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風星河就被風靈喊醒了。
他徹夜靠在床頭和衣而睡,竟也睡得算是不錯。
吃過早飯之后下樓,風星河推出了摩托車。風靈坐到后座上,風星河驅車帶著她來到了便利店。
“食物只帶壓縮餅干,一個人要三瓶水。多余的輜重一概不留,再拿兩個頭盔和四桶油!”
風星河簡短地下達了指令,兄妹二人像土匪一樣席卷了便利店,到最后風星河還不忘把柜臺機里面忘記拿出來的零錢全部收入了口袋。
“出了大荒漠以后,到時候可能我們需要住旅社。現在兵荒馬亂,卡里的錢不一定能取得出來,這些零鈔剛好用得上。”
他似是自言自語,又似是在對風靈說話。
“啊?住旅社?!”風靈微微一怔,隨即心里的小算盤打了起來。
再次騎上摩托的時候,兄妹二人一人多了一個頭盔,風靈的包里裝滿了壓縮餅干和水,以及機車的兩旁總共掛了四桶油。這些物資,足夠支撐他們走到NP市了。
少女背后的包高高隆起,她不得不貼在哥哥的背上,才能勉強保持平衡。
萬事俱備,風星河駕駛著摩托,風靈摟著他的腰,二人踏上了南遷的路。
一路上,風靈偷偷摸摸地數著風星河口袋里的零錢,一張一張地捏出來扔掉,最后直到剩了只夠在旅館住一間房的錢,這才停手。
兩人一路飛馳,路過66號公路的起點。
這里昨天早上經歷了一場轟炸,今天已經基本上人去車空了。
風星河嘆了口氣,他把車停下來,瞭望著身后的城市。
或許,在南遷的撤離者中,兄妹倆已經是最后一批了吧……
懷著復雜的心情,風星河駕駛著摩托車駛上了122號公路,向荒漠深處移動。
行駛了足足兩個小時的時間,直至出了寶坪峽,進入弗多大荒漠的腹地,風星河才按著摩托車上的導航改變了路線,逐漸偏離了66號公路。
因為66號公路是從大荒漠中間穿過去的。為了避開裂谷地形,它有一段向著大荒漠的中部蜿蜒過去。
風星河并不想走那段路。因為離邊陲太近了,兩個人一輛摩托走那條路,萬一遇見巡邏的士兵,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所以在出了寶坪峽以后,他選擇徑直向南。
又走了大概半天多的時間,他重新回到了66號公路上。此時天色已晚,他不敢再繼續趕路了,把車開下公路,憑著記憶尋找著距離公路大概12公里遠的一個廢棄加油站。
當兄妹倆終于抵達的時候,夜色已經深了。夜晚的弗多大荒漠上,有狼群出沒。再加上光線又暗,溝壑又多,騎摩托趕夜路極其危險,稍有不慎就會落入狼口。
這座加油站曾是66號公路的舊址,后來因為風沙,66號公路損毀,新路向東偏移了兩公里重新修建,這座加油站也就廢棄不用了。
這里人跡罕至,并且在他們的行進路線上,剛好可以過夜。
月圓中天,荒原上已經開始傳來狼鳴。風星河快速地把車開進了加油站,手法嫻熟地卸掉餐廳的門鎖,撞開門,閃身讓風靈進屋,隨即快速地從地上捻起幾把灰,灑在摩托車上,將它偽裝成廢棄車的樣子。
然后,他緊跟著風靈的后面,進了屋,從里面用門栓把門閘住。
餐館式加油站都安裝著百葉窗。這種窗戶的好處在于,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情況,但月光卻能照進來。
荒原上傳來了陣陣狼鳴,午夜將至,狼群要出動覓食了。
“還好早趕到了這里。若是再晚半個鐘頭,恐怕現在我們就在荒野上被群狼追逐著吧?”
風星河默不作聲地從百葉窗的縫隙里盯著窗外,想道。
風靈將背包卸在地上,伸了個懶腰。風星河則喘著粗氣在吧臺前走來走去。
騎了一天車的他,一直保持著一個姿勢,早就已經受不了。他覺得自己再不活動一下,都要生銹了。
他在餐館里踱步,風靈則打開了背包,一言不發地啃食著壓縮餅干,配著水下咽。
“哥,壓縮餅干太難吃了。”她苦著臉走過來,輕聲抱怨道。
風星河從她手里接過一塊,微笑著說道:“總好過去啃樹皮吧。”
“所以,當時咱們為什么不帶點面包來呢!我想吃肉松面包了。”
風靈極其不情愿地拆開了一塊餅干,咬了一口,覺得索然無味。盡管長途跋涉之后她已經饑腸轆轆了,但吃壓縮餅干完全不解饞。
“哎,你真是個小饞貓。吃肉松面包,那味道還不得把狼引過來啊!”風星河輕輕刮了她的小鼻子一下,笑道:“先忍忍吧。等到了NP市,我請你吃頓大餐。”
“好!”風靈頓時眼睛一亮。她學著他的樣子,啃一口餅干,配一口水,慢慢地往下咽。
這時候她又似乎覺得,餅干的味道不再是那么平平無奇了。
“橙子味的壓縮餅干。啊,好甜。”
……
吃過餅干之后,風靈便睡了。風星河本打算守夜,但一天的路途實在疲倦,這讓他竟情不自禁地陷入了淺眠。
后半夜,兄妹二人被荒漠遠處傳來的叫聲亂醒了。
風星河睜開了眼睛,第一時間抓住了風靈的手,對她低聲說道:“別怕”。
風靈那略帶困倦的眼眸微微睜開,瞳孔里滿是驚懼。但當風星河握住她的手之后,少女的心中仿佛有了依靠。她緊緊地抓著他的手,逐漸鎮定下來。
外面寧靜的夜空,被一陣狼嗷打破,夾雜其中的是人的慘叫,有人在大聲地喊著什么。
風星河立刻警覺起來,雖然聽不懂,但他隱約聽到了慘叫和槍聲。
他一只手撐著窗臺,用另一只手伸到腰間。
上午出發的時候,他在腰里掛了一把匕首。這時候,卻是派上了用場。
外面的叫聲愈發凄厲,緊接著,加油站里響起了一串散亂的腳步聲。似乎有什么人在瘋狂地奔跑逃避著狼群的追捕。
風星河當機立斷,抓住背包,抱起風靈,躲到了吧臺后面。
腳步聲越來越近,緊接著,門外傳來了咒罵聲。
“他娘的,老子總算是逃出生天了!該死的,這門怎么打不開啊!”
風星河隱約覺得這聲音有點熟悉,于是他對風靈“噓”了一聲,沖到百葉窗旁邊查看。
在小旅館的門外,一個男人正在手忙腳亂地撬門。他穿著工裝,手里拿著一只破舊的扳手,似乎是從加油站的地上撿的。
他的手法很嫻熟,但卻無濟于事——因為這門鎖已經被風星河砸壞了,此時正被里面的門栓閘住。撬了幾下之后,他又暴躁地拍了幾下門,叫道:“里面有沒有人!快開門吶!”
風星河不敢再放任他繼續嚎叫下去——那樣遲早把狼招來。于是他打開了門閘。
門打開一條縫,工裝男子立刻像瘋了一樣擠進來。進屋之后,他松了口氣,癱坐在地上。
風星河重新閘住門,把一瓶喝的只剩下四分之一的礦泉水扔給他。工裝男子一把抓住瓶子,擰開瓶蓋一飲而盡。
直到這時候,風星河才看清楚他的臉,不禁輕聲驚呼道:“達希城?”
是的,這一名穿著工裝的男子,正是兩年前曾經與他有過沖突的達希城。
后者抬起頭,已經認不出風星河的模樣了。他狐疑地看了后者半天,也沒有認出來。
但是,他卻急匆匆地從口袋里拿出了手機,急切地問道:“你有U盤沒有?沒有的話,手機也可以!”
風星河有些發懵。倒是風靈把自己的手機遞給了他。
達希城迅速地拿起兩部手機,打開藍牙,往風靈手機上拷貝了一份文件。
“呼,總算是遇上自己人了。”
他長吁一口氣,將手機還給風靈,說道:“請你們一定要幫忙。這里面裝著我們采集來的非常重要的數據,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一定要把它交到NP市的張舜博士手里。”
“還是你自己活著交給他吧。”風星河走了過來,重重地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微笑道:“不認得我了嗎?我是風星河。兩年以前,還是多虧了你不計前嫌,幫我找到了我的妹妹。”
達希城盯著他的臉,看了好半天,也沒有從眉宇中認出當年那個英俊少年的輪廓來。他無奈地嘆了口氣,說道:“你變化真大。聽說你前兩年一直待在國科所里研發戰備。你也太過于為難自己了吧?現在的你雙眼深陷,頭發也半白,活脫脫像個墳墓里爬出來的僵尸了。”
“嘻嘻,我自己身體狀況怎么樣,我自己清楚得很。”風星河微笑著從包里拿出了壓縮餅干,遞給他,“倒是你。堂堂拼命郎達希城,一介痞子,怎么流落到這里來了?”
達希城接過餅干,苦笑道:“你這個曾經的‘小賊’沒有資格說我。國難當頭,有誰不想盡一份力的?我只是個身強力壯的普通人,沒有你們科學家那樣的技術,只好到前線來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所以,你是來從軍?可你身上穿的不是軍服呀。”風星河狐疑地看著他。
“不,我是隨著國科所的隊伍來到這里的。國科所王池博士,還有兵可樂碩士,她們到這片荒漠里來采集數據了。我與他們的大部隊走散了,不小心遇見了帝國的士兵,被他們抓住了。好容易挨到了夜晚,才在狼群的襲擊下逃了出來。”
“那你可真是命大。”風星河嘆了口氣。他又聽到了熟悉的名字。
國科所的王池博士,算是他的師叔。兵可樂,則是他關系非常不錯的學姐。
沒想到她們也來到大荒漠了。
他剛要繼續說什么,荒野上突然傳來了一陣狼鳴。達希城和風星河不約而同地都住了嘴。
好一會兒,狼鳴漸歇,二人才松了口氣。
“你那個小女友,江流月,現在過得怎樣?”達希城看了風星河一眼,問道。
“她?她去了大洋彼岸的艾米莉卡國留學。然后便杳無音信,再沒聯系過我。這場戰爭打贏了以后,我會去那邊找她。”
“嗯。”達希城點了點頭。他苦笑道:“那孩子心善,當年她救過我。你可要好好待她。若是做負心漢,我達希城第一個打死你。”
風星河哭笑不得地點點頭。這達希城倒也有趣,兩三年前的一份善行,他居然能記這么久。
就在兩人敘舊的時候,荒野上突然再次響起了狼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