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良民不知道阿衣他們打算恩將仇報,他回到家倒頭便睡下了。
為了不升職成乙級密探,這幾天他可以說操碎了心。
可能因為今晚難得沒熬夜修仙的關系,他沒有再做奇奇怪怪的夢,熟睡到了大天亮。
他起床打了套拳,抖擻精神,又繞去酒樓找大廚研究怎么改進肉夾饃的口味。
前世戰國末期,秦國攻滅韓國*,將韓人制作臘汁肉的方法帶回,與西北原有的鍋盔這類面點結合,漸漸發展成了后世的陜西名點肉夾饃。
【*注:此韓國乃堂堂戰國七雄,非彼竊名之國。】
這個時空早就有了肉夾饃,不過味道與二十一世紀的白吉饃和潼關饃還有不少差距,秦良民白天閑著也是閑著,打算先給它倒騰出來。
吃過午飯,他提著裝了新款肉夾饃的食盒前往趙家。
秦良民先和趙老太爺寒暄一番,敬了老爺子一塊饃,得到好評后,將自己這兩天的發現告知了對方。
“還請老太爺幫忙打點,將那破廟的封條撤了,之后就給孩子們當個遮風擋雨的住處吧。”秦良民拜托道。
“秦先生有此仁心,我趙府可以幫忙照拂這些孩子,之后給他們一些雜活做。”趙太燁說。
“那便多謝老爺子了。”秦良民道。
他不可能照顧那幾個孩子一輩子,趙家是近陽城豪族,城里的乞兒托付給他們是最合理的。
至于他秦良民,還要忙著脫離組織。
既然已經得到想要的線索,也不必再回去找那些孩子了,免得他們也被組織注意到。
“回頭老夫把那塊地的地契弄來贈予先生。”趙太燁說。
阿這……那我可就不拒絕了啊。
秦良民默默點了點頭,勉強收下。
“真真呢?我有事想問她。”秦良民又說道。
“真真應該吃過飯去上下午的課了,讓阿福給你帶路。”
趙太燁說完,老管家便走到門邊候著:“秦先生,請。”
秦良民看了眼管家,原來您叫趙阿福嗎……
他拱手告辭,跟著管家離開,留下趙老太爺一個人坐在大堂里。
老人家舔了舔手指上的鹵肉汁,喃喃道:“老夫還以為他說要研究廚道是拒絕招攬的托詞,沒想到還真有一手易牙之術,怪好吃的……”
……
趙家很大,這是自然的,否則怎可能頻繁地拿地契拍秦良民臉上呢。
跟著老管家走了半炷香的功夫,秦良民來到一處學堂模樣的屋子外。
“秦先生請在此等候,老仆去請小姐。”老管家恭敬道。
秦良民點了點頭,停下腳步,饒有興趣地看向學堂。
“豈曰無衣?
“與子同袍。
“王于興師,
“修我戈矛……”
屋子里傳出稚童的朗誦聲,秦良民一下子就聽出,這是《詩經》中的秦風民歌《無衣》,抒發的是千年前秦國開疆擴土的壯志。
讓小孩子們背《無衣》,相當于二十一世紀學校里軍訓唱軍歌。
不愧是曾多次差點統一天下的太秦,真是武德充沛。
他還沒聽完整首詩,趙真真就蹦蹦跳跳地從屋里跑了出來,后面還跟著個背大劍的壯漢,看上去像是護衛。
“良民哥哥!”趙真真歡歡喜喜地喊道,“你怎么來找我了呀?”
“弄了點好吃的給你嘗嘗。”秦良民領著趙真真在一旁石桌邊坐下,打開食盒,開始投喂肉夾饃。
在他兩世的人生中,領悟最深刻的道理就是“吃人嘴軟”,所以和人相處時,二話不說先給對方好吃的,總是不會有錯。
“兩位也嘗嘗吧!”秦良民又隨手拉攏了一下老管家和那個護衛模樣的壯漢。
“多謝秦先生!”剛剛在大堂的時候,趙老太爺在,老管家是沒資格吃東西的,不過換成陪大小姐見客人的時候,便不用那么拘束了。
壯漢也不客氣,接過肉夾饃,大口咬了下去。
“真香!”他發出由衷贊嘆,便迫不及待地狼吞虎咽起來。
趙真真的吃相就看起來文雅很多,櫻桃小嘴慢慢地著蠕動著,像只可愛的小松鼠。
“真真,你每天都要在這里上課嗎?”等趙真真吃完,秦良民才開口問道。
“一個月有三天休沐,平時都要在這里跟著幾位先生學習。”趙真真乖巧地回答道,像個好學生一樣。
“你之前遛出家那天,上的是哪位先生的課?”
“是祝綬先生的課。”趙真真微微低下頭,吐了吐小舌頭。
“你經常溜出去嗎?”
“沒有啦,偶爾!”趙真真急忙狡辯道。
“那幾位先生里,有誰知道你經常溜出去的事嗎?”
“怎么可能?我機靈著呢,他們要是知道,還能眼睜睜讓我課后溜出去?”趙真真小手叉腰道。
“確實!”一旁的壯漢突然插嘴,他似乎十分喜歡肉夾饃,吃完后又向秦良民討了兩塊,正在左右手同時開弓。
秦良民帶著禮貌的微笑,對著壯漢點了點頭,又看向趙真真說道:“我想拜會下你那位儒家的祝綬先生,能不能帶我去見他?”
趙真真歪了歪小腦袋,奇怪地看著秦良民,似乎沒聽懂他在說什么。
老管家連忙準備開口,卻是壯漢伸出粗壯的胳膊,攔住了他。
這一攔,秦良民直接看不見老管家整張臉了。
壯漢將另一只巨手上沒有吃完的肉夾饃全部塞進嘴里,三兩口吞下肚,然后把手上鹵汁刷拉拉一舔,面容一肅,仿佛變了個人一樣,拱了拱干干凈凈的手,作揖道:
“秦先生,失禮了,沒有及時報上名號。某便是你要尋的祝綬!儒家七品門徒!”
秦良民愣在了原地。
他緩緩地移動視線,看了看壯漢的脖子,斜方肌從背后溢出,飽滿厚實。
他看了看壯漢的手臂,雖然不至于能跑馬,但肯定能夠輕松把馬舉起來。
他看了看壯漢的雙腿,如同兩根擎天巨柱,深深地扎進大地,下盤功夫穩得一批。
更不用說壯漢背后的那柄大劍,絕非普通人能夠揮動的武器。
他往山頭一站,都不用喊此路是我開,商隊就會乖乖獻上錢財。
秦良民怔怔地看著祝綬。
你剛剛說,你是哪家門徒來著?
他也不禁歪起腦袋,頭上冒出無數小問號,和趙真真歪著的小腦袋相映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