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許你貶低自己，你很好。”

時筠倏然擋在沈聽瀾面前，緩緩蹲下，白皙的雙手捧著少年那張頹廢的臉，迫使他看著她。

“沈聽瀾，你還年輕，成績那么優秀，很多人做不到像你這樣，你比那些人都要干凈。”

她的聲音如涓涓流水般沁人心扉，溫柔的仿佛能掐出水來。

可越是這樣純凈的安慰，越讓沈聽瀾厭惡自己。

他絕望的搖著頭，眼里有恐懼、厭惡。

“不，時筠，你不懂，你永遠都不會懂。”

“我臟，我身上流著殺人犯的血，它像一條丑陋不堪的蛇，一點點盤踞在我心上，無時無刻不吞噬著我。”

少年右手漸漸顫抖的厲害，眼神變得無措空洞，好像被掏空了靈魂，不知該落向哪里。

好看的薄唇哆嗦著，聲音一點點崩潰、破碎。

“時筠，你會害怕的。”

“我渴望身上每一處傷口猖獗的叫囂，很多時候只有疼痛，能讓我覺得自己還活著。”

“那些人討厭我，我卻喜歡那種棄之如敝履的眼神，我享受尖銳刀鋒刺進血肉里的感覺，我喜歡那種破碎感。”

“我是一個瘋子，你明白嗎。”

沈聽瀾雙目變得猩紅，面色憂懼慌忙，語氣近乎哀求。

“時筠。別靠近我。”

“總有一天我會傷害了你。”

少年積壓的怨氣如火山一樣爆發了。

令時筠來不及應對。

那一瞬間，時筠覺得沈聽瀾脆弱得很陌生。

在她的印象里，沈聽瀾即便是被人打趴在地，也從未露出過這樣薄弱凋零的神情。

她想要抱住他顫栗的身體，卻被少年危險森冷的眼神嚇退。

“沈聽瀾，你別這樣。”

“命運是不公的，我們無法選擇自己的出身，無法改變曾經發生的不堪事實，但我們未來的命運，以及當下，是掌控在自己手里的。”

“你一點兒都不臟，在我心里，你是這世上最澄凈的存在。”

時筠語調緩慢，腳步也隨之挪動。

她目不轉睛的盯著沈聽瀾，一邊快速起身走到墻邊摁住快關。

“啪”的一聲，燈被打開。

明亮的燈光驟然照亮客廳的每一個角落。

包括蜷縮在地上蹲坐的少年。

沈聽瀾視線受到光線刺激，本能的抬起手臂擋在眼前。

時筠走過去蹲下，一點點挪開少年的手臂，對視上那雙清冷的瞳孔。

他重新看見光亮，這一次一點兒也不覺得刺眼。

他垂眸看著女孩伸出手撣落他校服袖口的灰塵，只聽見女孩婉轉柔和的嗓音在耳鼓邊一點點飄舞。

“沈聽瀾，你看，你身上這些都是灰塵，撣一撣就沒了，用水一洗，就干凈了。”

“只要我們活著就會沾染世俗的污垢。這是不可避免的，重要的是我們的心要干凈。”

“這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人是一塵不染的，那些人沒有資格貶低你，你要為自己而活。”

“重要的是你自己，如果你一直自暴自棄下去，沒人能救得了你。”

潔白的光打在女孩巴掌大的臉上，將她本就白皙透亮的臉照得更加細膩瓷白。

這是沈聽瀾第一次在光亮下近距離看女孩，她的臉軟乎乎的，像她的聲音一樣柔嫩的能掐出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