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的不是淑昂這個人,而是需要一種方法,運用這個方法,我自己可以自我幫助,可以自己發現她所領悟到的東西,可以親眼見證我的念頭的不真實,可以使給我帶來恐懼、憤怒、傷心或怨恨的那部分思維停下來,讓我看到當我相信頭腦的想法的時候,我痛苦,當我不相信的時候,我不痛苦的因果關系,與外在的事物無關,可以瓦解我認為的我生存狀態的所有可怕之處。如果我讓自己陷入困境,我會讓自己走出來。我完全可以靠自己辦到,這排除了淑昂的影響,卻讓她成了某種力量的存在:一個平等的人,一個相同的寧靜的可能性,一個榜樣,學生和學生坐在一起——排除了老師的場景。
我在橡皮糖這里學習心理學——這正是我錯過的地方,正是這第一步就走錯了,而當第一步走錯時,那么其它每樣事情都會跟著錯。因為如果第一步是對的,那么一切都會自動跟上,會到達目的地。而現在我去學習,追隨淑昂,我想知道更多的知識,我知道得越來越多,越來越多,但是這些知識卻毫無幫助。
淑昂教我,但是最重要的東西是無法教的——必須自己去領悟。現在她的干預就好像在說:“你做不了,我來為你做。”她是在教導依賴,是告訴我“答案在你自身以外的地方”。我就錯過了第一步,而這第一步是非常有意義的,因為第一步最終會成為最后一步。種子是非常重要的:種子是第一步,它會成為一顆樹,它或許要經過很多年才會開花,但是如果我下錯了種子,那么幾百年也不會有什么用。我從開始就錯了——學習。
她讓我所做的這些,跟我還沒進入橡皮糖,照著張德芬的書去做“心想事成”體操和念咒語,性質是一樣的,那不是努力的問題,因為不論我做什么,我的頭腦沒有變,我還是在用頭腦去做,頭腦是所有這些痛苦的原因,而淑昂讓我所做的一切都在強化頭腦,再次變成一種努力,我變得越來越糾纏不清,而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我相信了自己頭腦認為自己應該跟現在有所不同的想法,現在這樣不夠好,好習慣必須被培養,我必須利用淑昂強迫它到我身上,這樣子我就可以推卸責任,可以依賴她,不用對自己負責,可以繼續做夢,繼續逃避自己,繼續在橡皮糖混著。
特訓結束后終于可以安心地吃上一碗飯,對著常言破涕為笑,他死氣沉沉,他對自己的特訓還在進行著,我識相地避開,留給他充足的時間和空間去自我折磨。
十一月份的一個周六晚上,常言終于在上星期跟芳子確定了戀愛關系,大家趁淑昂去洗澡的空擋,開始圍攻這對小情侶,要他們講述表白的詳細情節,他倒也蠻大方,興致勃勃的開始講述自己是如何約會芳子,又是如何緊張表白……聽上去就像電視劇一樣,最后他終于心想事成了,追到了芳子!
在常言的帶動下,事態演變成了玩真心話大冒險游戲,也就是講述每個人目前的感情狀況,沒想到居然有意外收獲,輪到冷彤的時候,她很樂意的宣布:“我有男朋友了!”
大家一下子嘩然,怎么會這樣子?
那博士怎么辦?
“前幾天光棍節的時候,媽媽居然打電話祝我節日快樂,我對她說‘媽,今年這個節日咱就先不過了’!”冷彤一說完,眾人哈哈大笑起來。
笑之余,我意外的是冷彤前段時間還在全力以赴準備第二次考托福,她居然還有時間談戀愛!看來是我對她的了解實在太少了,為了讓她有更多的時間去復習,我都不敢安排太多的網絡宣傳工作給她,怕打擾到她實現去美國讀心理學的夢想,可能這一切都只是我自己這么認為而已。
淑昂洗完澡看到我們都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好奇的問:“你們怎么了?”
“冷彤有男朋友了!”
“哦?是誰?”
“是我的一個已經畢業的師兄。”
“現在是在哪里?”
“他是在東崗工作。”
“什么時候開始的?”
“認識很久了,偶爾才有聯系,前段時間他跟他女朋友分手了,才走得比較近。”
“也就是說是你復習托福的期間才開始談戀愛的?”
“嗯,算是。”
異地戀!冷彤的鎮定讓我感到奇怪,完全看不出她的喜怒哀樂,好像在談論別人的事情一樣。
“有沒有相片?”
“有。”冷彤很快找到了男生的QQ空間的相片,很帥氣的一個男孩子,只是有一個疑惑就是對方和女朋友剛剛分手還不到半年這么快就開始新的感情,未免太快了吧!
我突然很佩服她,她對于自己的人生安排似乎都是那么的有計劃,而且行動力也高,記得之前問她怎么一直以來都沒談戀愛,她不假思索的回答:“因為感情太麻煩了,所以我干脆就不開始。”
離岸反常態的湊熱鬧,不時拿著相機拍照,連冷彤的男朋友照片他都要拍,我有點疑惑的看著他,這個人我看不懂,似乎又能懂。
冷彤事件平息后,淑昂突然笑得異常奸詐地望向他:“剛才玩得那么開心,那現在輪到你了。”
“呵呵,你們繼續上課,我先去睡覺了。”離岸一看苗頭不對,收好相機,準備偷溜。我靠在椅子上,在剛才就已經提醒過他,不要再玩了,快點去睡覺,因為現在你玩別人,下一刻就輪到自己被玩,這種游戲規則自古以來都是如此,而我并不想參與進去。
不知道是他故意要進行下去,還是他真的聽不懂,居然還繼續煽風點火,一定要常言當場演示向芳子表白的場景,我覺得玩得太過火了,加上淑昂已經說過一句話:“等一下我們玩他!”
“每個人問他一個問題。”淑昂邊梳頭邊說,“玩別人那么開心,現在輪到玩自己了,更要開心點。”
“你和蘇忽在談戀愛嗎?”
“沒有。”離岸回答的很干脆。
“你有沒有替蘇忽想過結婚的事情?她要面對家人催促的壓力。”坐在遠處的靜子問道。
“你打算什么時候開始談戀愛?”淑昂直入主題,“從現在開始,好不好?”像哄小孩一樣。
離岸沉默了很久。他一次又一次地逃離他工作的那個醫院,他非常快活,他走得越來越快,這種逃跑和逃避的一切都將他帶到橡皮糖這個牢房。
“我還沒準備好。”
“準備好什么?談戀愛需要什么準備?”
“……”他繼續保持沉默,而我有點路人甲的感覺,因為整個過程所有人似乎已經忽略了我的存在,也沒管我到底是否同意,就給徹底默認為無條件配合的了!
淑昂感覺火候已經夠了,轉過臉對著一直在旁邊裝死人的我,“你坐到他旁邊。”
“啊?不用了……”沒想到自己已經這么低調了,居然還要拉我下水。
“坐過去吧……”
“就是嘛,坐過去才對。”大家都以為我是害羞。
在眾人的勸聲中,我開始動搖起來,實在不想掃他們的興,同時自己也想知道下文會怎樣,好奇心殺死貓就是這樣子,如果真的開始我也沒有什么損失,沒有就權當做一場玩笑,在橡皮糖還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呢?
“好了,蘇忽已經坐在你對面了,你想對她說些什么?”
我心一抽,不會吧,來真的!我緊張地望向離岸,他也正看著我,整個過程以來我都沒有正眼看過他,我很想告訴他,別玩了,快點結束,要知道我當初會到這里來就是因為不知道如何放下蜷川,畢業后不知道如何表達對凱文的情感,后來又不知道如何靠近我仰慕的男生齊文宇,而現在你要我跟這個從一開始就覺得“弱弱”的人談戀愛,平日里做做夢,想一想就罷了,真的要來真的,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我的思緒很混亂,心情很復雜。看著離岸已經走投無路的樣子,我如果再不配合的話,似乎有點說不過去。
“既然說不出來,那就用行動來表示。蘇忽的腰給你摸了這么久,你不要以為是不用負責的!”淑昂繼續添油加醋。
負責什么?我有點吃不消了,一開始我確實是為了多與他接觸才會主動要求他幫我理療腰部,當真的開始理療腰部的時候我才發覺原來自己一點想法也沒有。
在淑昂持久戰的攻擊下,離岸笑得眼睛快瞇成一條線,在眾人的慫恿下,他雙手握住我的右手,我有種老雞帶小雞的感覺,很想對他說:“我的手很完好,不需要加多一層保護,你可以放心!”
手暗暗掙脫出來,又再次給叼回去,讓我很想說:“大哥,你別忘記我比你還大一歲呢!別老是做這種超齡動作行不行?”一件事情做多了是會膩的,所以后來我就干脆不動了,既然你愛握就握吧!
情勢越來越不對勁,我的心也開始慌張起來,從開始的欣喜到幸災樂禍,接著袖手旁觀,到現在的身不由己,我才有點蘇醒的感覺。
我的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