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星回去的路上，琢磨和回味剛才和蘇姍的談話。

突然想起蘇姍說的“通脊之刃”和“黑市”，又想了想自己最近的遭遇，越想越覺得自己不安全了，必須也搞點什么黑科技來防身才行。

而且他內心產生一個壞想法，就是別人為了調查神器可以對自己下黑手，自己調查真像時，也不能只當君子啊。

要再遇上那伙人，該干他們時也必須干他們，俗話不是說“寇可往，吾亦可往！”

憑什么不能以牙還牙，也讀讀他們的記憶、看看他們的底細？

蘇姍她們號稱官方組織，在“漢宮秋”里搶那把帶自己記憶的漢劍時，不也殺人不眨眼么？雖然嘴上說的挺一本正經。

要是個小年輕，還可能真一不小心被她們給迷惑了。

江星覺得面對這種“黑科技”，拉上王仔涵一塊去找，比較靠譜，他識貨。

搞不好王仔涵看上幾眼，搞明白原理后，他自己也能研究出來。

于是接通了王仔涵的電話，把大意一說，那小子也很爽快的答應了，并表示“就好這口！”。

江星聯系了上回給他介紹黑市加密器的中介人——楊博，對方一聽江星想見見，很干脆地答應了。

第二天，江星見到王仔涵時，雖然早就對他的衣品有基本的心里預期，但是一見面還是多少有點意外。

王仔涵竟扎起了個小辮子，一寸長。上身一件寬大的黑色圓領套頭衫，胸著印著個兩百多年前古巴革命領袖之一切格瓦拉的頭像，走的是復古風；下身是一條肥大的、紅白綠花紋交錯的大花褲子；腳上一雙白色旅游鞋。

心說，這估計就是搞技術走火入魔后的癥狀之一。

正經一心一意搞技術，修成正果的技術男，估計是謝頂、眼鏡、西服的大學教授風格；

正經一心一意搞藝術的，衣著前衛歸前衛，但至少有藝術修養和基本的審美支撐著。

王仔涵這種游走在兩個地帶之間的人物，大概都這樣。

見到楊博后，他邊和江星握手邊說：“江總，我說的我們還會合作的嗎！上回那個加密器好使吧？”

江星直接問：“我昨天說的那種玩藝兒好找么？”

楊博：“你找對人，什么都好找。找不對那就不知道了。找我你就對了！”

“不過這回我不能當中間人了，人家要面談，我也不掙你介紹費，能再次聯系我就說明信任我，咱就是朋友！我陪你們一起去見見這個人。他可是個技術宅男，我頭一回聽你說有這種東西，我也一起去學習學習。”

江星說：“就喜歡和你這種人打交通，請！”

三人進入傳送器，片刻便來到了普陀山，在朱家尖半山腰之上，有一處面朝大海的仿木質二層小別墅。一般人還真輕易不來這地方，環境挺好，就是有點偏。

江星一看，四周是密林，正面是大海，山腳下可以看見海水的浪花一下又一下的拍打著岸邊的大石。心里說風和日麗時一個人待在這里修行，是個不錯的地方，可萬一遇上臺風，人被吹跑了都沒人知道。

楊博也沒敲門直接推門進去，層內陳設十分簡單，堂內一個大木桌，桌上什么也沒有，周圍放了六七把藤椅。門左邊一整面墻上播放著現實世界的新聞信息，讓人不會覺得穿越到了男耕女織的古代。

近了門楊博也沒說話，招呼江星和王仔涵坐下，他知道屋子的主人能看見他們到來。

果然，不一會兒，那面播放新聞的墻停止了播放，傳而顯示出了一道門的圖像。隨后，一個留著一尺長山羊胡，穿著個白色太極拳練功服，戴著個黑框眼鏡的小青年，推開那扇門走了出來。

說他是小青年，是因為真的是一張娃娃臉，并且又白又嫩，和那縷山羊胡很不搭配。

江星一看，心說“我去！這家伙雖然在表現形式上和王仔涵看上去不同，可以說是風格迥異。但骨子里全是一個路數——頭腦和外表總是很難和諧，要么滿不在乎，要么用力過猛。”

楊博熱情的上著握手：“劉兄，想你很久了！”

江星禮貌的上前：“幸會幸會！”那人微笑點頭。

王仔涵上前握手：“胡子不錯！”那人微笑點頭。

那哥們竟笑答到：“辮子不錯！”兩人哈哈大笑。

江星憑經驗認為，一般嚴謹的技術男，會比別人更善于利用網絡信息提前了解對方，估計自己是什么來路這哥們兒一定是看過他和王仔涵的在系統里的簡介。

那山羊胡和大家一起坐下后，就直接對著王仔涵先開口了：“王兄，我們以前見過幾次，不知還能否記得我？”

王仔涵：“我也覺得你好像面熟，你不會是在華方公司干過吧？”

山羊胡：“對啰！你在中星的時候，咱們都去參加政府一個招標，結果你們公司中了，我是參與做方案的，對你有映像！”

王仔涵：“還有這事兒？我記得你倒不是這件事，記得有一會在悉尼開行業研討會，你當嘉賓上臺發過言。”

山羊胡：“俱往矣，俱往矣！我這人命薄，早來了‘太虛幻境’幾年，本想永遠寄情山水，結果真是沒勁，實體人當隱士還能盼望個‘飛身成仙’，你說咱圖個啥？最后還是決定做個俗人，為這個元宇宙系統找找漏洞，搞點事情，服務于民。”

王仔涵：“我這人命厚，剛來。上回我這兄弟江星還說要給我介紹個金牌銷售，讓我也給這系統找找漏洞，干上一票，發個小財呢！沒想到能在這里遇到你，既然臭味相投，那就請今后多多指教！”兩人還挺有緣。

山羊胡：“不敢當，昨天我一查來的是你，立馬和楊博說一定恭候大駕！我一般不見陌生人，雖然我從不干違法的事，但在這里當創客多少也有點風險不是？”

王仔涵一聽也很高興：“那就讓兄弟看看有什么猛料？”

山羊胡說：“沒問題，以后我這里仔涵兄隨時可以來，咱們多交流！今天你這位兄弟來了，咱先把你兄弟的事解決了！”

說著山羊胡打了個響指，大桌子中間出現了個圓形洞，從中浮出一個圓臺，臺上一青花瓷盤，挺大個盤子上，只放了一個紫色膠囊。

山羊胡：“這就是‘通脊之刃’。系統里研究這個的也有十幾個人，不過我相信我這個效果排得進前五。這個東西既然是這位江兄主動要的，基本功能我就不介紹了，你們一定懂的。”

山羊胡接著說：“既然仔涵兄光臨寒舍，我就再獻個丑？”說著，又打了個響指，一個紅色膠囊浮了出來。

他說：“有這個東西的可不多，這叫‘醉生夢死’！”大家一聽，奇聲感嘆，都說好，但不知有什么用。

山羊胡得意的說：“這個東西基本原理和‘通脊之刃’差不多，都是利用神經系統通路，侵入系統中存儲個人的記憶的那片緩存，對暫存棧進行操作。”

“和實體人不同，我們的意識上傳后，意識主體部分是存儲在一個大服務器中不移動的，僅有一些異步備份而已。我們平時到達各個社區，只是部分前端緩存在起作用，前端信息要經網絡傳輸，到達后端總服務器的意識存儲區。”

“同時，因為科技還不能完全理解意識工作機理，我們每個人在‘太虛幻境’中形成的短期記憶，都是被系統先存入一個緩存區。”

“這個區域與意識體間有著超帶寬聯接，大腦讀什么、怎么讀，哪些要記住、哪些要忘記，只能由意識體‘黑盒’自主主動決定，技術目前只能確保帶寬不受限制，其它的就無法深入了。”

王仔涵點了點頭：“所以這個緩存棧是我們可以操控的。”

江星總是擔心，他內心深處關于見過“白石”的小秘密被別人發現，所以長期以來，特別擔心意識被別人盜讀了，就問：“這個緩存只是能存儲由外部輸入的信息吧？那如果是我意識這個‘黑盒’直接在內部思考得出的東西，那還用存到緩存中么？”

山羊胡：“這個問題問得好！我認真研究過，不用。緩存的確只存由外部輸入的信息，比如你看到的、感受到的人、事，以及讀的書、圖像等等，意識內部仍是不可讀的。”

江心聽后放心的點了點頭。

山羊胡接著說：“操控緩存信息有個基本條件，就是要從虛擬人的神經系統上，找個程序接口出來，才能讓這些外掛在其中運行，發揮作用。”

“秩序社會禁止暴力傷害，所以一點辦法沒有。但很多擬真社會和幻想社會是充許模擬殺人、砍人，至少是扎個針、咬一口的，這就開了接口，這找到接口就好辦了！”

王仔涵問：“理論上，不是搞哪里都一樣吧？走神經系統應該比走血液系統效率更高吧？”

山羊胡說：“然也！‘通脊之刃’的作用就是通過脊柱接口拷貝緩存中短期記憶信息，由于信息量很大，所以只能通過脊柱這種大帶寬接口。”

“其實，原理上扎個手指也行，只是速度太慢，多數社區世界還來不及復制多少，就會被系統發現報警，除非有人故意讓你這么干，不過真要這么配合，那想知道什么秘密直接問他不行么，還費這勁干啥？”

山羊胡接著說:“這個‘醉生夢死’的作用，就是刪除緩存中的特定‘關鍵字’，僅僅用‘刪除’這個功能，所以不用像‘通脊之刃’通過脊柱那么大帶寬的神經，稍微在身上劃個小口就行。”

“找對地方后，神不知鬼不覺，割個口子就行。比如：你在社區中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這個東西可以設置定向消除關于你或她的關鍵字段。一劑下去，被使用的人只能記得干了什么，卻忘了和誰，因為相關‘關鍵字’信息會被靶向刪除。”

大家聽了都說：“高！”

山羊胡得意地笑了笑，說：“仔涵兄在，我再多獻個丑！”

說著，又打了個響指，又一個黃色的膠囊浮了出來。他介紹說：“這個叫‘無中生有’！”

大家又驚嘆起來，等著他的介紹。

山羊胡：“原理還是那些原理，不過這個不是定向刪除，而是強行植入，由于系統的緩存棧里有防錯機制，對生造記憶有很強的限制，所以這個只能把關鍵的簡單信息強行植入。信息量大的、聯系復雜的事件會被系統報錯。”

“但這也足夠了，走大街上一個陌生人本來不認識你，結果被強行植入一個‘我們以前認識’！這就不得了了！再比如，在別人記憶中留下一點線索、提示什么的，可以引導他開始按你計劃的方向去行動。”

“但是！”山羊胡補充說：“這個東西有個缺點，由于是瞬間強行插入信息，所以對于觀念或行為，只能利用緩存中不到一分鐘的短期認知混亂，才能產生效果。”

“我們的‘意識’主體有糾錯機制，過了一分鐘，意識黑盒讀取緩存信息后，會識別出這些強行加入的、沒有前后文邏輯的東西，會自動調整和忽略。”

江星一聽，想起自己記憶中突然多了個“全知之眼”的事，應該也是類似這種東西搞的，但是聽山羊胡這么一說，好像又不一樣，他就追問：“那要不是‘觀念或行為’，只是一個圖片、一個標志這種單純的符號會怎么樣？”

山羊胡：“那個可以較長時間留存，甚至可以被‘意識’收錄，因為這本質上和用眼睛看到的符號或圖案差不多。”

江星還想多請教一下，不過為了保密還是沒說出口，只是問：“這種東西也是您獨創的？”

山羊胡說：“獨創倒不是，因為基本原理并不復雜，剛才說了，僅我知道的就有十幾個。只是，這些東西效果的好壞，要看整體設計水平。”

“由于系統的高度限制，在虛擬社區要讓它們發揮作用，涉及到合法帶入——有效附著在兇器上——高效的讀取或輸入數據——完整將數據傳錄——安全的將數據帶出社區——準確的破譯還原等等，這一整套程序流程。”

“由于這是不可公開的技術，各家有各家具體的實現辦法，各派有各派的長處短處。不過，我對我的技術還是自信的！”

山羊胡接著說：“我的這些，一般可以通過偽裝成牙齒、首飾，合法帶入絕大多數社區。進去后溶于水浸泡相關物品，是刀還是劍、甚至筆都行。傳錄和帶出比較麻煩，因為絕大部分社區中的物品，是帶不到秩序社會的，所以要么再溶于水，喝了帶出來。”

“要么就是傳錄到絕大部分社區唯一可能不設限的東西——遮羞布上帶出來。哪個社區世界也不可能讓光著身子落地，除了個別像‘終結者’這種有特定典故的幻想社會。”

“破譯最好在秩序社會進行，在原社區也只能簡單的瀏覽一下，沒法詳細破譯內容。”

聽完山羊胡的介紹，江星和楊博就探討起具體用途。

而王仔涵最感興趣的是技術實現方式，他和山羊胡聊很專業的問題了。

大家暢聊之后，帶了東西打算道別。山羊胡說這些都都白送，能聯系上王仔涵就是最大的收獲，江星也就笑納了。

不過臨出門時，山羊胡說：“兄弟們，今天這三樣東西組合在一起有一個套餐名，希望大家可別把它們用錯了地方，禍害好人！那樣的話，咱們可是不能再做朋友的！”

大家一聽，嚴肅起來：“愿聞其詳！”

山羊胡說：“這三種東西組合起來用，就叫——渣男神器！我們都年齡不小了，千萬可別放縱自己、侵害他人啊！”

大家哈哈大笑，都答：“一定！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