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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調戲

穿出竹林,再過兩道拱門,就到了溫泉的所在。溫泉一共兩處,一大一小,大的將水引入室內,小的建在室外。只在上頭搭了棚頂,從頂上垂下來無數遮簾,厚實擋風的毛氈,隨風而舞的輕紗,氤氳著翻騰的溫泉水汽,層層疊疊仿若諸多阻礙般,擋住了向內窺探的眼。

此刻,毛氈沒有放下來,寒風一來,吹起層層白紗,海浪一般,隱隱約約能看見池子里的那道人影。

凝云一路撩著紗簾護送公主過去,直到水池旁邊,才看清倚在水汽中的人。

府里的仆役沿著池子圍了一圈的燈燭,火影在風里搖曳,把池中的景致照的即清楚明亮,又昏幽曖昧。

桑諾閉著眼,臉上既不是一貫的清雅,也沒有半點悲憤在面上。他就像一個剛在外頭打了一架的紈绔,回到家來,愜意泡一會兒松松筋骨,又疲憊又放松又愜意。

司輕音站在池子邊上,正對著他的臉。

桑諾沒像她預想的那樣,她心里竟也并不覺得失望,好像桑諾原本就應該是這樣,懶散的隨意的,眉眼間又是放肆的。

那些清雅都是裝的,那些悲憤也是不存在的。

“不下來泡泡?還不錯。”桑諾眼都沒睜,聲音很輕,語氣油滑。司輕音在他眼里好像既不是抓住自己戰勝自己的對手,也不是需要多加利用的工具。

甚至不是一個女孩子。

司輕音沒出聲,也沒讓凝云出聲,她就那么在池子邊上看著里頭的人。

桑諾的身上有些地方還是被仆役弄傷了,破損的皮膚在熱水的浸潤下特別的紅,一道道,一片片。桑諾的臉也紅,胸口也紅,嘴唇也是紅的,是被熱氣熏的。可搭在池邊上的手卻白,細白瓷一樣,比樓子里花魁的臂膀還要白皙細膩。

桑諾終于肯睜開眼,一絲絲燭火跳躍著映在他的瞳仁里,他緩慢掀起眼皮的動作,就像是一只正在勾引少女的狐貍,妖媚而誘惑。

“好美。”凝云倒吸口氣,小聲感嘆。

“是嗎?”桑諾勾彎起殷紅的唇角,目光散亂而專注的放在司輕音身上,“你覺得呢?如果你能得了大盛皇位,我到也不介意入了你的后宮。”

是調戲還是試探?

桑諾靠在池子邊上,兩只手臂大敞著向后搭在池子沿上,胸懷敞開,是不設防的脆弱姿勢,也是勝券在握的強者姿態。

司輕音眉梢動了,嘴角也動了,但都還是壓制住了。

兩人又對視了一會才開口,“你有什么資格跟我談條件?我若想要你,還不是分分鐘的事情?”

桑諾笑了,那笑容跟樓子里調戲到姑娘的風流客,一模一樣。

“那來呀,都洗刷干凈,等你很久了。”

凝云怒道:“放肆!”

桑諾看都不看她,一雙帶笑的眸只盯著司輕音看。

司輕音也盯著他看,但目光卻越來越澄澈起來。

司輕音抬腳把腳邊的燈燭踢到水里去,發出好大一聲,都驚動了候在外頭的仆役護衛。

司輕音看著那燭火湮滅,燈臺沉底,忽然笑了,很輕,沒聲音。

然后她當真脫了鞋襪,拎著裙擺坐到池邊,把腳跑到熱水里,然后舒服的打了個哆嗦。

“你多大,我多大,你跟來我這套?還要不要臉?”司輕音已經完全反應過來。

她這是又被桑諾給帶著跑了,她是來干嘛的?是來痛打落水狗的,是來審訊的,不是跟他在男女之間,玩什么魅惑與定力的。

司輕音心里有些不爽,她剛剛就真的被桑諾壓了一頭,她是抓人的,也是被調戲的,要不是她從小跟著師父在樓子里混,剛才還不得臉紅心跳的就跑了。

“這樣放肆不敬的人,主子,直接打死吧。”凝云小聲說,可又不夠小聲,保證不遠處的桑諾能夠聽得清楚。

司輕音心口那股怒氣忽然就散了。

如果不是自己,換一家貴女,他這樣的早直接拖出去砍了。

所以,他這么干,都是針對自己。

真是沒品啊,跟小姑娘耍這種手段。

桑諾自然把小公主臉上的表情看得真切,忽然嘆息一聲,語氣里都是可惜,“看來你是真的把毒解了。”

他又變回原本清雅的模樣,笑容都端的是文雅士的風骨,即便光著身子,面上眸中也都是清冷之姿。

“剛才廢那么大力洗刷我,就是怕我身上再有藥引?放心吧,你即已經解了,我就不會再用了。這一局是我輸。敢問公主,要怎么罰我?”

這是要開始聊正事了?司輕音在心里咬著那個輸字,覺得剛剛見面那一輪,雖然她是看破了,但說破跟認輸也沒什么兩樣。

司輕音又把目光放到桑諾身上,奶白的池水漫到他胸口,其實并沒露多少在外頭,但司輕音還是找到了可以攻擊的地方,“你也太瘦了,看不見一點肌肉輪廓,太弱了吧,都不像個男人。不過好在長得美,能跟花魁比得。”

桑諾一雙清明的眼眸看著小公主,忽而忍俊不禁噗嗤一聲笑出來,“是不是男人,要不要我站起來給你看看?”

桑諾這一次是真的笑,聲音很大,笑起來沒完,他是真心覺得這個要爭一口氣的小公主,實在是可愛的緊,鮮活,靈動,稚嫩,又灑脫。

司輕音面上有些掛不住,她還沒開口,桑諾又搶著說,“想來我這副身板是入不了公主的眼,還是不站了。”

這是愿意退一步相讓的意思了?

小公主咬著嘴唇,歪頭看他,最后也覺得是自己幼稚了,也不怪別人笑。

不過今日出師不利,一句正經話沒說,反到被人踩了兩腳,算了,改日重整旗鼓再來會他吧。

想著就扶著凝云的手站起來要走。

“殿下?”她要走,桑諾卻又喊她。

司輕音沒頂住好奇回頭,就聽桑諾問她,“下次見面,能還在這么?怪舒服的。”

司輕音憤而甩袖,連鞋襪都是凝云撿著追出去穿的。

桑諾這一次卻沒有笑話小公主的落荒而逃,他眸色深沉的看著公主離開的方向,心中思索,也許當初是他用錯了法子。

這個小殿下,值得他花費更多的心思。

司輕音一出來,就見著白日里的車夫,身邊還跟著兩個平民打扮的人。

司輕音在風里待得久了,身子有些冷,就帶著幾人去了就近的院子。

“主子白日里回府時,曾讓小的著人去查民間對公主的閑話,這就是那兩個派出去的人,現在來回話了。”車夫匍匐在地,說完才肯起身。

那兩個也還跪在,被凝云瞪了一眼才起來。

“小的去仔細問過,事情的最開始,是因為一首歌謠。”

“冬月回暖日,鳳凰登高臺,九家織錦羽,蛟龍下了臺。”

這首歌謠司輕音是聽過的,她不由得顰起眉頭來。

“這首歌謠最開始是何人傳出,尚未查到,但卻是在殿下及笄大典前后,忽然被傳唱的多了起來,街頭巷尾的小孩子好像都會說上兩句。而且民間關于這句話的解釋,也傳播的甚廣。”

“這首歌是首預言,歌中預言,公主高登祭臺的時候,會是一個咋冷還暖的日子。的確,公主及笄那日,天氣的確轉暖。”

凝云道,“初冬時節,天氣乍冷乍熱本就正常。”

仆從道,“凝云姑娘說的不錯。但老百姓卻不這么想,他們本就喜好這些奇聞軼志,只要有人稍加煽動,哪怕就是一陣風,也能信是妖怪來了。何況那一日的確如歌中所說。”

司輕音點點頭,“你繼續。”

“前頭將公主比作鳳凰,后頭的九家,指的就是九嫁。真正有問題的,是最后一句。有人將歌謠與老國師的預言聯系在一起,說是大盛要繁華昌盛,須得是九嫁的真鳳凰,把臺上的那只假龍,給換下來。”

蛟龍是還未飛升的真龍,是假龍,如果王座上的是蛟龍,國運自然無法長久。

這歌謠把公主當成真鳳凰,把帝王喚做蛟龍。

在結合當初的老國師的預言。

還有桑諾曾經的那一番話。

這個散播謠言歌謠的人要做什么,就已經非常清晰了。

有人想借用她這個公主的身份,來拉皇兄下臺。

其心可誅!

司輕音隨手將案邊的茶杯茶盞都揮到地上去,氣得直喘大氣!

一眾人在她腳下跪了一圈,呼吸都是輕的。

凝云小心的跪到她腿邊去,拉著她的手查看,確定沒被熱茶燙了,才輕輕呼出一口氣來,“主子,對方是有備而來,我們也得沉住氣才好應對。”

司輕音緩緩閉上眼睛,“老國師的預言也傳開了?”

那仆從依舊跪著,頭埋得很低,“是。”

“還有什么別的嗎?”

仆從頓了頓,“最近這幾日都在傳,公主嫁滿九次之后,就會登臨大寶。屆時普天同慶,大盛會三百年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司輕音猛地睜開眼睛,咬牙切齒道,“是不是還說,皇兄登基以后的天災澇旱,都是因為他是假龍占位,惹得老天爺發怒?”

仆從額頭緊貼著地面,“殿下圣明。”

司輕音揉了揉額角,“還有嗎?”

兩個仆從對視一眼,齊齊搖頭。

“下去吧。”

司輕音在未掌燈的屋子里又呆了一會兒,直到外頭的天色都暗下去,入目一片漆黑,才重新起身,“走吧,該回天師府了。”

這京都夜色是司輕音最熟悉的了,哪條巷里有哪些好吃的,好玩的,哪家樓子里有什么漂亮姑娘,誰的曲兒好,誰的舞好,她心里都是最清楚的。

只是還沒摸清楚哪家的酒最好喝,就招了這么一身的煩心事。

司輕音坐在車里,撩著簾子看著外頭繁華的街道。到底是都城,有錢人多,就算每日里買糧的隊伍站了半個街巷,這燈紅酒綠里,也從來不會缺少銷金客。

這一程,凝云和空山都沒被帶回來,陪在身邊的還是紅酥。

大宮女一坐上公主的車架,又恢復成了沉穩端持的模樣,時刻觀察著簾子拉開的縫隙,不能太大,不能叫外頭窺視進來。

“等等,”司輕音忽然將車簾拉開,在紅酥還沒來得及阻止之前喊了句,“停車。”

紅酥心知自己是不能阻撓公主了,便也順著那窗子向外望。

一座掛滿燈籠的高樓,門口站著數位姑娘,揮舞著的手帕上簌簌落下香粉,那香味都飄散到馬車里來了。

無名樓,這家新開的花樓也掛上了牌匾,牌匾往下,紅酥瞪起一雙大眼,疑惑道,“那是,白宴天師?”

白宴換掉了仙姿飄逸的寬大天師袍,身上的一身也是白的,只是在這冬夜里顯得有些單薄,他抱著把琴立在寒風中的門口,夜風吹起他單紗的衣袖,露出他已經被凍紅的手臂。

花樓中進進出出的人,路過他身邊總要看上幾眼,說笑幾句,更有那醉酒的,直接把手伸到白宴臉上去,白宴側頭躲過,自然有攬客的姑娘去扶那醉的。姑娘得了生意,白宴得了清閑,兩相得宜。

馬車在街道對面停了許久,那白宴就那么在門口抱琴吹風,凍得指尖發青,即不像等人,也不像辦事,反到是像得罪了人,被趕到門外去罰凍。

紅酥細細盯著對面男人的臉,清雅俊秀,面容沉靜,眉目清明,即便是燈光昏沉,也絕對不會認錯,但是白宴天師怎么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紅酥仔細看了一遍又一遍,才肯收斂她那雙大到嚇人的眼,縮回身子來,一臉迷惑的看著自家主子。

不止是紅酥,司輕音又何嘗不會迷惑。

她雖確定那人就是白宴,卻疑惑在,堂堂天師為什么會反復出現在這樣的地方。

“殿下,你瞧天師身后,陰影里的那個人。”紅酥指尖朝著白宴身后一指,“抱著手臂的那個短衣打手,一直盯著天師的,好像是在監視。殿下,天師是不是遇到麻煩了。”

司輕音回憶起與白宴的初次相遇,也是在這里,他好像還真的是容易遇見麻煩的體質。

當日的自己,對琴師而言,應該也是個麻煩。

紅酥見公主不語,忍不住又問,“要不要去幫忙?”

司輕音看看自己,又看看紅酥,兩個人都是宮裝扮相,一個公主一個大宮女,無論誰下去都太過顯眼。

但轉念一想,公主的馬車停在花樓門口,久久不去,就已經非常醒目了。

司輕音忽然笑了一聲,暗道,這可能就是天意吧,天意要她做一個名聲不好的公主。名聲不好的公主,在百姓眼里,應當也不會是一只真正的鳳凰了吧。

“拿我的腰牌,請天師同行。”司輕音聲音很輕,“別叫破身份,直接領到車上來吧。”

上車?公主腰牌領人?這太過僭越。

“殿下這……”紅酥自然要駁,這也是她身為大宮女的職責,但那邊小公主已經閉上了眼,態度堅定。紅酥回憶起前不久才發生的事,知道自己這個主子不是一般公主,便只能咬了咬牙,掀開簾子下車去。

又聽見司輕音補了一句,“不怕人知道是我,氣勢擺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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