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2章

  • 空房子
  • 嵇振頡
  • 6359字
  • 2021-12-21 14:27:13

1

往年的九月下旬,地處江南的S市還處在暑熱的包圍中。盤踞城市上空一整個夏天的暑氣,仍在考驗人們的耐受力。坐在空調房內,隱約聽到窗外一陣陣蟬鳴,讓人產生“長夏無冬”的錯覺。

西北方向的天空起了波瀾。一大團黑鍋底般的云系,對著這派南國風情虎視眈眈。冷空氣,來自這個星球最北端的冰庫,將“秋老虎”驅趕到遙遠的南方。凜冽凄清的寒風,讓人恍若置身于深秋時節。

冷暖空氣的反復拉鋸,讓秋季養成了“抽風”的性格。那條被子估計尚未染過太陽香,就著一股發霉的味道,我昏昏成成地把自己交給夢鄉。

這個周末的早晨,本該是一片靜謐,一陣急促的警笛聲將我從睡夢中吵醒。

昨晚加班到10點多,趕往地鐵站的路上,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淋得我手足無措。我不肯停下奔跑的腳步,因為地鐵末班車是一塊巨大的磁石,吸引我一路向前,不顧眼前厚重密集的雨簾。地鐵站旁邊有一家充滿文藝氣息的咖啡館,一個大男生從里面出來。他左手撐著雨傘,右手把筆記本電腦護在胸口,防止猛烈的雨點砸到他手中的“寶貝”上。

那只手提電腦包的手提雙帶處,不少地方的黑色塑料龜裂,露出里面灰色的內芯,肩帶掛鉤上的黑漆脫落。也許在他人眼中,這臺筆記本電腦不算什么,對他來說卻無比珍貴。發現暴露在雨中的我,他主動過來想捎我一段路。我指了指他懷中的筆記本電腦:“你的傘小,兩人撐傘會淋濕它。不礙事的,進地鐵站就不會被淋了。”

他沖我淡淡一笑,身影消失在雨霧中。

上氣不接下氣地沖到閘機口,卻被站務員攔下來。我費了很多口舌,總算刷卡進入車站最核心的位置。迎接我的是一陣呼嘯聲,還有幽暗地鐵隧道中的那個漸行漸遠的光點。

只好打車回家。坐在出租車副駕駛的位置上,我感覺整個人仿佛重了一倍。就著前方的車燈以及昏黃的路燈,我看見雨勢越來越大。車輪碾過這些狂暴的雨點,依然阻止不了“后續部隊”的不斷增援。路上行人少極了,這個冰冷的雨夜,沒人會愿意在蕭索的路邊多停留一分鐘。

小區通道上停放著多輛私家車,從入口到我家這棟樓,出租車的計價器居然又跳了幾塊錢。付了錢,我顧不上整理被雨水弄得橫七豎八的頭發,在黑暗的漏洞中艱難向上。

面對貌美如花的嬌妻,我毫無興致,倒頭就睡。終于忙完這個項目,披星戴月地忙,累得脫了一層皮,這個周末正好用來填補缺得厲害的睡眠。

警笛聲響得不停,不像是途經此處、去異地執行任務的警車。補覺的念頭被“摁”下去,我頂著一張憔悴的臉走到陽臺上。樓下停著三輛警車,一群警察在最靠東面的那間房子門口拉起警戒線。還有一群吃飽飯沒事做的看客,把現場圍得水泄不通。

究竟發生了什么事?這緊張架勢,頗有點懸疑推理小說的兇案現場。

記得那間房子里住著一個姓潘的男人,駝背、弓著腰,從外表上看似乎過了花甲之年,但他只是剛剛過了四十歲。他的性格有點悶,屬于那種多說一句話就覺得吃虧的人。即便別人和他打招呼,他只是點點頭,甩給別人一個背影。難道他遭遇了不測?

我不忍心吵醒睡意正酣的妻子,輕輕地帶上房門。好不容易擠進人群,遇見潘先生的堂弟潘得勝。潘得勝是一名高中英語老師,帶著一副眼鏡,看上去非常斯文。此刻他的臉色有些暗灰,說話也有些不利索。

“我的堂弟死了。”說這話時,他面無表情,仿佛眼前發生的一切與自己關系不大。也許悲傷的最高境界就是這般冷淡,因為眼淚已經無法宣泄內心的傷痛。抑或他顧不上悲傷,因為眼下還有很多后事需要處理,他不方便在外人面前表現出情感上的失控。他先要處理好千頭萬緒,再去表達對逝者無盡的哀思。

也許就在今天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分,他會在堂弟的靈堂前大哭一場。

“怎么死的?”人家的堂弟死了,不去安慰幾句,倒去追問死因,顯得有些不人道。潘得勝瞥了我一眼說:“不清楚,警方還在調查。”

“這還用查?剛才警方破門而入,隨后抬出尸體,正巧一陣風吹過,把蓋在尸體上的白布吹起一角。我親眼所見,死者的面部、嘴唇都是發黑的。這是中毒的癥狀,至于是他人下毒、還是自殺,這就要看警察的本事了。”這個插嘴的王胖子,平日里就是小區里的消息靈通人士,一番話說得頭頭是道。

潘得勝白了那人一眼,似乎嗔怪他多嘴。

幾個警察勘驗完現場從屋內出來,留下兩人看守現場。案情不明的情況下,他們不會對無關人員提起在現場的任何細節。

我不想聽那些鄰居對于死者的八卦,繞著這間房走了一圈。房屋的窗戶緊閉,臥室的窗簾被拉下來,整個現場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密室。

也許這些布置是嫌犯偽造的,也許這就是一起自殺,也許這是一起意外……

三天后,那條警戒線撤了。

2

時間一天天過去,人的記憶被歲月的沙礫覆蓋,再沒有人關心這個莫名死去的中年獨身男人。我想知道這件事的下文,又不可能去問那天辦案的民警。倏然,那天多嘴的王胖子出現在腦海中。

王胖子嘴里叼著一支煙,狠狠地抽了一口,蹙著眉說:“多了一套房子,但是沒法出售,又租不出去,換做誰都會不爽。”

王胖子語速很快,我的理解系統有點跟不上。這個潘姓男子死了,房子就變成需要有人繼承的遺產。他沒有結婚,更不可能有一兒半女,論關系最近的親戚,當屬住在樓上的堂哥潘得勝。料理完堂弟的后事,潘得勝就開始犯愁。盡管自己和老婆孩子擠在一室半的房子內,但是堂弟死在屋子里,自己斷然不可能住進去。

估計潘得勝想過出售房子。但是看房者都非常精明,哪會不打聽房子背后的隱情?紙保不住火,潘得勝不可能去封住別人的嘴巴,購房者很容易通過左鄰右舍,得到“這幢房子是兇宅”的信息。即便把房價降得再低,只要一聽到房子里死過人,對方的頭一定搖得像撥浪鼓。

也不能這么一直空關著。

“你知道潘得勝這個知識分子,是個不折不扣的氣管炎。他老婆一跺腳、一發怒,他就要像條哈巴狗一樣去討好,一個勁地認錯。據說,他每天晚上給老婆洗腳的。想想啊!這日子過得可真夠窩囊。”王胖子,簡直比居委會大媽還要了解每家每戶的逸事。

“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一個男人在家里的地位,從他的收入就能瞥見端倪。高中老師,拿的是國家的“皇糧”,收入非常穩定,沒有失業的擔憂,不過時間一長,這種穩定就會讓人絕望。很多年過去,收入依舊停留在比較低的水平,即使本人有“教書育人”、“套利貿天下”的成就感,他的家人也會怨氣滿滿。潘得勝的妻子本來就埋怨丈夫死腦筋、不會掙錢,對他頗有微詞。

其實老師掙錢的門路多了去。只要像某些同行那樣,白天上課時“藏”一點知識,留作吸引學生參加課后補習班的誘餌。如今的家長都不肯讓孩子吃虧,哪怕家里過著最艱苦的生活,在這場學業PK中花錢也不帶眨一點眼睛。潘德勝生性耿直,只想把所有知識都告訴學生,不屑于這種有違師德和做人底線的行為。即便有家長找到他,愿意出高價進行一對一補習,他也一概拒絕。

每當妻子提起這事,潘得勝都會拿“上級抓得緊、發現會被開除”作為搪塞。靠學校那點死工資,一家人的生活過得非常拮據。面對“噌、噌、噌”往上漲的房價,要想改善簡陋的居住條件,更不知要等到猴年馬月。

我不想了解潘得勝家以及這間房子后續的處理情況,而是關心那個潘姓男子的死因。王胖子得瑟地笑了笑:“天底下還有我打聽不到的消息嗎?都告訴你,他是自殺的,服用的毒藥叫什么?好像是個化學品,外國名稱我還真記不住。”

單身男人、自殺——兩個能煽動人深入了解的詞匯,引得我繼續追問。

“這就不是一時半會能調查清楚。這家伙平日里就神神秘秘,大家伙都不了解他的底細。就是偵察經驗豐富的刑警,搞清楚自殺的動機也需要時間。自殺嘛,無非就是覺得活著沒意思,生不如死,否則誰會走這條絕路。哎,可憐了這幢房子,白白成了兇宅。”

一條生命逝去,除了成為別人茶余飯后的談資,似乎這個潘姓男子在這個世界上再無任何痕跡和價值。我猜想這個潘得勝,一定埋怨堂弟的選擇。您想去哪里死不是死?為什么一定要死在家里?既然已經鐵了心要死,不如去郊外、荒野、海邊,那里風景秀美、空氣清新,可以安放你這顆被世間痛苦不斷折磨的心靈。何必賴在逼仄的房間里,用你的死讓這套房子的價值跟著一起殉葬?

我能想象出潘得勝攥著手中的鑰匙,已經把冰冷的鑰匙捂出了溫度。憑空多了一套房子,總該讓它“生”一點錢,哪怕它是別人避之不及的兇宅。

3

這天下班時,新上任的總監要求明天一早必須看到富有創意的策劃案。那股刺鼻的香味并未隨著主人一同離開,辦公室里幾個年輕的小姑娘便開始向各自的男朋友吐槽。也難為這些正在戀愛的姑娘,工作忙到沒時間和男朋友拍拖,只靠手機維系的愛情,其牢靠程度就值得懷疑。幸好在我戀愛時,我還不在這家公司上班。那時候工作悠閑,一到下午五點,關電腦、洗茶杯、整理辦公桌上的雜物。假如能通過那場考試,我就不會進入這家推崇996加班文化的公司。因為始終拿不到正式編制,我忍受不了二等公民的待遇,想去外面闖出新天地。結果新天地是遇見了,呆了一陣子才發現,這不過是更可怕的煉獄。

今晚只能在辦公室過夜。加班到十點多,完成策劃案的前兩部分,想起被疏忽的晚餐,急著下樓去全家便利店買一份便當。路過地鐵車站旁的咖啡館,憶起前幾天在大雨中遇到的男生。我漫無目的地走進去,果然在里面再次遇見他。

他叫陳梓軒,一個富有文化內涵的名字。我沒有過多時光與他閑聊,不然明天一早總監與我對話時就不會那么友善。離開咖啡館的最后一幅畫面,是陳梓軒打著哈欠,對面桌子上的筆記本電腦的word文檔內,陳列著密密麻麻的文字。

對這篇剛完成的作品,陳梓軒不想多看一眼。這不是他醞釀已久的作品,不過是一篇能換得幾日口糧的軟文。他是一位寫手,卻有著普通寫手所不具備的作家夢。一本有份量的作品,他為此整整構思了六年,故事框架、大綱和人物設定基本上搭建好了,卻始終未曾動筆。

他對這本作品懷著一份敬畏,這是多年寫作生涯的一次大考,一次徹底的梳理,絕不能隨便草就。然而完成這部作品前,飯還是要吃的,煙火日子還要過下去。自從七年前辭去工作,寫作就成為他全部的生活來源。

自古文人大多一生窮苦。那些享譽世界的文豪,生前“青燈古佛”,與孤寂相伴,死后作品才被人發現。然而,當事人卻享受不到這些身后的榮耀。陳梓軒不過一介小寫手,根本無法與那些偉大的靈魂相提并論,他自覺作品平庸,只能淹沒在數千萬的“碼字大軍”中。君不見各大網文平臺上,一些寫手為了千字幾塊錢、洋洋灑灑數百萬字,忙碌一年數載,不過收獲幾千塊“大洋”。陳梓軒比他們好不了多少,他的陣地在各種紙媒。這些年紙媒衰微,稿費一降再降,關門、休刊的也不在少數。他的收入不斷遞減,在這個生活成本極高的都市,這點收入維持基本生計變得愈發困難。無奈之下,他只好放下身段,去接那些以前不會正眼相看的商業軟文。

商業軟文,顧名思義就是為了達到商業用途撰寫的宣傳推廣類文章。軟文不需要深厚的文字功底,對于作者來說,如何在第一時間抓住目標群體的眼球,激發他們購買軟文中涉及到的商品,“金主爸爸”就愿意為作者掏腰包。

軟文作者將支付稿費的人稱作“金主爸爸”,可見拿到的稿費肯定不菲。不過收益越高,風險越高,這句話在軟文寫作上同樣適用。“金主爸爸”不是慈善家,他們對軟文的要求幾近苛刻。通常情況,一篇稿子需要反復修改很多遍,“金主爸爸”會提出各種合理的或不合理的要求。不論他如何缺乏常識,就因為他是掏腰包的主兒,作者就得無條件服從他。有時候一篇稿子改到最后,又回到最初的第一稿。

陳梓軒嘗遍了軟文寫作的甜酸苦辣,好在這點收入,讓他不至于流落街頭。

不過這段時間,他的心中頗不寧靜,寫作時非常不在狀態。房東對他下達了最后通牒,限他在20天內找到下一個住處。

除了寫作,陳梓軒只好勻出有限的時間,光顧路邊的大小房產中介。這些中介人員對買房者笑臉相迎,因為買房者為他們帶來豐厚的業績提成。而一筆租房業務的提成,相比買房業務縮水一大半。這段時間房地產市場火爆,人們的注意力都在買房上,租房這塊很少有人問津。

難怪陳梓軒在很多家房產中介留下聯系方式,除了收到某某樓盤即將開售的電話,沒有他想要的租房信息。伴隨著房價的飆升,租房價格也一路看漲。陳梓軒囊中羞澀,不愿意承擔過高的房租,給他找到新住處又增添一層難度。

當時,陳梓軒和三個男生合租一套兩室一廳的住房,平攤到每個人身上的房租還不到1000元。如此黃金地段,這樣的價格堪比白菜價。后來那三個男生各自找了女朋友,又把女朋友帶過來“同居”,原本還寬敞的居住條件顯得有些逼仄。擠一點還不算什么,陳梓軒不能忍受的是這些人和女朋友的親密時刻。不僅他本人尷尬,那幾個哥們也顯得縮手縮腳。當電燈泡的滋味不好受,陳梓軒干脆把自己趕到附近的一家咖啡館,那里的人本來就不多,老板是一個80后的男生,一口一個“作家”,歡迎他常駐在咖啡館寫作。

就這樣,咖啡館成為他一天中最主要的落腳點。他會一直呆到咖啡館的打烊時間,這才托著一顆被軟文“摧殘”得不成樣子的大腦回到出租房。這里,不過是他睡覺的旅館。當然,半夜里還能聽到一些“尖利性感”的叫聲,權當臨睡前的一點開胃小菜。黑夜是一層質地非常好的窗紗,遮住了太多狼狽和不堪。

只是現在,他即將被剝奪“廉價旅館”的長期居住資格。陳梓軒慵懶地看了一下手機,上面的日期清晰地告訴他,離最后的“大限”只剩下一天。

這時候,他想起那條陌生號碼發來的信息。

4

一周前,陳梓軒在手機上與一個陌生地址“相遇”。

陳梓軒上網查了這個地址,是某老式小區的一間民宅。自己不過一介寫手,社會關系極其簡單,不像那些商界大鱷處處讓人“惦記”。他平日里聯系最多的那些編輯,或者是“金主爸爸”。不過這些人,犯不上弄得這么神神秘秘,更不必弄一個陌生號碼,給自己發一條沒頭沒腦的短信。

即便想和自己面談重要事宜,地點選在民宅這類嘈雜的場所就不太合適。什么事請,不能光明正大地在公共場合交流?只有那種見不得人的勾當!陳梓軒再三分析,覺得這是一個騙局。對方不過想把他誆到他們的大本營,隨后實施下一步的行動。

更詭異的事情發生了。同樣是這個號碼,一天后發來另一條短信:“你不是最近想租房子嗎?為什么不回復我的消息?”

連自己的訴求都知道,一定是身邊的某個熟人,會是誰呢?陳梓軒的眼前,突然出現那個瘦削的身影。十多天前,他們曾經有過一番對話。

這個人不是這家咖啡館的常客,近期才出現在靠近窗戶的位置。他穿著黑色的衣服,帶著黑夜般的肅穆,眼神中散發出憂郁和哀傷,有一種令人絕望的病態美。那雙黑曜石般深邃不見底的眼眸,幾乎一刻不離地注視著街道上的行人,關注著那一個個步履匆匆的身影。咖啡館旁邊就是一個地鐵車站,每到上下班時間人潮洶涌,人們從四面八方聚過來,又通過這個節點運往這座城市的各個角落。聚散離合,他坐在窗邊,仿佛在觀看一場人生劇。

陳梓軒完成一篇作品,發現這個人依舊茫然地凝視窗外,仿佛這出人生劇不曾有謝幕的時刻。他收起筆記本電腦,坐到這個陌生人跟前。寫手有個“毛病”,總喜歡搭理這些不喜歡趨炎附勢的鶴立獨行者。從他們身上,可以映照出平日里很難發現的人性。

走近他,能嗅到他身上散發出一股藥味,像是長期服用某種中成藥的病人。他說話有些嘶啞,帶著滄桑。不過此人閱歷豐富,走過國內外不少地方。從他的談吐中,能清晰體會到山鳳之險、水流之急、草木之蔥郁、微風之輕柔、云朵之飄逸……大自然的一切美景,都在他的嘴里變成一首首美麗的詩歌。

當陳梓軒想走進他的世界,卻被硬生生擋開了:“不必問我姓甚名誰,我的名字并不重要,不過是一個符號。至于我的個人情況,也終將淹沒在歷史的長河中,不值一提。遇見就是一種緣分,有句話我不知當講不當講。”

陳梓軒當然想聽他說下去。

“你的眉宇之間有幾分憂色,說出來,或許我可以為你解憂。”幾句非常平淡的話,卻透露出此人的睿智:他居然看出自己為租房產生的憂愁。不必瞞著他,或許他就是上天派來的拯救者。

他很自信地聽完陳梓軒的講述,沉吟了一會兒說:“讓我考慮幾天,你給我一個聯系方式。”

會不會是他?

陳梓軒回撥了那個號碼,語音提示一直是“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這就怪了,既然急著想找到自己,為什么又玩起“躲貓貓”的把戲?只有一種可能:他遇到了麻煩,遭遇了不測。

主站蜘蛛池模板: 澜沧| 逊克县| 商城县| 永昌县| 葫芦岛市| 松原市| 电白县| 汝阳县| 祁连县| 西贡区| 阳东县| 新和县| 突泉县| 洱源县| 定陶县| 河北区| 郸城县| 邢台市| 将乐县| 阜康市| 汶上县| 屏东县| 河津市| 都昌县| 剑川县| 抚顺县| 江阴市| 景泰县| 鹤壁市| 华蓥市| 定日县| 台南县| 子洲县| 贵州省| 开阳县| 龙州县| 湘潭县| 建阳市| 扎鲁特旗| 库尔勒市| 梁河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