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以理服人】小姐和【鄙人擅長潛入】先生,認真一點,你們兩個現在可是俘虜,不要這樣好奇地抬頭四處張望。”
而在一前一后,押送他們三人的兩個異鄉人也尤為驚惶,他們并沒有表演出合適的演技。
要不是現在部落處于禁嚴狀態,連個巡邏隊都沒有,安格勞斯保證他們幾個走不出十步就會被標槍投射刺成豪豬。
在他們的視野盡頭,那里有一尊明顯比周圍的帳篷要大上一圈的高大帳篷——與其說是帳篷,倒不如說是一個臨時搭建的營地。
在那個帳篷的門首處,站立著兩個全副武裝的獸人。
如果非要用身上的動物特征來形容的話,兩個都應該稱之為蜥蜴人。
這兩個蜥蜴人的身材都非常的魁梧,看樣子就像是一座巨型肉山一樣。臉上那如同恐龍一般的蜥蜴面孔,也是非常的猙獰。他們的嘴巴狹長而又寬大,露出來的獠牙鋒利異常,仿佛要一口將人的脖子咬下來似得。
“喂,你們要干什么?”石質的大斧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我們剛剛才部落里抓到了幾個入侵者,兩個人類一個精靈。”
“……”蜥蜴人看著眼前三個被押著的身影,有些狐疑地打量了帶隊的獅人一眼。
別說那個慘白地像吸血種一樣的白發女人,就問問你,你什么時候見過身高兩米三的精靈啊?
更何況那個人氣息浮游不定,仿佛隨時要從眼前消失一樣,好家伙,還是精靈中的暗精靈。
“是緊急情況,我們從他們口中聽到了一些重要的消息。”
“是的,我們需要親自匯報給那位大人。”鷹人也走過來接過了話頭,由于不知道這間帳篷里的人究竟是誰,為了避免露餡,他使用了指示不清的【那位大人】來作為代稱。
“那么……好吧。“
兩只蜥蜴人猶豫了一番,終于讓開了路,讓他們進去。
帳篷的門被推開,一股刺鼻的臭味傳了過來,這股味道,簡直就像是在腐爛尸體上散發出來的惡臭一樣難聞,但是眼前的這間帳篷分明有著生活的痕跡。
而在這間帳篷的正中,有著一個半人多高的土堆,尸臭味正是從這里面散發出來的。
而在土堆的上方,放置著一顆堪稱美麗的頭骨。上面沒有腐肉或是殘留的血污痕跡,而是白靜如同玉石。
在這顆骷髏頭骨的周遭,一團黑色的火焰燃燒著,將這具骷髏頭骨包裹起來。
而在這團黑色火焰升騰起來的焰尾處,一枚黑褐色的,看起來像是琥珀一般的晶體,時隱時現。
一團只出現在火焰升騰的最末端的晶體嗎?
比起實體,它應該更接近于一種概念性的東西。
安格勞斯微微抬起頭來掃視了一眼,而后就將目光牢牢地固定在地面上。
因為帳篷里有人出現了。
在跳躍的火焰之間,隱約地看到了一個身穿著破爛衣衫,臉龐枯槁,身軀佝僂的身影。
那正是哥布林,矮小丑陋的種族。
在這身影的左側,一個身穿黑袍,臉上戴著一張銀色的面具,背上背著兩柄巨劍,一副游俠打扮的男子也跟著那只哥布林一起緩緩地向這邊走來。
“那是個人類!“
安格勞斯的心臟狠狠地顫抖了一下。
雖然這個男子的氣息有些不清晰,不過至少是實實在在存在的。
“難道他就是這個獸人部落的酋長?“戰士的裝扮怎么說也不可能是大祭司吧。
安格勞斯不由地屏住了呼吸。
這個人的氣息十分的怪異,而且人類同獸人在一起打交道就更為怪異了。
而且上位者的帳篷里有哥布林這樣相對弱小的種族存在,也不符合獸人的普遍性格。
除非先導劇情任務不考慮邏輯性……但是自己分明在論壇里面看到過,有玩家說過即便是隨機生成組合起來的東西,也都是有邏輯性的,不會出現縫合的疏離感。
所以,安格勞斯可以確定,眼前的這個人類就是獸人的上位者無疑。
“侵入者?”瘦弱的哥布林從長桌上抽出一把餐刀,慢慢朝著垂頭著的三人走過來,他的身上有著一股濃厚的硫磺味道。
“偏偏是這個時候?如果你們老實回答問題,我可以讓你們痛痛快快死掉!否則的話......”帶著銀色面具的人類攔住了哥布林的腳步,他主動抽出了背后的第一只劍。
“哇哦,小心點,你這樣可能一下子就把他們干掉了,我們還得問出點東西才行。”
說著,他的眼中閃爍著一抹兇殘的殺意。
“你要干什么!?你這只自甘墮落,和魔物混居在一起的卑賤畜生!“不知是入戲太深還是天生演技派,【以理服人】慌亂地向后退了幾步,隨后用最為惡毒的臺詞咒罵道。
“卑賤?“
帶著銀色面具的人類嘴角勾勒出一絲嘲諷的笑容,“我從來不覺得我是一個卑賤的人,相反,我很喜歡和獸人們在一起。“
“和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我勇敢無比,盡心盡力守衛著我生活的領地,照顧著我的部落和族群。我覺得沒有人比現在的我更加接近騎士的信條了。”
“但是你說,卑賤?”
“我能夠被部落記住,同時又能夠被人類記恨,我不認為這是卑賤的標志。至少,我的名字永遠不會陷入迷失和死寂中。”
安格勞斯目光一沉,他仔細聽著這個正仰天狂笑的人類口中的話語,毫無疑問,這就是這次劇情相關的重要線索。
如果非說有什么能夠成為隱藏任務的話,大概率就是這個放棄了自己人類身份的“獸人酋長”。
“說吧,陽光還是漆黑?如果只是普通的村莊失聯應該不會出現你們這種奇怪的種族組合的,能包容萬族的,只有直屬的那幾方圣典。一個暗精靈,一個人類,一個吸血種……不,不對,有呼吸和心跳嗎?是兩個人類?”打量了一下【以理服人】的蒼白膚色,戴著面具的男人最終做出了正確的判斷。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陽光還是漆黑,這是組織名稱嗎?圣典又是什么意思?亦或是,這是指什么暗號和代稱嗎?
“啊,你們當然不會回答。”男人揮舞了一下手中的長劍,威脅似地從安格勞斯的眼前擦肩而過。
安格勞斯只覺得一陣涼風吹過,他的額頭上瞬間流淌下了鮮血。
要戰斗嗎?
不,完全搞不懂這個男人要干什么。這樣即便擊敗也對后續沒有幫助。
這里可不是嘴遁能夠解決的熱血漫畫,擊敗之后如果對方不說的話,他們也沒有更多的方法來撬開他的嘴巴——也許到了游戲后期會有玩家擁有名為拷問官的副職業,但是現在的萌新當然是沒有這個可能的。
但是……這么下去不是辦法,總不能這么一直僵持著,付出受傷甚至是死亡的代價等待著對方主動犯蠢開口吧。
他們必須把握主動性。
“動手!”
佯裝捆在他手腕上的麻繩輕輕一掙就脫落了,安格勞斯的手指在觸碰到長刀刀柄的一瞬間就啟動了自己的武技-領域。
將全部意識集中在一點,到達極限的瞬間,意識開始向外膨脹。
門首還未離去的兩只蜥蜴人舉起了武器,朝著安格勞斯他們沖了過來。
而這個時候,反應有些遲鈍的幾個玩家才開始手忙腳亂地掙扎著想要從繩子的束縛中脫離出來。
長刀從刀鞘抽離出的一瞬間,一只攻擊向【鄙人擅長潛入】的蜥蜴人的腦袋就如同爆裂的西瓜一樣四分五裂。
而后,長刀就像從來沒有從刀鞘里離開一樣,咔嚓一聲重新合上了。
而此時,安格勞斯的行動依舊沒有停止,
他的身形在空氣中劃過了一道優雅的弧度,右手握拳,左手的食指與中指并攏,向下壓下去,然后就聽見一聲慘叫,捏著餐刀想要過來偷襲的哥布林的喉嚨已經被他的手掌給徹底洞穿了。
自從上次將那封奇異的牛皮紙融進手臂之后,現在的他不依靠著刀也能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強力攻擊,比如這招手刀。
誰都不會想到手刀也能夠有金屬的長刀那樣的攻擊力,因此這招有些偷襲的意思;但是既然這只哥布林本身就是過來偷襲的,那就重新站回到同一道德水平了。
“喂,別害怕,你可是最擅長暗殺的職業啊,現在不正應該是你大展身手的時候嗎?”
聽到他的鼓舞,兩米多高的暗精靈重新站直了身子。
他的右臂上的肌肉迅速膨脹變粗,將他一身脆弱的黑色緊身夜行衣撐得滿滿的。
……
你確定你這家伙的職業真的是刺客?
這個時候,【鄙人擅長潛入】右腿一蹬,借著慣性,他的身體朝著前方猛地沖擊過去。
他的雙手鎖住了想要逃跑的另一個蜥蜴人,隨后腰腹處用力,將殺傷力最強的手肘狠狠地撞向了面前的蜥蜴人胸腹部的位置。
“砰“地一聲,蜥蜴人的胸膛塌陷了下去,他的肚皮上留下了一個大大的凹陷。至于內部,想必十分不好受。
看著鮮血順著蜥蜴人的嘴角流了下來,【鄙人擅長潛入】這次才滿意地重新站穩了腳步。
但是他這邊很顯然也不好受,畢竟是1級的玩家,雖然不知道他究竟使用了什么辦法做出了如此強力的攻擊,但是這改變不了1級就是普通弱雞水平的實質。
重新站穩腳步的【鄙人擅長潛入】直接溜到了安格勞斯的身后,似乎短時間之內沒有再動手的意思了。
“那么,你呢?為什么還不動手?”安格勞斯看向眼前的人類男人,他是在場最早拔出武器的人,也是最早讓這里流血的人,但是在自己喊出動手,帳篷里一片混戰的時候,他反而安靜了下來。
他一定是在謀劃什么……
在這樣的情況下,哪怕是【以理服人】那樣的不懂氣氛的大小姐,也意識到了什么不對勁。
她小小地朝著安格勞斯靠近了一點,隨后鼓起勇氣喊道。
“有什么招數全部都……小心!”
就像是以【以理服人】的驚叫聲作為開關一樣,下一刻,一團黑影就以人類絕對反應不過來的速度,直接撲向安格勞斯毫無防備的后腦勺。
“哐當!”
預料中的敲悶棍一樣的攻擊聲音并沒有傳來。安格勞斯空閑的另一只手不知從何處掏出來了第二把刀,而第二把刀結結實實地將那道黑影防御住了。
“嚯嚯,還真是驚險無比呢。”安格勞斯眨了眨眼,眼中淡淡的金色逐漸褪去,重新變成溫柔的藍綠色。而他長刀上,隱隱散發著的雷光也逐漸消退。
而后,所有人也都看清楚了襲擊的究竟是什么東西。
那是一個人頭,準確點說,是一開始那個被砍成崩裂的西瓜的蜥蜴人的人頭。
此時,它渾身覆蓋著血液,鱗片大片地剝離,透過薄薄的“皮膚”,隱隱約約可以看到下面有血管或是肌肉的跳動和涌動。
但是攻擊的地方是脖頸的位置。
與正常的脖頸不同,那里此時此刻綻放如同花朵,露出一張直徑大到可怕的血盆大口。
其中密斥著細小尖銳的,如同七鰓鰻一般的牙齒通道。
剛剛,這個飛過來的頭,就是想用充斥著牙齒的血盆大口的脖頸,朝著自己的后腦勺來一下。
“你這家伙,可真夠惡心的啊。”安格勞斯正了正神色,重新盯住眼前帶著銀色面具的男人。
剛才,他就感覺到了這股危險的氣息,但是由于戰斗正激烈,他一時間并沒有察覺。
不過好在,他從系統背包中取出了第二把刀,將敵人的攻擊給攔住了。
“惡心?“
面具下的臉孔上浮現出陰森恐怖的笑容,“你是在夸獎我呢?還是在貶低我呢?“
“不,既不是夸獎也不是貶低,就是覺得你一定很丑陋,丑陋到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安格勞斯微笑地回答道,但是話語里卻透著無盡的嘲諷。
“哼哼,我丑陋?“銀面男人不屑地冷笑了一下,“我也許丑陋,但是我也有自己的堅持,而你,最不應該的就是挑釁一個有為之堅持的理由的男人。“
他抬起手,在自己的臉龐上摸了摸,一絲黑色的血跡在他的指縫中滴滴答答地滾落下來。
帳篷中,無人注意到的那團黑色的火焰,不知不覺又升騰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