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朱南珊過生日，邀請孫月梅下午去學校外面的飯店熱鬧熱鬧。她如約而至，包間里布置得很漂亮，桌子中間放著大大的蛋糕，一桌子人，都是自己班里的同學，大家一直鬧到晚上八點。孫月梅才背著書包，去圖書館里學習。

自習室里坐滿了人，想找到位置比較困難。正打算放棄，回宿舍或者隨便找個教室學習，卻看到有人向她招手，原來是閆寶力。他給她占好座位，不仔細看，還真發現不了。

孫月梅走過去，小聲說：“謝謝！”

“不用謝，你再不來，這位置就保不住了。”閆寶力壓低聲音。

孫月梅取出書，然后把書包掛在椅子的靠背上，開始認真看起書來。閆寶力看看她后，拿起一本考研英語單詞默記起來。

圖書館的自習室里彌漫著濃濃的學習氣味，人一旦到這里，就不由自主地忘記閑聊，看手機，刷視頻，都是埋頭徜徉在書本的海洋里。即使有人用電腦或者手機，那也是忙著做畢業設計，或是搜集與學習有關的寶貴資料。孫月梅很享受這種自由學習的感覺，不受考試限制，只是為了愛好，或者提升專業水平。

兩人學到晚上九點半，一起走出圖書館。

閆寶力說：“我送送你吧。”

“不用，怎么好意思。”

“我也沒其他事情，陪你走走。”

孫月梅點頭答應，十分害羞。

“為什么你總是喜歡穿校服，不像其他女孩兒一樣穿漂亮衣服？”閆寶力有意無意地問道。

“我覺得這校服挺好看的。我很喜歡。”其實孫月梅根本不知道如何打扮自己，好像天生沒這方面的天賦。從小到大她的母親從沒有給她這方面的引導。

“你很淳樸。”

“謝謝贊美。”其實她也不清楚這是不是對方給他的贊美。

閆寶力突然大聲朗誦：“他蹲在房檐下，一邊往嘴里扒拉飯，一邊在心里猜測：她之所以也常常最后來取飯，原因大概和他一樣。是的，正是因為貧窮，因為吃不起好飯，因為年輕而敏感的自尊心，才使他們躲避公眾的目光來悄然地取走自己那兩個不體面的黑家伙，以免遭受許多無言的恥笑！”

孫月梅開始被這么大的聲音嚇到，看到他這么深情的朗誦，才意識到這應該是哪部文學作品中的內容，反正她沒看過。等閆寶力朗誦完，問道：“這是什么？”

“是《平凡的世界》中的一段。”

“你真厲害，竟然能把小說中的內容背下來！”孫月梅露出贊嘆的表情。

閆寶力走近，盯著孫月梅看了一會兒，說：“能陪我在校園里走走嗎？”

“宿舍要關門了，我得趕緊回去。”

“十點關門，還有二十分鐘。”

孫月梅便答應了。此時的校園人并不多，她和閆寶力并排走在一起，能聞到對方身上散發出的味道。他的口才很好，談起路遙的小說來，口若懸河，頭頭是道。

“你看過《人生》嗎？”

“沒看過，這又是什么？”

“路遙的另一部小說，我很喜歡。主人公叫高加林，一直追求理想的生活。‘高加林現在之所以高興得如狂似醉，是他認識到，這次進縣城，再不是一個匆匆過客了；他已經成了縣城的一員，當然，他一旦到了這樣的境地，就不會滿足一生都呆在這里。不過，眼下他能在這個城市占據一個位置，已經完全心滿足了。何況，他現在的這個位置在這個城市是多么矚目啊！通訊干事，就是縣上的記者；到處采訪，又寫文章又照相，名字還可以上報紙。’”

孫月梅佩服這個人對自己看過的小說如此熟悉。在他朗誦的時候，她拿出手機搜出小說，內心感慨：竟然一字不差！不由露出驚羨的表情：“太厲害了！張口就來！”

閆寶力說：“我也在追求我的理想，希望不要被現實束縛。”

“我相信你一定會實現理想的。”孫月梅說著鼓勵的話。

閆寶力看看手機：“時間快到了，我送你回去吧。”

走到宿舍門口，閆寶力問：“明天你還去圖書館嗎？”

孫月梅看著他有些期待的眼神，說道：“我肯定去的。”

“那好，我給你占座位。”

“好的。”孫月梅露出單純的笑容。

回到宿舍。朱南珊追根究底，問她為什么回來這么晚，她便實話實說。

朱南珊說：“不要隨便跟陌生人聊天。”

孫月梅說：“其實也不算陌生，都見好幾次了。”

朱南珊說：“你知道他家是哪里的嗎？家里有幾口人？有沒有錢？”

孫月梅埋怨道：“整天錢錢的，看你什么時候能碰到有錢人。”

朱南珊說：“這是我的理想。總有一天會實現。”

孫月梅想，今天已經有兩個人和自己談理想，自己的理想又是什么？她想不出來，好像從小到大都是糊里糊涂，不知道前方的路是什么，只知道低下頭不斷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