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另一邊,林野端著餐盤,冷著一張臉,渾身都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
就餐區四人一張桌,白俊霖和秦宇坐一排,林野一個人坐在他們對面。
察覺出林野的低氣壓,不善言辭的秦宇不知道該說什么,還是白俊霖溫和地問:“林野?怎么了嗎,你今天看起來心情不太好。跟你的妹妹吵架了?”
剛剛在六班的就餐區,他看到了林野和付甜的眼神交流,心中猜測付甜便是那林野前兩天所提到的妹妹了。
而且現在兩人之間氣氛有些...不太對勁。
“嗯?”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林野回過神,回憶了一遍剛剛聽到的問題,沒有什么表情,淡淡道:“沒有,沒什么,只是在想別的事情。”
他才不會把自己生悶氣的理由說出來,這簡直太丟臉了,有辱他的威嚴。
見林野不想說,白俊霖也不好再說什么,三人都安靜地吃飯。
林野和付甜的微妙關系就這樣奇妙的延續到了軍訓最后一天,這期間付甜一直沒有找到時間單獨跟林野聊一聊,而且她也慫的很。
付甜在第三天加入了班級繼續訓練,可再一次不幸暈倒后,班主任和蔣教官都勒令她好好休息,于是直到最后一日她也沒有再訓練過了,付甜也樂得清閑。
林野并不知道付甜二次暈倒的事情,她暈倒時林野正好有事請假回家半日,后來也沒聽別人說起這件事。
他突然被林彥俊叫了回去。
等請假回到家后,別墅內氣壓很低,每個人都興致都不高,林野的心沉了沉,問出林彥俊在書房后立馬上去了。
站在門口偷偷聽了一會,里面沒有說話聲也沒有其他聲音,林野這才敲了敲門,然后推門而進。
“父親。”林野喊了一聲,看向林彥俊。
林彥俊靠在轉椅上,雙目輕閉,神情疲憊,聽到林野進來的聲音,睜開眼睛轉頭看他,“之野,我有事跟你說。”
“父親請說。”林野莫名有種不太好的預感,緊張地輕輕握住了拳頭,看著林彥俊。
“你爺爺昨天晚上病情加重,直接進急救室了,醫生下了病危通知書,怕是...沒多長時間了。”林彥俊聲音沙啞,像是被沙子磨礪過似的。
“....嗯,蠻糟糕的。”他倒是沒有多大的感傷,只是對生老病死的惆悵罷了。
雖然是親爺爺,但林野并沒有對這個爺爺林寺有多深厚的感情。
原本在眾多子女中,林彥俊是林寺最疼愛的孩子,壞就壞在林彥俊在正值青春年華的時候遇到了林野的母親,辜芷蕓。
好巧不巧的,辜家是林家的死對頭,兩家向來不對付,處處都想著給對方使點小絆子,兩家可謂是勢均力敵。
拋去這個關系來看,辜芷蕓和林彥俊本應當是門當戶對的家庭。當時兩人也愛的轟烈,成為當時有名的模范情侶,甚至驚動到了林辜兩家。
林寺當場震怒,打了林彥俊一頓,直罵他是不孝子,跟敵人搞上了。
林寺還對林彥俊說,“我看你是想氣死你老子!還想讓林家早點倒閉是吧?”
林彥俊難得低眉順眼地跪在地上,搖頭。
“那你還不跟辜家那女兒分手?”
林彥俊再次堅定搖頭,林寺吹胡子瞪眼,氣的揚手又要開打,最終還是冷哼了一聲,放下了手。
然后林寺便開始冷落林彥俊了,他讓林彥俊管理集團,作為名義上的董事長,手上持有的股份卻不是特別多,至少還沒到可能真正掌控集團的地步。
從那時候開始,林寺就開始退位好好游樂,彼時他持有的股份分給兒女后自己還有接近百分之十八的股份,也不是個小數字了。
再后來,父母二人不顧反對,還是挺過了結婚,即使辜芷蕓還和家里鬧掰了兩年。
夫妻倆后面十幾年雖過上了忙碌但幸福的生活,與長輩們的家庭關系也沒這么緊張了。
可變故偏生到林野這里,辜芷蕓和林彥俊一直想要個孩子,奈何辜芷蕓是個很難受孕的體質,兩人失落,但也只好作罷。
等到辜芷蕓好不容易懷孕了,她也已經差不多四十歲了,算上是大齡產婦了,本應該是件喜事,孩子是生下來了,但辜芷蕓也難產去了。
這像一擊重錘,狠狠打擊到了林彥俊,同時也惡化了林家跟辜家的關系,辜芷蕓本就是辜家受寵的孩子,現在因為這件事情,趁機給林家使了不少的絆子。
不止辜家同林家好不容易緩和的關系惡化了,連著林彥俊跟林寺也疏遠了不少,林寺氣林彥俊的不懂事,讓林家遭受了打擊。
林寺從那之后就沒有管過林氏集團,因著林彥俊有天賦,就讓他來管理,股份在其他子女那里也有份,林彥俊的其他兄弟雖然不滿林寺讓他做懂事,但由于林寺的威壓,沒有做什么大動作。
林野出生后連母親最后一面都還沒見到,就被送進了保溫室里。
林野是個老來子,林彥俊還沒從喪妻之痛的陰影中走出來,就要一邊當爹又當媽地把林野養大,一邊把集團打理好,實在是辛苦。
這也是林野的性格暴躁不羈的原因,他從小沒怎么跟女性接觸,上學前交流多的也只是保姆和付甜與付甜媽媽,又因著付甜是同齡的女孩子,跟她玩的更多,從小時候的友情,再到現在發生變質的感情,從始至終,付甜在林野這里都是唯一的。
等再長大些后,被林彥俊放養型帶大,他從小就被告知自己要時刻注意禮儀,遠離麻煩,至于如何做,就連林彥俊都沒有教他。
林野在付甜的陪伴下長到了17歲,林彥俊沒有讓他了解太多富貴人家里復雜的人情世故,只讓他自由長大。
現在,林寺一倒,眼饞林家這塊肥肉的人不在少數,不止是林家其他兄弟想要上位,商場上的敵人也在虎視眈眈著,一邊是親人的眼紅使絆,一邊是對手的打壓,林彥俊現在也是心力交瘁,每天都忙到凌晨,還有派人去醫院看著,防止林寺那邊出事。
林野自認為自己跟林寺沒有過多的感情,去林家住宅的次數少之又少,每次過去態度也是不冷不熱,林寺有時候對他態度很和藹,有時候也不冷不熱,總之對這個所謂的爺爺印象好不到哪里去。
所以聽到林寺病倒的消息,林野并沒有多大起伏,但他知道爺爺還是很寵他的父親的,想必現在父親也很不好受。
林野看著頹廢的林彥俊,張了張唇想要安慰他,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他慣來不知道怎么說安慰人的話。
好在只安靜了一會后,林彥俊沒了剛剛那副消沉的樣子,又恢復成和藹可親的模樣。
“之野..爸爸想同你說些事。”
這句話有些似曾相識,好像前不久剛聽到過。
“好,父親說吧,之野聽著。”
強壓住心中的沉悶,林野也隨便找了張椅子坐下,正襟危坐地聽林彥俊說話。
林彥俊喝了口水,又開始了‘長篇大論’:“你伯伯和叔叔那兩家,現在可能會有些小動作,他們可能會對你做些什么不好的事,你到時候要是發現不對勁,要第一時間告訴我。”
“知道了。”他想起之前跟付甜在日料店里那個奇怪的女孩子,叫什么來著...忘了,但他能想起在她離開后那個并不陌生的身影,和那雙像毒蛇一樣,緊盯著他的眼睛。
林銘洋,林彥俊親哥的兒子,兩人明明基本沒有什么往來,交流也為零,去了老宅連客套話都不怎么說,頂多算半個點頭之交。
可那時盯著他的時候,林野卻能感受到惡狠狠的敵意,像是要把他撕裂一樣。
他已經猜到,那時候那雙有敵意的眼睛,跟這件事是脫不了關系的,怕不是早已猜到林寺要倒下,想快點把林彥俊這個董事長給踢下位了吧?
林彥俊不知道林野的這些小心思,他繼續說道:“他們現在都趕著去孝敬爺爺,也只是希望在他徹底倒了之前把他手里的股份騙過來,或者悄悄擬造一份假遺囑,等老爺子一去,就好上位。但是,他們不知道的是,”
也不管林野聽不聽得懂,林彥俊繼續自言自語道,“老爺子早就在你出生那時候就找了很靠譜律師立了遺囑,在他去后自動把他所有的股份都過到你的名下。這件事除了老爺子和代理這件事的律師之外,沒有一個人知道,就連我也是前幾個月,去找他的時候才知道的。”他的語氣中有些得意。
“為什么?”為什么把所有股份給我了?
林野迷惑,沒有完全說出來,明明他不是不受林寺寵愛嗎?
林彥俊微微一笑,看出來他的困惑,解答道,“你可能會以為老爺子不喜歡你,你錯了,雖然就連我有差點這樣認為。我終究還是他的親生兒子,誰對他好誰對他有益老爺子還是知道的,我被他抓去為林氏集團打工這么多年,我受的苦他也知道,父親他還是很愛我的,最孝敬他的也是我,我有空會去老宅陪他解解悶,對他最真摯的也是我。我不常帶你去是因為老爺子對你母親跟我的事還是心有芥蒂,也怕你會對他有什么不滿,你是我的兒子,也是他的親孫子,總歸他還是寵你的,而不是糊涂地被我那些兄弟傻傻哄騙住。”
一段亂糟糟甚至沒有什么邏輯的話,點醒了林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