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朱祁鈺親自率領群臣,在京城西直門外外,為前去瓦剌軍中“要人”的王直等人送行。
此時,經過一晚上的思謀,王直雖然心里不樂意,但嘴上起碼接受了這一事實。
“陛下,臣等定不辱使命,還望陛下以江山社稷為重,保重龍體。”
王直到很關心這個年輕的皇帝,他的政治大局觀念還很強,不過,他卻忘了問朱祁鈺的態度。
這上皇確實是在瓦剌軍中,而且自己是朝廷正二品大員,無論是從政治資格上還是級別上,自己都符合大明外交官的條件,可是,當今天子卻沒有表態,王直也沒有問明,就直接出發了。
很多大臣都默默的看著眼前這個年過六旬的老頭,認為他一定會完蛋的。
因為他在最不合實宜的場所說了不和適宜的話!
在加上之前朱祁鈺就對這個老臣有看法,現在可好了,終于找到一個好機會將他打發走了。
而跟著上奏報的幾個大臣此時也都面溜溜的了,他們可不想將自己留在京城的大好生活移送到邊關。
送走了王直后,朱祁鈺并沒有著急回宮,而是直接來到午門外,這里還有一件大事未了。
在京城保衛戰的最后時刻,章華門守將吳興戰死沙場,而導致吳興及數千士兵陣亡的元兇,正是那日不聽號令私自出城的一伙太監。
當時朱祁鈺下令將他們全部抓起來,而此時朱祁鈺就要在這里處置這批太監,來祭奠所有陣亡的將士英魂。
當朱祁鈺到達刑場的時候,數萬錦衣衛已經列好了隊,一個個雄赳赳氣昂昂的站在哪里等待皇帝的檢閱。
“啟奏陛下,一切都準備好了!”
“先都退下吧,朕有幾句話要說!”
興安帶領所有人都退下后,朱祁鈺走到一個高臺上。
他掃視了一圈跪在下面的木臺子,上面跪著幾百個捆綁的結結實實的太監,還有站在他們身邊的大漢將軍。
“將士們,朕自京師保衛戰以來,就宣布了軍法,任何臨陣脫逃著,不聽號令著,都要嚴懲不貸!”
“京城保衛戰打出了我大明的軍威,不但挫敗了瓦剌軍,還徹底將他們趕出了我大明的地界,這些勝利不僅僅是屬于朕的,更應該是屬于我大明將士們的!”
“不過,讓朕失望的是,就在我大明軍前不畏死的殺敵時,有人竟然私自違抗軍令,公然觸犯軍法,導致我大明死傷了一員戰將,還有數千將士殞命沙場。”
“對有功勞著,朕自然獎賞,但是對于違抗軍令著,朕絕不輕饒!”
刑場上變得鴉雀無聲,所有人都靜悄悄的聽著朱祁鈺的訓話,所有將士一個個臉色嚴峻,特別是那些在章華門外跟隨吳興的那些將士們,他們眼神中對這些太監充滿了殺意。
正是這三百多太監擾亂了軍陣,害死了吳興,還有他們的袍澤。。
“所有人都看好了,以后但凡違法我大明軍法著,一律處斬!”
朱祁鈺的臉色非常難看,這是他穿越以來第一次面對這種場面,雖然他覺得心里很難受,但他必須得去面對。
當刑部尚書薛廉宣讀完所有太監名單后,臺面上傳來一陣低沉的嗚咽聲,但很快,這種聲音就戛然而止了...
砍掉三百多太監的腦袋,對于大明來說,根本不算什么,不過對朱祁鈺而言,卻意義重大。
之前他們覺得這個新皇帝寬厚仁慈,而且還很能想辦法,帶領他們去保護自己的家園,文臣們一個個心里都很感激,而此時,除了感激,更多的卻是說不出的畏懼!
不過,朱祁鈺想要的就是這個結果。
他現在要立威,威不立,則沒人能服他。他要讓所有人知道,在整個大明,不是哪一個將軍才能調動誰,也不是哪一個官員才有權利,只有他皇帝一個人,才配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
殺了這批太監,只是朱祁鈺立威的一個開始。況且這些太監原本就是違背了軍中號令才被斬殺的。
但是接下來這位仁兄的族人,就讓朱祁鈺大大的立了一次威。
負責徹底清查王振一案的刑部尚書薛廉是大明廉潔公正的老臣,雖然人有點古板,但是在執法方面從來都是剛正不阿。
這一次,他完全聽從了朱祁鈺的意見,將與王振有關的所有同黨挨個查了個遍,給他們一個個都安插上了通敵的罪名。
在處置完這些太監后,朱祁鈺返回了奉天殿,他將要在那里開始他對王振家族的審判。
薛廉將奏折呈送上的時候,朱祁鈺派人將于謙也叫了過來。
對于這件事,他有很多拿捏不準的地方需要于謙給他參謀。
看完了薛廉的奏折后,朱祁鈺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這次王振案所牽涉的竟然有一千人之多,這雖然跟當年太祖時期的三大案子相比是小巫見大巫,但在這個時代來說,也足以讓人震驚。
朱祁鈺看著上面的名單,皺了一下眉頭問道:“薛大人,這個靖遠伯王驥怎么也在里面?”
“這...”
薛廉稍微遲疑了一下道:“回陛下的話,上皇在位時,就有人檢舉靖遠伯在評定苗人作亂時,濫用公權,虛報軍耗,以公謀私,后來是王振直接撤去了此案,因此臣以為,這定與靖遠伯有關。”
朱祁鈺笑了笑道:“按照你這么說,任何人只要與王振有關系,就一定要問罪,那上皇呢?朕呢?”
薛廉愣了一下道:“陛下,臣不是這個意思。臣也是據實上奏!”
朱祁鈺擺擺手道:“朕知道你的意思,雖然王振一案牽涉人數甚廣,但是朕以為,并非與王振有關聯的人都是有罪的,你只需要甄別那些助紂為虐,為虎作倀的人就行,其余關系不大的就都赦免了吧!”
“臣遵旨!”
“嗯,你重新會同于尚書,跟他一起仔細審問有罪之人,下次早朝將名單報于朕就行。”
“臣遵旨!”
朱祁鈺在送走薛廉后,他發現于謙在用一種奇怪的眼光看著自己。
他有些害羞,這種眼神,說不出,但很犀利。
“于愛卿,朕處理的怎么樣?”
于謙來半天從深思中走出,他不住的點點頭道:“陛下圣明!實乃我大明之福!”
朱祁鈺懂于謙的意思,他不能學太祖皇帝,要是濫殺無辜的話,很容易失去人心的,但是不殺,卻難以服眾,只有這種折中的辦法才是長遠之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