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不是非黑即白，而是一道極致的灰。

所以張作霖說：“江湖不是打打殺殺，而是人情世故。”

晉陽城既然屬于這個世界，那自然，也是一道極致的灰。

白天的城池光明，夜晚的城池黑暗。

光明不光是天色的光明，黑暗自然也不只是夜晚的黑暗。

賭場、青樓、走私，所有一切在白天不敢露頭的事情，到了晚上開始變得有些肆無忌憚。

無數的世家子弟在這些地方揮金如土，錢財如流水一般流向暗中掌握他們的家族里面。

其中最大的，自然是太原王家。

李燕綏不會不分青紅皂白的去反對這些事情，冒險和賭博是人類的天性，而且古代缺少娛樂活動，人們的精神極度匱乏，就很容易走上這些道路。

更何況，存在即合理，李燕綏不會盲目端掉這些東西。

但是，太原王家對于這些事情的掌控，可以宣告結束了。

這么有油水的東西，自然只能在州牧府，或者說是李燕綏的掌握之中。

李燕綏出手很闊綽，不但調動了一名龍驤、一名虎騎，還調集了自己的百名親兵衛，以及一部分軍中精銳，總計五百人。

李燕綏親自取名：麒麟刃。

麒麟列陣，擋者皆死。

這一夜，注定血雨腥風，也注定柳暗花明。

王家的血雨腥風，州牧的柳暗花明。

那一晚，是太原王家的地下勢力被徹底摧毀的一晚。

夜幕降臨，整個晉陽城被黑夜籠罩，無數的暗流匯集在各個地下的空間里面，一切的道德標準，在這里化為烏有。

無數的人聚集到一處酒樓的地下，這里面有一個賭場。

這個賭場是太原王家開的，他們不但通過這些方式進行賭博，而且還在這里購買走私的物品，進行各種青樓交易等等。

然而今天，來了一群黑衣人。

他們一襲黑衣，右側的胸口上縫著一個徽章。

徽章上面有麒麟前蹄抬起，踏步欲行，盡顯傲人氣勢。

見到一群人殺氣騰騰地走來，賭場的人自然不是傻子，尤其是這樣的人就這么從正門里面走出，而外面的暗哨卻沒有示警。

足以說明很多事情了。

面對這種情況，賭場的反應也很快。

無數身穿百姓服裝的賭徒迅速圍了上去，他們從角落里面拿出各種各樣的武器，大多是棍棒一類，都是王家雇傭過來擔任眼線的打手。

與此同時，更多的手持鋼刀的護衛從各方涌出來，很快就將當中的黑衣人圍起來。

見到這個場景，就是傻子也知道這個地方不能待了，于是賭場的所有立刻離開了此處。

但從頭到尾，黑衣人依然沒有動，也沒有說話，就像是一群雕塑，不吭，不響。

突然間，所有黑衣人手里面出現了一柄長刀，長刀閃出陣陣光芒，白與黑，在此刻成為賭場中最耀眼的兩道顏色。

偶爾，中間會夾雜著幾道深色的紅。

無論是所謂打手還是護衛，沒有人能撐過一招。

而麒麟刃的人的殺人方式也很簡單，抽刀，然后揮砍。

因為他們足夠快，所以他們足夠強。

麒麟刃三人為一組，互為犄角，一方有難，八方來援，三名麒麟刃甚至可以對抗數十名護衛而不落下風。

可這還只是個開始。

“砰！”

賭場的后門突然被人撞開。

兩名麒麟刃用肩膀撞倒大門，然后抬起門框作為盾牌，后面的麒麟刃立刻上前，手持弓弩，幾發點射送出，瞬間送倒數名護衛。

賭場的人有些驚慌，他們也沒有想到后面竟然來人了，而且還手持弩箭！

什么時候，弩成了這么隨便就能得到的東西了?

畢竟如今不比太平時期，這樣的武器自然被嚴令禁止，尤其是李燕綏上任之后，對于武器方面的管制極度嚴苛，就連王家也不敢太過放肆。

但眼前這群人顯然來頭不小，竟然將手弩這種東西都拿出來了！

于是一場一邊倒的屠殺正式展開。

而當他們走出來之后，里面已經倒了不計其數的人，所有臣服于太原王家的人全都被誅殺，一個未留。

這樣的事情，發生在很多地方。

那幾夜里，麒麟刃從城南一路橫掃到城北，殺得血流成河。

世家經過無數年努力經營的灰色地帶被摧毀了七成，損失最慘重的，就是太原王家。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因為王家很大，雖然大不過州牧府，但是也大過了很多世家。

不過已經不重要了，幾夜的清掃，已經讓黑夜，成為了麒麟刃的天下。

或者說，屬于李燕綏的并州開始出現了雛形。

當聽到暗道和晉陽城的消息的時候，王家大亂！

王芳聽說了這個消息之后，徹底明白了一件事情：

王家需要州牧，但州牧不需要王家。

王家如果想要生存下去，就必須妥協！

王家族長看著眼前的情報，無奈苦笑。

后來，經過激烈地討論和爭吵，太原王家最終決定只贖回王家族人。

于是三萬多畝土地和六百萬錢被運送到了州牧府的李燕綏面前。

李燕綏揮了揮手，于是政府的戶籍中多了六百萬錢和三萬畝優質的土地。

府庫當中，李燕綏在堆積如山的錢財上忍不住興奮地打著滴溜滑，下面是滿臉黑線的諸多護衛。

此時的李燕綏早已經不是在眾人眼中那個英明神武，殺伐果斷的一州之長，好像變成了一個掉進錢眼里面的俗人，嘴角差點就咧到了太平洋。

這也可以說是劫富濟貧了。

而王家的家丁們則被徹底拋棄，在收到消息之后，各個都咬牙切齒，但是卻又絲毫沒有辦法。

他們本來就是王家的附屬者，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力量來對抗自己的老東家。

但是他們沒有想到的是，李燕綏卻并沒有放棄他們，反而以酒肉厚待。

當天晚上，酒足飯飽之后，所有的王家家丁全都嚎啕大哭，跪在李燕綏的面前以頭搶地，表示自己愿意跟隨李燕綏一輩子，生死相隨。

這就是歸屬感，王家家丁們就像是被自己父母拋棄的孩子，而李燕綏的舉動相當于給了他們一個家。

他們雖然沒有讀過書，不懂得什么大道理，但是也懂得知恩圖報這件事。

這就是李燕綏的目的，這些家丁看起來地位不高，但是他們身為王家的護院，能夠探聽到的消息卻是絕對不少，如果能夠從其中得到一些關于王家的把柄，或者是有關王家犯法之事的方向，那么在他日后清算太原王家的時候就會事半功倍，甚至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俗話說，酒后吐真言，這群漢子們七嘴八舌的說了不少話，而李燕綏的文書就在旁邊奮筆疾書，將他們說的話一字不漏的記錄了下來。

在這場宴席之后，李燕綏表示會給他們一份工作，讓他們成為一個完完全全自由的人。

在聽說了這些話，他們全都歡呼起來，對于李燕綏的忠誠度自然也提高了一個檔次。

普通百姓想要的就是這么簡單，無非就是一份填飽肚子的工作，和公平公正的對待而已。

汾河流域，今太原市內。

晉陽城不等于今天的太原城，晉陽城毀于宋太宗時期，因為宋太宗厭惡晉陽人民對于趙軍向北推進時的強烈抵抗，于是摧毀了晉陽城，然后將人民強行遷移到太原城內，接著就形成了今天的格局。

李燕綏自然不會采取像趙光義一樣的措施，因為他剛剛邀請各地方上的世家地主前往晉陽城，如果他們還沒到結果就發現李燕綏把晉陽城給搬空了，他們會怎么想？

如果這個時候太原王家再煽風點火，那么李燕綏之前的努力就都將付諸東流。

所以這個時候，最需要做的，不是說急急忙忙的遷徙州治，而是先建立一個“衛星城”，然后利用經濟和行政手段慢慢地削弱晉陽城的重要性。

這樣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可以將世家地主對于政權的影響降到最低，從而達到掙脫世家束縛的目的。

李燕綏領著這群家丁們到了太原城，當然目前來講李燕綏給他的名字是汾河城，因沿汾河而建，所以李燕綏為它取名為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