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陸大人……”錦榮回頭驚呼。

“什么路？就憑你……”王姑娘看著眼前這個人年紀輕輕，本想罵幾句他裝腔作勢，可對上那雙眸色深沉的眼睛，便開不了口。

“這位是知府陸大人，還不趕緊松手？”

“知府……是知府大人啊！”

陸辰身邊的景歷一開口，那王家帶來的幾個小廝瞬間腿軟跪倒了一邊。

“陸大人……原來是陸大人，這……大人這……是這個，傳聞大人您安民如子，您可要為小女做主啊！”

王姑娘當著眾人的面，反倒是先跪了下去。

“明明是你不問青紅皂白就打人，你還要大人給你做主？給你做的什么主？”一邊的小五小聲說道。

陸辰的目光只略略掃過，最后落到了林棠的臉上。

她白皙瘦削的面容如今被打得發紅，右臉頰甚至高高鼓起，嘴角還帶著血絲。

陸辰面色未變，手卻緊緊攥成了拳頭。

“掌嘴。”他開口，緩緩吐出兩個字。

“大人，冤枉啊大人！小女無罪啊！”王姑娘徹底慌了神。

“是啊大人，大人開恩，剛才是這對男女白日宣淫，被我家姑娘抓了個現行……”

“你們進來的人，哪只眼睛看見錦公子和這位姑娘行茍且之事了？”陸辰聲音冷冽地問道。

“就……就……”小廝一時間語塞。

“敢欺瞞大人，好大的膽子！”景歷上前厲聲斥責。

“今日是本官讓官吏來與錦公子商討事情，沒想到竟然挨了打，真是聞所未聞！”

陸辰說著，他的目光再一次落在林棠的臉上，深深吸入一口氣，又慢慢呼出之后，他依舊無法平靜，目光暗沉地看向了景歷。

景歷立馬得令，拉扯開王姑娘，抬手便是一個耳光掄圓了下去。

“啊……”凄慘的叫聲瞬間傳了出來。

“大人，不可啊大人，”林棠回頭一看，擔憂道，“大人，前面是誤會，這要是傳出去……會損了大人的名聲。”

陸辰沒有回頭，而是撇眼看著哭聲連連的王姑娘，輕聲言語，“我只知道，這世上沒有白白挨打的道理。”

“大人……大人饒命啊大人！”

“你跟我過來。”陸辰這才回身對林棠說，之后便闊步離開了錦江布行，林棠起身跟了上去。

“疼嗎？”陸辰面色未變，只冷淡地看著和自己同坐馬車的林棠。

“嗯。”林棠小聲應著。

“錦榮家室富足，人也上進，本來也算是好的，但如今的光景你也看見了，他的正室是個不好惹的，你……你還是換個人打主意吧。”

林棠接過景歷遞進來的涼毛巾，敷在臉上有些不解地抬眼看向陸辰。

“大人，您說什么？什么打主意？”

“你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你又不傻，經過了今天這個事情，你心里應該也有了數，我也不多說了。”

林棠靜靜地聽著，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

“還有……把你和爹爹送出去，是因為衙門有別的事情要派給你做，你只安心按照吩咐做事便是了。”陸辰繼續說道。

林棠看過去，不禁覺得眼眶發熱，便慌忙低下了頭，開口小聲問道：“大人……您不問問我為什么……為什么來錦江布行嗎？”

陸辰沒有做聲，而是緩緩吸氣，之后呼出才開口道：“本官知道，本官雖然不認同，但理解你的心思，只是……

豪門難入，為人妾室的日子更是難熬，即便是深受寵愛的貴妾，也難保沒有失寵的時候，畢竟一輩子的日子，實在是太長，難以望到邊。”

林棠一愣，面露疑問地皺眉，聽著陸辰的話，她的眉頭卻漸漸展開，整個人的神情也松散開來。

“所以大人……您是覺得我今天來找錦公子，是來投靠他，想給他當個小妾來讓自己衣食無憂的？”

林棠抬眼，認真問道。

陸辰沒有看她，而是目光直視前方，似乎是順口說道：“你心中知道便是，何必開口說出來。”

“原來我在大人心中是行這種打算的人啊。”林棠垂目。

“這種盤算……本官也沒有說你什么。”陸辰聽著林棠的語氣，似乎不怎么高興的樣子。

“大人覺得我會甘心為人妾室嗎？”林棠問道。

陸辰一愣，“你……你向來聰明，知道其中利弊，按理說你是不會愿意的，只是……

錦榮他已經和王家的四姑娘定了婚事，即便是被攪黃了……可你又不是那種攪黃別人的婚事來成全自己的人，你……”

陸辰猛然轉頭，看向了林棠，卻發現這個姑娘也正看著自己。

她目光溫和如水，眸中的清澈瀲滟。

“你真是低估我了呢……”林棠小聲說著。

四目相觸，林棠只覺得心中有太多想要說的，在這一刻卻忽然覺得說與不說似乎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又一次看見了他，又又……

又一次。

真好。

“我從小心氣就高，自然是不會愿意給誰做妾，我雖然出身低微，過慣了窮日子也沒有什么特別亮眼的地方……”

說著，林棠嘴角揚起，輕輕笑著，“我也不算是漂亮的姑娘，做不到讓哪家貴公子對我過目不忘。

我也不會吟誦那些詩詞歌賦，貴家小姐會的那些文雅的事情，我更是半點也拿不出手，自然不會有人拜倒于我的才情。

至于……大人您說起的聰明，似乎是賺點小錢的時候還有點聰明的點子，要是放在嫁人的方面，我更是一竅不通。

倒是給自己折騰了一個好命格，本來也算是高嫁了，到頭來大人您也知道，只不過是給人沖喜罷了。

可是……”

林棠看了一眼身邊的陸辰，目中瀲滟生出許多不可言說。

“可是啊，我就是自命不凡，我就是心氣高，高過天去。

因為我知道，我有個做大官的哥哥，會給我撐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