來,加上平常陸辰來客棧都是她侍奉茶水,便直接打了個招呼推門走了進去。
陸辰在套間里面的內間,林棠的手搭上內間的門把手剛要推,忽然聽見里面在說著似乎和布行相關的事情。
她沒有吱聲,將耳朵貼在門上聽著。
“這個時候本官不宜出面,你帶著你本人的私印去一趟,按照之前約定的,簽一份契券回來。”是陸辰的聲音。
“大人,之前約定的是明面上和錦州布行簽一個五成的價格,再抽出一成的利潤單獨給大人,私下不走賬面,可如今林姑娘拿回來的契券怎么變成了六成價格?
難道是將私下的一成也算在了明面上?那就麻煩了!”是景歷的聲音。
“那淮南制衣廠的東家不像是能犯下如此錯誤的人,恐怕是有詐,或者你先打探一下口風,然后見機行事。”陸辰囑托。
門口的林棠僵在了原地。
為了壓下價格,錦榮貼錢和家里管事爭吵,布廠的工人不要月錢,而這位好知府陸大人,竟然要了整整一成的私利?!
好啊!
真是好官啊!
別人忙的時候,他巴結文書,只管著給文書的女兒議親,等契券簽了,一成的私利卻進了他的賬!
這好官,不僅僅是愛巴結,還是個徒有其名的!
林棠聽見里面傳來腳步聲,便趕緊退后幾步,做出進門的架勢,也弄出了腳步聲,接著敲了敲門。
“大人,我有事找您,制衣廠的事情我忘了一條。”
“進。”
林棠推門的一瞬間,里面開著的窗瞬間涌入風卷著窗簾浮動,弄得那光影也跟著浮動。
光影下的陸辰抬頭看過來,他依舊是少年的模樣,清雋的面容,風吹起他的官袍,深色與他似乎并不相稱,看著有些老氣得不協調。
林棠迎上去,只覺得心中某個位置,似乎有著細細密密的疼,讓她無處可逃。
“林棠,你什么時候來的?”陸辰聲音平穩沉著。
“就剛剛,我想起制衣廠談契券時有話要和大人您說。”林棠也一臉坦然。
走到門口的景歷停下腳步,也是很自然地回身到陸辰身邊倒茶。
林棠將自己談契券時提及的城郊空地衙門打算牽頭建成織布廠的事情告訴了陸辰,三人看起來都是淡定自然的樣子。
陸辰自然是和從前一個樣子,夸贊了幾句,看林棠客氣著,卻似乎疏離。
深夜,景歷帶著一份簽好的契券從淮南制衣廠出來,路上已經下起了雨,他手腳麻利地快速往回跑,那契券被他仔細地用油紙包好,放在蓑衣內里。
回到仁園,景歷在廊下脫下蓑衣,將契券取出小心翼翼進了陸辰的書房。
出乎意料的是,平常這個時候不是看書就是批閱文件的陸辰,此刻并沒有點太多的燈。
幾盞搖搖曳曳的燈光,微弱泛著黃,燈影背光的地方,身姿頎長的少年郎倚著長椅,他閉著眼睛,長長的睫毛隨著呼吸微動,白皙的面容卻滿是倦容。
他修長又指節分明的手隨意搭在椅子扶手上,手上提毛筆的位置一層薄繭,頎長的雙腿隨意交叉。
“大人。”景歷輕聲。
“嗯,怎么樣?”陸辰緩緩抬眼轉頭看向景歷。
“很順利,大人您看,這是淮南制衣廠之前答應給您的一成私利,都在這了,這應該是一筆豐厚的收益,巡撫大人的要求總算是完成了。”景歷也是松了一口氣的樣子。
可他說完,看向陸辰的時候卻發現對方的臉上沒有半點松弛的樣子,反而依舊帶著愁容。
“大人,這件事情塵埃落定了。”景歷將契券展開要遞給陸辰。
陸辰抬了抬手指,讓景歷將契券放在案桌上,并沒有急著起身確認,而是深吸一口氣,緩緩突出。
“大人,您是累了吧?這件事情因為是巡撫大人的要求,您夾在中間多方協調操勞,最后總算是有了一個交代,您也可以休息幾日了。”
景歷一邊說,一邊從柜子里拿出一件雪狐披風,掩在了陸辰的腿上。
“景歷,你知道嗎,本官去客棧的時候,門口的侍衛說的林棠進入房間的時間和她敲內門的時間,對不上……”
景歷抬眼看去,躺椅上的陸辰并沒有看向自己,而是側臉看著一盞搖搖晃晃的蠟燭,與其說這話是和景歷說,不如說是他說給他自己聽。
“大人,您是擔心林姑娘聽到了我們的話?當時說的……”景歷連忙回憶。
“景歷,你說本官是個好官嗎?”陸辰看著漸漸燃盡的燭光,聲音輕得幾乎聽不到,那暗下去的光將他的影子越拉越長。
映照在墻上的影子逐漸連邊緣也模糊,他那樣落寞,又那樣模糊似乎什么都抓不住。
“大人您當然是個好官,您為了百姓疾苦勞心勞力……”景歷趕緊說著,卻發現陸辰根本沒有聽自己說話,而是看著那剩下一點的燭芯一點光亮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