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c城上班的第二天，晴晴就接到了h司的面試通知。hr是一個聲音甜甜的小姑娘，大概是小哥內推的時候說了晴晴不少好話，她在電話中表現得極其熱情，說相關部門領導看了她的簡歷，覺得非常合適，希望她能盡快到公司面試。

她積極的態度也讓晴晴跟著積極起來，簡歷發出去以后其實并沒有抱太大希望，她不斷告訴自己哪怕失敗也是一種歷練。可沒想到面試這么快就來了，公司的調令恐怕也會在這兩天內發出，一切都在推著她往前走。

走進h司的大廈，電話里的hr已經熱情的在一樓門禁處等著晴晴了。她領著晴晴坐電梯，熱情的介紹著這棟大廈各個部門的樓層分部，講到食堂、健身房和休閑中心時，她還熱情的給晴晴講起公司組織的一些活動和趣事。

這樣的熱情讓晴晴產生了一種錯覺，仿佛她把自己當成了未來同事，而不是面試者。

待晴晴填完面試表格以后，她把晴晴帶進了一個會談室，給她簡單介紹今天的面試流程：“待會是我們領導，也就是人力資源經理先對你進行面試，然后是相關部門的直系領導。面試完了以后你來找我，我送你出去。”說完又對她做了個加油的手勢，晴晴在默默準備面試的問題，沒有太多心思回應她的熱情，只淡淡的回之一笑。

不過多時，進來一位著裝講究的女性，她帶著黑框眼鏡，一絲不茍的束著發，每一根頭發絲都透著嚴謹。她死死盯著自己手上的簡歷，一眼也沒有看晴晴。

“介紹下你自己。”她的聲音毫無感情，她依舊低著頭，沒有去看晴晴。”

“我叫范晴晴，b城人……”

“不是本地的？”她突然打斷，總算抬起頭看了晴晴一眼，又迅速收回。

“不是。在c城上大學，畢業后就一直在這里了。”

她聽完冷笑一呵，晴晴沒搞懂她嘲諷的點在哪里，這座城市可是以包容著稱，政府還出臺了不少招攬人才落戶的計劃，難道大名鼎鼎的h司反而排外？

“未婚，有男朋友了沒有？”她盯著晴晴填的表格，一項項拷問。

“有男朋友。”“什么時候結婚？結婚以后多久要孩子？”

晴晴知道這是適齡女性面試躲不過的問題，可依舊感到不舒服，這位人事經理的態度倒讓她突然釋懷了，面不上就算了，這樣的氛圍她也不喜歡，索性放平了心態，坦然面對接下來的拷問。

“結婚還早，孩子要不要還不一定。”

又是一聲冷呵，晴晴低下頭，在沒人看到的地方翻了個白眼。

“你只有兩份工作的經驗。”

“我畢業也才四年。”

“你前一份工作是經理級別的，現在過來面試的是基層，你怎么看待自己走下坡路這件事？”

如果前面只是令人不快的壓力測試，到了這一步，晴晴已經徹底不能理解了，

“恕我直言，您這么說就未免過于片面了，一個創立不到2年的公司和在全球有幾萬員工的巨頭，是完全沒法比的，我倒認為我是在前進。”晴晴至此已經此次面試的情況有了判斷，面試是雙選，對方明顯看不上她，她也看不上對方，扯平了。

“看來你的確沒什么規劃，你的年紀，說小也不小了，我看了你的學校，雖然是211，但是我們這邊985、211研究生一抓一大把，你的簡歷對我來說，沒什么亮點。”

“我一直知道自己學歷平平，所以工作的每一天我都特別努力，我也自認為沒有辜負自己。我來之前就沒報什么希望，只是來了以后我得到的只有失望，但是不是對我自己失望，而是對貴公司，這么強大的一個企業，明明有最卓越的產品，卻要用這樣低劣的羞辱面試者的方式來展現優越性，你們為什么這么不自信？”

晴晴說完，抽回了自己的簡歷，說道“打印的時候我用的最好的紙，也不便宜，反正用不上，我帶走了。”說完轉身大步走了出去，余光中瞟到那位人事經理失控而扭曲的面部表情，晴晴心想她這輩子估計沒人敢這樣對她說話，自己也算讓她豐富了人生經驗。

小哥拿著一杯咖啡等在門外，看到晴晴走出來，他將手里的咖啡遞過去，笑著說：“這么快？”晴晴接過咖啡，淡淡地說：“黃了，當然快。”

小哥發現情況不對，“等等，我一直在門口，我們領導還沒進去呢，你怎么就走了？怎么就黃了？”

“你們的人事經理這會血壓估計有點高，你還是擔心擔心她吧。”

小哥立馬明白過來，說道：“那個老女人啊，你不用理她，她對這個職位沒有任何決定權，用人部門又不是她那邊，我們領導才有決定權，你再等等，我們領導人可好了，我和他說過你，聽到你在找工作，他一直催我叫你過來聊聊。”

“你別逗我開心了，我真的沒事，我來之前也沒報什么希望，工作嘛，不可能一次面試就成功，有時候還挺看緣分的。”

“那就聊聊，反正都來了，沒聊過怎么就知道沒一點緣分呢？”一個清脆的男聲從身后傳來，小哥望過去，說了聲：“領導好。”又看向晴晴，說：“這就是我們的大領導，人可好了。”

他徑直走向晴晴，臉上掛著隨和的笑，說道：“我聽到了一些，大概知道什么情況，我感到十分抱歉，讓你辛辛苦苦來一趟，卻沒有得到應有的尊重，但是，能不能再給我十分鐘，我們簡單聊聊？”

先是被踩到泥里，現在又突然很被重視，晴晴并不享受這樣的落差，可是既然人家大領導都開口了，也算是同行，以后多半會遇到，沒理由不給面子。”

“我其實知道面試者都會遇到這樣的情況，我自己簡歷確實一般，我也沒期待hr會多尊重我，只是我也有自己的脾氣，今天已經超過我忍耐的范圍了。”她解釋道，自己并不是受不起打擊，只是沒必要。

“我明白，我要是你，也不會忍，鑒于你過去做的，沒必要接受這樣的奚落。”晴晴聽出了他的意思，今天這樣的情況應該不是孤例，他也無可奈何。

“你知道我過去做的？”

“你們公司短短一年能發展得這么快，我是有研究過，我知道你在公司的職位，也知道你的成績，所以我本來也沒打算像面試別人一樣，讓你列舉自己的工作經歷。我今天叫你來的目的，是為了說服你加入我們。”

他說得極其誠懇，這讓晴晴慌了神，自己就一個楞頭青，除了努力，加上趕上了時代的機遇，并沒有做成什么了不得的事。她何德何能，能在行業大牛眼中擁有姓名？

但是經歷了剛剛那一場對線，晴晴遲疑了。h司是她一直想進的公司，可她不確定自己能忍受這樣的氛圍，面試所經歷在h司神秘面紗上撕開了一道小口子，雖然不能就此下結論，但她心里已經不再堅定。

那位部門領導也看出了她的猶豫不決，可還想爭取一下：“這樣吧，我能不能加你個微信，你好好考慮考慮，我們隨時溝通，如果真的決定不過來了，那就當多認識一個朋友。”還是那樣的隨和誠懇，她無法拒絕，與他互加了微信。

小哥把她送出門外，她又忍不住問了：“你們公司氛圍到底怎樣？我記得你說很友好啊？”

小哥嘆了嘆氣，說：“你覺得人多的地方事兒會多還是少？”

他這么一說，晴晴就懂了。

他看晴晴點點頭，又接著說：“可是，好歹有個不錯的領導，他是真正會和部門站在一起，為下屬爭取的領導，能力也強，老板很重視他，所以我們部門，在公司也是很受重視的。至于那個老女人……”他說完忍不住吐了吐舌頭，“這樣的人哪里都有，她又是老員工了，倚老賣老，就喜歡通過這樣的方式刷存在感。”他說完試探性看了看晴晴，又說：“你好好考慮，我還是很想和你做同事，你聰明，踏實，做事滴水不漏，公司里多幾個你這樣的能延年益壽。”

晴晴被逗笑了，說道：“我會認真考慮，你趕緊回去上班了，別送了。”

“好，改天一起吃飯。”他說完，轉身走了。

晴晴手里還端著小哥給她買的咖啡，朋友的心意再小也不能浪費掉，她揭開蓋子，冷掉的咖啡開始掛在杯壁上，她晃了晃杯子，喝了一口，還好，酸、澀，但濃香還在。時間還早，沒想清楚去哪，她坐在公交站，拿出手機翻到寧寧前一天給她發的關于創業項目的計劃書。

點開先大致過了一遍，又對著每一項認真看了看，她眼里慢慢又有了光，血液的流速又加快了，她給寧寧發了條消息：“你回島上了嗎？”

“沒回，我來c城找你。”

“好呀，我有些想法，還是適合當面聊。”

“想到一塊去了，那我買明天的機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