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怔的看著周淵，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十幾萬人是什么概念？哪怕是放在現在也有一城的人了吧。

這哪兒是陪葬，這是屠了一座城！

殉葬即指人殉，人殉是古代葬禮中以活人陪葬的陋俗，是一種殘忍而野蠻的行為，每次殉多少人，并無具體執行標準，但有一個大概，墨子曾說過，天子死后，殉葬者多則達數百人，少也數十人，將軍大夫級別的，殉葬者多則數十，少則幾個。

人殉出現于原始社會末期，盛行于奴隸制時代，春秋末期和戰國開始式微，漢代以后基本絕跡。

但一個南北朝時期的煉金師為何陵墓之中有如此大的殉葬坑？哪怕是當時的天子也沒這么大陣仗吧。

據周淵回憶，之前我和他中了機關掉進黑洞之后，我掉進了右邊的岔口到了殉葬坑，而他一直往下，途中拐了兩次彎，掉進了一個非常大的空間之內，當時差點都把屎摔出來。

周淵從地上爬起來，打開手電，定眼一看，他傻了。

地上擺滿了無數圓形黑色陶罐，每個陶罐之間差不多一腳距離，那些黑色陶罐圍成一圈又一圈，周淵掉在邊緣，手電筒打過去根本看不到圓圈的中心。

當時他摔下來把身下幾十個陶罐壓的粉碎，里面的東西露出來，是一個個被粘稠的黑水浸泡的人頭。

周淵畢竟是個老江湖，見識多，也沒給嚇多狠，只是手抖了一下，然后他便蹲下身仔細去觀察那些頭顱。

說到這兒，周淵看向我，難得一見的嚴肅：“你知道我在翻那些人頭罐子的時候發現了什么嗎？”

我看著他，意識到接下來的話可能會非常驚人。

“我發現東南角有七八個陶罐是新的，里面是幾個老外的頭，你說是不是很奇怪？”

我瞳孔猛地緊縮。

那兩具老外的頭竟出現在了這里！

為什么？

他們的頭是怎么出現在這里的？

“咋了？”周淵見我表情不對奇怪問道。

我擺擺手，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周淵開始去觀察那些人頭罐，他發現里面所有的頭顱都已經干癟，原本應該發灰的頭顱給這些粘稠黑水浸泡的全黑，就連那牙齒都是黑的，看起來非常詭異。

周淵膽子也大，小心翼翼的越過一個個人頭陶罐靠近中心，大概走了十來分鐘，中心畫著一個深紅色的圖案，周淵第一眼沒認出來，等再看第二眼，頓時“呀”了一聲，踏釀的這圖案他見過。

這是金棺里那個女尸臉上的面具圖案！

聽到這兒我不由大腦嗡了一聲，我在殉葬坑里也看見了那個巨大的鬼臉。

當時周淵看見的時候也是非常不理解，他蹲下身仔細去看那圖案，那圖案雕刻的很精細，每一道凹下去的溝槽內都覆蓋著一層薄薄的褐色壁膜，刀一刮非常輕松的就能刮下來一大塊，周淵是個狠人，聞沒聞出來，竟然用舌頭舔，舔完之后頓時臉色一變，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

這踏釀的哪兒是褐色的壁膜，這是血！

唐代確實出現過在壁畫上渡一層保護漆的做法，這樣能保存更長的時間，但這是南北朝，而眼下這也不是保護漆，而是血。

單看這壁膜的厚度，真的無法想象當時是拿多少血澆灌了多少次才變得如此厚。

十幾萬人嗎？

我腦海里閃過殉葬坑一眼望不到頭的白花花尸骨。

周淵看著周圍的人頭，頓時明白了，這些人頭之所以非常規則的擺在這，恐怕這是在舉行某種古老的儀式。

我心里疑惑起來，什么樣的儀式需要十幾萬人祭祀？

可接著，我忽然想起來一件事情，瞬間后背直發涼。

按照周淵所說，如果這真的是在舉行某種儀式，那兩個老外的頭怎么解釋？

他們的頭以同樣的方法放進了陶罐里，之后順著順序擺放，為什么？還是為了祭祀？

這都過去多少年祭祀還沒結束？難不成一直到現在都還在繼續？

忽然沒來由的后怕，什么樣的祭祀到現在都沒停止？更何況想要把頭割下來也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又是誰做的？這墓里還有人？還有一位祭祀的執行者？他沒死？一直活了一千多年直到今天？一直蹲在暗處，在等待我們死亡，然后把頭割下來腌入陶罐里？

想到這兒我差點叫了出來，沃靠玩大了，指不定踏釀的走著走著老子的頭就沒了。

周淵只對寶貝有興趣，別的哪怕是天上掉下一塊隕石砸在他面前他都不會看一眼，繞了一圈正準備出去，可誰知忽然萬頭坑里傳出來一個輕微的聲音，那聲音非常微弱，要不是因為周圍極度安靜，周淵根本不可能聽見。

身體一僵，扭過頭看向萬頭坑，一排排黑色詭異的陶罐靜靜的擺在地上，動也沒動。

周淵以為自己幻聽了，剛轉回身，忽然身后又響起了那個聲音。

那聲音非常微弱，就像……就像一個嬰兒在笑。

周淵頭皮一麻，罵了一聲，以他天不怕地不怕的尿性端起槍就往回走。

他輕著腳步順著聲音往回走，然后，停在了剛才自己摔下來的那個地方。

地上狼藉一片，人頭夾著大量陶罐碎片飛的到處都是，地上流滿了讓人惡心的粘稠黑水。

周淵仔細一聽，那聲音竟然是從那一灘黑水流出來的。

你要說聲音是從人頭里傳出來的周淵還能理解，異形他可最愛看，每次看見怪物用人體做媒介最后破出的場面能讓他興奮的不行，甚至晚上還做過夢朝那些小崽子招招手：“來來來，到爺爺肚子里來，讓你爺爺也體會一把十月懷胎是什么感覺。”

所以人頭里能傳出來聲音也就沒什么好奇怪的。

但這聲音從這些黑水里傳出來他就有些無法理解了。

他蹲下身仔細觀察，憑借著他那雙24K純鈦合金狗眼一瞧，竟然發現那些黑水在蠕動，就像……活了一樣。

黑水蠕動的幅度非常小，要不是盯著看根本看不出來，當時周淵就傻了，這踏馬水成精了？

燈光一打上去，那聲音忽然一變，耳邊笑聲竟然變成了哭泣，音調非常的刺耳，黑水蠕動的速度也忽然緩慢下來，仿佛給刺激到了，燈光一挪開，耳邊的聲音又立馬恢復，重新變成詭異的笑聲。

敢騎在粽子頭頂拉屎撒尿的周淵也是給嚇得不輕，他借著第二道略暗的光圈竟然發現那些黑水開始改變位置，它們在互相融合。

就像一個孩子觀察墻角的螞蟻，周淵一直等待地上所有的黑水融合完畢，然后，就發現那一大灘的黑水開始朝旁邊的陶罐靠近。

一大灘黑水在黑暗里就像一條黑色大螞蟥在地上蠕動，接著它到達一個陶罐，竟然順著陶體爬了上去，“咔！”，陶體碎裂，里面的黑水給融合了進來。

就這樣一直融合了三四個陶罐里的黑水，它體積不斷壯大，接著接下來的一幕讓老江湖周淵都驚住了。

那股粘稠的黑水竟然在他面前站了起來。

就像是螞蟻搭梯，那些黑水翻滾起來，然后變成了一個人形。

一個跟周淵身材一模一樣的黑色人形。

這人形有手有腳，臉上的黑水還在翻滾，接著，它臉的位置竟然變幻出一副跟周淵一模一樣的五官。

這還真應了一句廣告詞：“有人模仿我的臉，還有人模仿我的面，但是你模仿不出我的味，統一老壇……”

你踏釀的交加盟費了嗎就模仿？誰給你的勇氣？

周淵頓時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抬起槍就是一陣“突突突”，然后，他傻了。

子彈穿過黑水全部打在了地上，根本傷不了它分毫。

那張臉就笑了起來，看起來極為陰森，似是在笑話周淵根本拿它沒辦法。

周淵罵了一句，這口氣能忍？卷起袖子就打算拼命，然后就見袖子一卷起來，他扭頭就跑。

要么說這人雞賊呢，要是不跑都不符合他人設了。

身后那東西見它跑也動了，但目標卻不是他，而是這里的所有陶罐，它要把所有的黑水全部融合。

說真的，聽到這兒我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比如說剛才在殉葬坑里遇見那只黑毛怪物我都能理解，畢竟一千年過去生活在這種地方確實存在變異的可能，但一灘水都踏釀的能變異？這太玄幻了吧。

“你還別不信。”周淵見我不信立馬指了指火堆外的黑暗處，“你自己去看看外面有什么。”

我爬起來走過去，剛走到一半，眼睛一瞇，腳步停止。

在火光之外，在那明于暗的交界處，我看見一個黑色的人影。

不，不止一個，是很多，非常多。

在這火光照不到的黑暗之后，密密麻麻數不清的黑色人影相互交錯站立。

它們似乎在等待，等待火光熄滅。

至于為什么等待火光熄滅，毫無疑問，目標是我們。

它們非常有耐心，似乎知道我們根本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