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北涼覺得有點好氣又有點好笑，氣的是他說的這么明白，小丫頭才明白他的意思。好笑的是忍了這么久，她終于跟他說餓了，他也不是不知道她肚子餓了，只是看她小心翼翼的樣子讓他有點不舒服，這么兇的野狗她都可以打一架，她應該調皮些，不應該在他面前小心成這樣。

“想吃什么？”

“想吃餛飩。”想著前個月吃的那碗餛飩，溫軟的肚子不爭氣的叫了起來“就剛剛路過的那個攤子。”

顧北涼是不知道街邊的餛飩有什么好吃的，面皮也不似顧媽自己弄得那樣薄，就裹了一點點肉沫子，就連說肉沫子都是客氣得了，下清湯煮了煮，放點蝦皮擱點豬油，撒上點蔥花，就這么個街邊小攤能勾著小丫頭要去吃，他還以為小丫頭會想吃些其他的，像是小姑娘家都喜歡的蛋糕或者是冬日里常會有糖葫蘆和烤紅薯。但顧北涼沒多說什么，既然溫軟想吃，那他帶著她去吃便是了。

帶著溫軟就在餛飩攤子坐了下來，顧北涼就要了一碗餛飩。溫軟不解地看著顧北涼“小叔叔不吃嗎？”

“我在國外呆慣了，不愛吃這些。”顧北涼看出小丫頭的小心思也不好直接說自己嫌棄，只能說不愛吃，餛飩他是吃過的，顧媽包的餛飩皮薄肉多，用熬上一夜的雞湯煮的，滋味是頂好的，這路邊小攤是比不上的，哪怕是出了國，他也心心念念了好久。

老板看了顧北涼和溫軟許久，這兩個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孩子，搞不明白怎么會到自己這種小攤子上吃東西，他也不敢問，前些日子時記衣鋪的小姐也來吃過，沒吃兩口就放下了，他是知道的這些有錢人家的孩子，吃慣了好的哪里吃得下他攤子上的餛飩。

餛飩上了桌，溫軟用勺子舀起一個，吹了吹涼，遞到顧北涼嘴邊，顧北涼也配合的張了口，果然如他所料，這個餛飩跟好吃是真的一點都搭不上邊，味道寡淡不說，面皮還厚，凈是一股子面粉味兒。溫軟再想遞第二個，顧北涼搖了搖頭，溫軟知道顧北涼不愿意吃了，就自己吃了起來，還跟之前那位姐姐給她吃的一模一樣。

剛入冬那會兒，餛飩攤上擠滿了人，溫軟經常跟著一幫小乞丐在外面乞討，一群小孩子運氣好的時候能拿到幾個錢，一人買個饅頭還有剩的，運氣不好的時候就到攤子上趁攤主不注意喝上一口別人剩的面湯吃上一口客人留的剩飯。

一次路過餛飩攤，一位好看的小姐可能是覺得不好吃，吃了一口就不吃了。等小姐剛起身，當即一群小乞丐圍了上去，搶著一碗餛飩吃，溫軟瘦小又是后面來的，自然是搶不過其他乞丐的的。那位小姐可能是可憐她，就好心買了一碗給她吃，那是她這些年吃過最好吃的東西了，不過也是因為這樣，溫軟招了恨，挨了頓打，連帶這些小乞丐都不愿意帶著她了。

顧北涼見小姑娘光顧著發呆，也不吃手里的餛飩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怎么了？不好吃？”肯定是不好吃的，回去就讓顧媽好好給小丫頭做些好吃的。

“不是，我見過時姐姐的，前個月她給我買過一碗餛飩，就在這兒。”

這話顧北涼是信的，時月鈴心軟，看著小孩子討飯，她經常會買些吃食分給他們。

“吃完當天我就挨了頓打，可是還是很開心，好久沒吃那么飽了。”

顧北涼是不懂小乞丐們的，一般都是有力氣的才有的吃，溫軟又瘦又小，只能吃別人吃剩的，有時候連點渣都吃不上，那天溫軟吃了這么一碗獨食，挨頓打都算是輕的了。顧北涼看著小丫頭說自己因為一碗餛飩就挨了打，還一副樂呵呵的樣子，只覺得這小丫頭傻乎乎的，哪有人會因為這一小碗餛飩開心成這樣。

“不過以后小叔叔不會讓溫軟再挨打了，是不是？”

顧北涼看小丫頭看著他，眼底是藏不住的笑意“是啊，以后誰敢打你我就弄死他。”

顧北涼還是不喜歡這個地方，小小的桌子擠著好幾個人，雖然這會兒也沒什么人，不過他還是覺得不舒服，還沒等溫軟吃完，就哄著溫軟跟他走。

溫軟拉著顧北涼的手，跟顧北涼并排走著，轉過頭問他“小叔叔不喜歡嗎？”

“嗯，你要是喜歡吃，下次讓顧媽給你做，顧媽做的可比這個好吃多了。”

“那我也不吃了，小叔叔不喜歡我也不喜歡。”

顧北涼沒想到小丫頭會這么說，聽這話心底起了逗她的心思“那我喜歡吃牛排，帶血的那種，你也吃嗎？”

溫軟想著，身子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但還是抬起頭對著顧北涼說“小叔叔喜歡那我也會喜歡的。”

顧北涼聽完，含著笑看著前面，“不用，你喜歡什么就吃什么，不用為了我刻意改變，你這樣就很好。”

兩人一路走一路聊，顧北涼才知道溫軟是被父母扔下的，心里抽痛了一下，心疼地問著小丫頭“那你想找他們嗎？”如果小丫頭想找到父母的話，顧家還是有的是人可以去打聽的。

溫軟沉默了，她是被父母丟下的，她家原也算得上可以，父親是個教書先生，只是逃荒路上太苦了，為了給弟弟留一口吃的，只能把她扔了，半年前在北城，她一覺睡醒就再也找不著爹娘了，她哭著喊著叫了一夜也沒有人應她，才在這北城做起了小乞丐。

顧北涼看溫軟低著頭，伸手揉了揉她的頭“沒事，不是還是小叔叔在嗎。”

感覺到頭頂的溫暖，溫軟抬起頭看著顧北涼，笑著說“小叔叔糊說什么呢，我的阿爹阿娘和哥哥們都在顧家家祠里供著呢。”溫軟從顧媽嘴里聽來的，顧良一家子都死在戰場上，寨子里出來的都供在顧家的家祠里，自然顧良一家也供在家祠里。

顧北涼笑了笑，自然是明白小丫頭什么意思的。“對，是小叔叔瞎說。”顧北涼都想好了，如果小丫頭想要找父母，他也會說死在路上了，難得撿回來一個合心小丫頭他哪里會放走，不過小丫頭自己想得明白就好了，他也不用費太多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