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瑞雪心里有你,只是你們身份之姝隔離了你們。”
青栽看著長吟的眼睛小心翼翼的試探:“若我與娘子說在娘子與瑞雪姑娘八年前來三臺寺時我便一眼鐘于她……娘子信嗎?”
長吟大驚:“你對她的情感早在八年……”
青栽眼神示意長吟又閉上了嘴巴。
青栽說早在八年前瑞雪還十四歲時他便中意于她,那時修行還不精,心存芥蒂日日盼著瑞雪再來三臺寺,可盼來盼去只等到了一次,那就是長吟之前與皇帝出宮為皇子祈福那次。
“那你如何不早與她說呢。”
“我以為她有了心上人了,便此后不敢再對她有肖想。一次我想她時晃了神,師傅與我說若心存俗念就該還俗,可我心中只覺得若是還俗對不起天地良心?!?
長吟又嘆一口氣,史上最遺憾的不是愛隔山海,而是僧侶動情。像青栽這樣修煉不精的最是可悲,既放不下天地正道,又放不下俗念歡喜。
“那你可有為她想過還俗?”
青栽猶猶豫豫最后搖搖頭,或許他終究還是覺得放不下。
長吟將鞋襪遞給了青栽后剛想回去轉身就聽到了哭泣的聲音,長吟抬頭一看原來是瑞雪:
“瑞雪?”
“瑞雪姑娘?”
長吟與青栽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他們大概是沒想到瑞雪會在后面偷聽他們說話。
瑞雪哭的梨花帶雨:“是我叨擾青栽師傅了……”
說罷她便跑走了,長吟回頭看了一眼青栽,他的神情懊惱不已,他不知該不該去追她。
長吟嘆了口氣連忙追了上去,回到廂房時發現瑞雪正哭的傷心,長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安慰。
瑞雪抬起頭,她哭的眼睛紅腫:“小姐,我是不是喜歡錯了人?”
長吟聽到這句話時心里咯噔了一下,當初令沛也是這樣問她的,這一次她一樣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瑞雪哭了好幾日,長吟能做的就是安慰她。
許是天冷,瑞雪哭了幾日后就大病了,請了郎中來看喝了藥也沒好一點。
今日長吟同樣拿了藥喂瑞雪,可她還沒喝兩口就吐了,瑞祥又請了個郎中來看,聽說很神。
那郎中給瑞雪搭了脈之后搖搖頭,他將長吟喊出去了,說瑞雪有心事堆積成的結節之癥,已經病入膏肓了,若喝藥還能吊著一年的命,若不喝的話也就這兩三天的事了。
長吟大驚:“大夫,真的沒什么辦法了嗎?”
郎中搖搖頭:“是她自己有心事困著,解鈴還須系鈴人吶。”
長吟嘀嘀咕咕:“解鈴還須系鈴人……”
她意識到什么一般往西邊的蒼樹下跑去,發現青栽又在打坐。
“青栽!”
這次她沒有顧及禮節,青栽回過頭發現是長吟便問她怎么了。
長吟說瑞雪得了病癥不肯喝藥,求青栽去勸一勸。
帶著青栽到了廂房后是青栽親手一口一口的喂藥瑞雪才喝下去一點的。
病的這幾日瑞雪沒吃什么東西,幾乎只能喝點帶水的。
青栽喂了兩日后瑞雪更虛了,有一日瑞雪說他有話要和青栽說。
長吟和瑞祥識趣的退出了廂房。
廂房內瑞雪抓著青栽的手問他:“你心里可有過我……?”
青栽點點頭,是有過。
瑞雪笑了笑:“那便好,那便好……”
青栽又舀了一勺的藥給瑞雪,可是瑞雪閉上了眼睛再也動不了了。
瑞雪走了……走的悄無聲息
看著瑞雪不動了,從未掉過眼淚的青栽居然哭了起來,他只覺得都是自己的錯,早知兩樣都放不下又何苦引的她一往情深,錯付真心……
青栽從白天哭到黑夜,哭到哭不動了,最后在廂房里留下了一封信,上面寫著“弟子青栽舍戒還俗,從此與有情人兩心相赴?!?
長吟回去時發現青栽自裁了,他趴在瑞雪的床邊,他的手緊緊的握著她的手。
或許這在他人眼里看來他這是大逆不道,可當他寫出那封信時他大概就會知道他會被所有人唾罵,可他還是不在乎,他只在乎瑞雪最后有沒有聽到他的心意,沒聽到也罷,他都情愿隨她一同去了。
寺廟為瑞雪和青栽超度了,只愿他們來世能成眷屬吧。
青栽走后西邊那木蒼青大樹就是由長吟來守護的,她接下了青栽的活兒,她每日抄完了經書就在這兒打坐念經,算是替青栽全了最后的“孝道”
有一日長吟在打坐,不知哪兒飛來一只青蝴蝶停在她肩頭,長吟心想應該是青栽回來了,過了一會兒又飛過來一只黃蝴蝶,長吟又想,瑞雪在世時最愛穿鵝黃色衣裙了。
那兩只蝴蝶繞著長吟翩翩起舞,飛了一會兒它們又往遠方飛去了,再抬頭看時它們已經不見了。
農歷三月二十
曹良和帶了一些做紙鳶的硬紙來想和長吟一同扎紙鳶。
做好了紙鳶在后亭坡放了起來,只是曹良和有公務在身不方便久留,她只有自得其樂了。
她在紙鳶上寫了一首詩:“不得已,暗相思,兩心之外無人知?!?
這放飛的紙鳶猶如不受困的青栽與瑞雪,長吟嘴里念叨著:“飛吧,飛遠些。”
正放著紙鳶呢,突然身后傳來了熟悉的聲音:“是誰在那?”
長吟轉過頭一看,那個久違不見的身影——皇帝。
長吟一松紙鳶連忙行禮:“渡月見過皇上?!?
“渡月……渡過這悠悠歲月……”
長吟抬起頭來看他,不過才兩年不見他消瘦了不少,臉色也更蒼白了,眉宇只見又添幾分愁意。
皇帝看著長吟不知從哪下口,長吟手里的風箏斷了線飄落到了皇帝腳邊,皇帝撿了起來拿過去給長吟。
“還記得你選秀時你胸襟前的手帕也是這樣飄落到朕的腳邊的?!?
長吟被他說的竟有一絲動容。
不過很快她就調整好了情緒:“出家人不談過往也不談將來,只說現在。”
皇帝抿了抿嘴巴,那滴淚終究沒流下來:“我們已經有兩年沒見了……”
“皇上記性真好,只是渡月已經記不得了。”
長吟的聲音冷的足矣冰凍一個人的心,皇帝將紙鳶遞給了她后又走了,走前不舍的看了她一眼。
長吟看了看手上的紙鳶,又想到單晴芳也帶著皇帝放過紙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