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臨朝稱制轉眼已經到了第九個年頭了。每年春秋都要舉行祓祭,在渭河邊舉行驅鬼祈福的祭禮。按照慣例,三月呂后率領群臣舉行祓祭。畢竟年紀大了,六十二歲了。舉行完祓祭,一上車就睡著了。
祭祀有專用道路,稱之為軹道,由石板鋪就而成,是漢朝等級最高的道路。雖然是最高的道路也不像天安門前花崗巖路那樣平整,石板與石板之間磨損比較大,難免有一點下陷,甚至破損。辒辌車(又稱安車,如移動的臥室)走在上面搖搖晃晃。輕輕的搖晃讓太后進入了夢鄉。
夢中太后覺得有一物,如黑犬扒在腋下,趕也趕不走。突然辒辌車壓在石板的破損處,車晃蕩了一下,太后腋下受壓,覺得被黑犬咬了一口,大叫一聲,痛醒了。一睜眼黑犬不見蹤影,一摸腋下有一腫塊(現在稱之為惡性腫瘤,難怪太后覺得特別累,祓祭完,一上車就睡著了。)。西漢醫術水平有限,解釋不了,也沒有辦法治療(現在癌癥也是不治之癥,治好是撞大運。)。醫不行只能求巫了。占卜的結果是趙王劉如意作祟。開始劉如意作祟針對是趙王,作祟對象是呂婉,呂婉克死兩趙王就是他作祟的結果。趙王由劉家人換成了呂家人,克不動了,他才轉移到太后身上。
太后病情越來越重,于是開始安排身后事了。開始大肆給親信封侯了。
太后外孫魯元王張偃年幼,父母早亡,孤零零的,勢單力薄。為了加強魯元王的力量,太后封張偃同父異母兄弟張侈封為新都侯,張壽封為樂昌侯,以此來輔助魯元王張偃。
太后又封中大謁者(皇帝身邊的官員)張釋為建陵侯,呂榮為祝茲侯。那些在皇帝身邊的官員,官至令、丞,都封為關內侯,每人食邑五百戶。
癌癥發展的很快,四個月就病危了,于是開始高層人事調整。升趙王呂祿為上將軍,還統率北軍;升呂王呂產為左丞相,還統率南軍。遷左丞相審食其為帝太傅。右丞相陳平,太尉周勃保持原來位置不動。
癌癥病人是非常痛苦的,太后被癌癥折磨的形銷骨立。
太后私下呂產、呂祿說:“我這一輩子做的缺德事太多,得這個病是上天對我的懲罰。我就要死了,皇帝年齡還小,恨我們、嫉妒你們權力的人太多,要防止他們叛亂。你們一定要掌握軍隊,保衛宮廷,千萬別給我送喪,不要被人所制。”
八月一日臨終前,皇上與重臣們聚集在太后的床前。太后對大臣們說:“皇帝就交給你們了。皇帝年齡還小,你們要保護好皇帝。”
重臣們磕頭流淚說:“太后放心,我們一定保護好皇帝。”
太后又對大臣們說:“你們都是皇帝的重臣,很多人嫉妒你們權力。你們要防止他們以皇帝的名義作亂。我死后你們要堅守崗位,掌握軍隊,保衛宮廷,不要給我送喪,不要給人以可乘之機。”
重臣們又磕頭說:“我們一定堅守崗位,掌握軍隊,保衛宮廷,不給人以可乘之機。”
“這我就放心了。”太后說,然后拉住皇帝的手對皇帝說:“孩子呀,祖母不能護佑你成年了。”
“祖母。”皇帝喊了一聲,就趴在太后身上痛哭。
“你是皇上。你要堅強。不要哭了。”太后說。
小皇帝抬起身體,擦干眼淚。
“這就對了嘛。你要聽大臣們的話。”太后說。然后眼睛看向呂產。
呂產上前一步,跪在小皇帝身邊。
“你要聽舅舅的話。”太后說著,將皇帝的小手放到呂產的手中。
“嗯。我一定聽大臣們的話,聽舅舅的話。”皇帝點頭發誓說。
陳平一看,太后還是相信自家人呀。陳平是老江湖了,裝著沒有看出來,一點變化都沒有。
該交代都交代完了,強撐的一口氣也泄了。太后枯槁的手從皇帝的小手上滑落,帶著對親人和這個繁華世界的無比眷戀,閉上了眼睛。
高后崩,遺詔賜諸侯王各千金,將相列侯郎吏皆以秩賜金。大赦天下。以呂王產為相國,以呂祿女為帝后。
呂產的女兒雖然聰明漂亮,但是克夫,呂婉克死兩個趙王。呂祿的女兒雖然平庸蠢笨點,但夫妻和睦,呂春與劉章就鶼鰈情深。帝后還是選呂祿的女兒吧。
陳平名為右丞相,但是個老江湖。怕呂家人猜忌,遇事都躲,行政的事等呂產做決策。至少是和呂產商量后再做決策。周勃因跟著陳平亦步亦趨,才進入朝堂決策層,成為太尉的,對陳平非常佩服。于是有樣學樣,軍隊的事等呂祿做決策。至少是和呂祿商量后再做決策。結果呂家并沒有因為太后去世而權勢變小,反而變得更大了。
西漢體制功臣、外戚、諸侯三足鼎立國家最穩定。惠帝早期,皇帝小,功臣偏強勢,蕭何、曹參為丞相,沒有辦法不強勢。曹參論起無為而治了連皇帝都不給面子,劉盈只好低頭同意蕭規曹隨。曹參死后惠帝才將功臣、外戚、諸侯搞得勢力均衡,內外安穩。惠帝去世,太后臨朝稱制,外戚勢力逐漸走強,變得一枝獨秀。
太后臨朝稱制畢竟是臨時性的不得已措施,皇帝是太后的孫子,早晚會還政的。而且太后在時,陳平和周勃還敢做敢為,不僅職位上而且行動上壓呂產、呂祿一頭。外戚雖然一枝獨秀,朝局還沒有失衡。
太后去世,陳平和周勃雖然名義上是政、軍長官,但畏手畏腳,被副手呂產、呂祿壓一頭。呂產、呂祿由監督者變為實際掌權人。外戚過于強勢,不僅威脅功臣、諸侯,也會威脅王權,這是太后沒有想到的。如果想到這一層,太后也許就會將皇帝的小手塞到陳平的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