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蘭主動要求去廚房幫助馬娘子,墨蓮亦同去。婉兒有此嗜好,遂一起涌進院內做起菜來。喜鵲在一旁嘟囔,提醒婉兒注意自己的身份。婉兒白了她幾眼,喜鵲深知婉兒脾性,若自己再啰嗦一定會被埋怨。罷了,誰叫自家小姐從小就是與眾不同的性格呢。
與其說今天是掌柜娘子當廚,不如說游氏姐妹掌勺,婉兒更是插不上手。她覺得這場景在廚房外觀看也是一種享受。因為社會物質的豐富,文化的繁榮,飲食在民間也逐漸走出了“吃”的局限,成為一種獨特的娛樂方式。平時婉兒自稱吃貨,府里的廚娘只會一些普通家常的菜肴,若想吃新研發的菜品還得去齊韻居。看來婉兒今天有口福了,竟不知游氏姐妹是烹飪的行家。對于烹飪創新有句老話講得好:只有傳統,沒有正宗,物無定味,烹無定法,適口者珍,就是各式菜肴創新之真理。婉兒和白拾玉站在廚房門外,看著鍋瓢在游氏姐妹手里互相搏擊,水火結下友誼,油鹽化為鮮香,食物綻放自己,簡直賞心悅目。又回頭看了一眼白拾玉,立著大拇指夸贊姐姐們的精湛廚藝,濃厚的鮮香將她深深地吸引。白拾玉坦言自己也被姐姐們的技藝驚呆了,沒想到小小廚娘竟有如此令人驚艷的一面。
馬掌柜請婉兒落座,馬家娘子像個傳菜丫頭一樣穿來穿去。從墨蘭墨蓮手里出來的菜,個個色香味俱佳。燒香菇、蟠龍菜、田雞腿、筍雞脯、三事、烹火腿、酢腐、油煎雞、一捻針、水煠肉……。
重點講一下蟠龍菜,與三事。蟠龍菜是以瘦豬肉、肥肉膘、鮮魚片、雞蛋清、綠豆干粉、蔥白、胡椒、食鹽等為原料,將魚肉剁成肉餡,紗布過濾,佐料拌和,蛋皮包裹,然后盤龍造型,入籠蒸制而成。這道菜在當地被稱為“多菜”,婉兒覺得這道菜不過是多種肉和菜攪在一起,無非就是蛋皮包圓子罷了。而三事呢,就是由海參、鮑魚或魚翅,加上肥母雞、豬蹄筋三種食材混合,加調料小火慢煨而成。
菜上完,滿滿一桌,巧不巧的是李延年也過來了。原來他去賀家,尹伯告訴他剛收到婉兒定下的布料,估計人還在店里。這幾天他東跑西顛為游家的事忙活,目的只有一個,為婉兒,他不留遺憾。
過來時正趕上最后一道菜上齊,馬掌柜正打出挖起的酒,滿院子桂花酒香,菜香。
“喲,趕巧了,不知延年可否有幸?”伙計帶著李延年進來。
“榮幸之至,李公子歡迎,歡迎啊!”馬掌柜側過身請李延年入席。
“哈哈,你還真是長了狗鼻子,這老遠都聞到了。”婉兒平日里與他玩笑慣了,這會兒忘了收斂,說完臉一紅,可大家都聽到已收不回了。
“我,我的意思是,是……。”她這是越描越黑,伶牙俐齒這會不管用。
“是啊,老遠都聞到香味了,要不我怎么會找到這里來。”李延年不在意,他了解婉兒。
“呃,呃,大家入座吧。”馬掌柜緩和過來,招呼入席。喜鵲是丫頭,自然站著伺候,婉兒示意她坐下,說今天這里無大小。喜鵲推辭不過,坐下又拘謹站起來回道,小姐,我還是站著吧。婉兒白了她一眼不再勉強。
不拘一格的婉兒,深愛她的兩人,恩愛夫妻,游氏姐妹,天南地北的閑談,席間觥籌交錯,其樂融融。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婉兒不勝酒力,喝一點就醉了,開始賣弄文采。
“來了,咱的文豪小姐。”李延年眼里滿滿對婉兒的深情。
“我來湊個熱鬧,如何?”白拾玉隨手折一枝樹丫,取下一片放在嘴里吹起來。不過一片普通樹葉卻在白拾玉嘴邊,變成白靈鳥。不知道他吹的什么曲子,只聽出清脆、明亮的樂音,圓滑流暢、婉轉悠揚。就像有人娓娓道來,具有濃郁的山鄉風味,一曲終了,大家還在回味。
“見笑了,各位!”白拾玉抱拳。
“白哥哥吹的什么,真好聽!我也想學,教我怎么吹好不好?”婉兒站起身歡喜鼓掌,大家這才一起反應過來,紛紛贊譽。
“好啊,只要婉兒喜歡,某什么都愿意教。”白拾玉看著她,眼里也是濃情蜜意。
“哎呀,好了好了,大家盡興就好。小姐醉了,指不定老爺夫人又要責罰喜鵲沒看好她,小姐喜鵲求你回吧。”喜鵲伸手扶起婉兒要走。
“不嘛,我還沒玩夠呢!你,你個壞家伙。來,李延年,洛白,我們跳舞吧。”婉兒確實醉了,這么多年她從未如此開心,放松過。今天心里那塊大石頭先搬開,任性放縱一回。
“小姐,咱不鬧,咱回去吧,啊!”喜鵲抱著婉兒心急火燎的。
“我有馬車,先送婉兒回去。各位,改日再聚。”李延年擔心婉兒酒后失言失態,趕緊過去扶她。可白拾玉已搶先抱著婉兒往外走去,李延年,喜鵲追出來。白拾玉將婉兒抱上馬車,婉兒嘴里喊著“洛白,洛白,我要回家。”白拾玉握著她的手回答“我們回家,回家。”將她交給喜鵲靠著,抱拳請李延年好好照顧。李延年有些失落,有些生氣,只潦草拱拱手。
李延年帶著婉兒去賀府。大門不敢進,和喜鵲扶著她從側門悄悄往婉兒的院子去。一路丫頭婆子對小姐這模樣見怪不怪,向李公子行禮。李延年扶著婉兒歪歪扭扭的,倒把大家逗笑了。原來每一次小姐喝成這樣,第二天卻什么也不記得,所以背鍋的總是丫頭婆子。不過,她與延年有婚約在身,上下人都知道,也不覺得出格。喜鵲心里怕什么來什么,轉過回廊撞見秦媽,她知道這頓罰又少不了了,請李公子快快離去。李延年剛才喝了不少酒,回答說不用管他,自己喝口茶休息片刻再離開。
果不其然,喜鵲給婉兒換洗后,還未收拾好夫人來了。
“這孩子又去喝成這樣,喜鵲你是死的嗎?你看不住嗎?堂堂官家小姐,理當謙恭守禮。我看你們這些身邊人皮又癢了吧!就她平日慣著你們,你們不知道自己該干什么啦!”夫人一邊走一邊生氣的說,沒看到坐在一邊的李延年。
“夫人,喜鵲不敢。”喜鵲和幾個丫頭跪了一地。
“不敢!我看……。”夫人回頭看到未來女婿也在,遂咽下后面半句狠話。笑著臉問:“喲,延年也在,婉兒這孩子太任性。也怪我們太縱容,公子別見怪啊,以后靠你費心啦。”賀夫人把擔子交給李延年,自家女兒如此失禮很得尷尬。
“夫人,沒事的。婉兒有我呢。今日怪我不好,沒有及時勸阻。婉兒她開心,我就由著她多喝了幾杯。夫人也莫怪喜鵲她們吧!”延年替婉兒身邊的人求情,他知道這些丫頭每次受罰,婉兒必定責怪自己沒有保護好她們。這一次換他幫她守護。
“哦,原來是這樣。那,那你們還不趕緊謝謝李公子。”見李延年如此護著女兒,夫人面容嚴肅卻眉眼帶笑。
“多謝李公子。”李公子替她們擋去一頓板子,一群丫頭松了一口氣,紛紛道謝。
“我,我要回家,我要坐飛機回家……。”婉兒穿著中衣,光著腳,跌跌撞撞,披頭散發的從內室出來,嘴里胡話連篇。
“哎喲,我的小姑奶奶,這是造了什么孽,你們幾個還不快把小姐扶進去。延年,我們走吧。”見到女兒這副模樣,賀夫人慌忙拉著李延年出來。
“哦,好。”轉過頭看到婉兒捉狹的眨眼間,他就知道婉兒是故意為之,不禁莞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