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羽與這家店頗有些緣分,之所以從事這個行業,起初也是在當兼職做的,就像店里的小姑娘李彩云一樣。
后來有一次遇上了到在他之前工作地方吃飯的老周,在那很久之后,老周告訴他自己打算開一個店,想讓她來做管理,全權管理這家店。
當時的嚴羽很訝異,同時又非常的猶豫,一方面是自己當時處于迷茫期,這份工作只是做過兼職過渡罷了,以后到底從事什么行業還不確定,另一方面是他不確定自己在工作中能滿足老周的要求。
后來嚴羽才知道,老周喜歡美食,喜歡料理,還喜歡美女,可以說這就是他的生命的全部,所以他的生命只有這些,不包含其他繁瑣的事務。
之所以選擇嚴羽是因為兩人接觸中,他憑感覺覺得嚴羽是個靠譜的人,僅此而已。
于是后來嚴羽負責店里的一切事物,大大小小各式各樣的,甚至連裝修風格也有參與,而老周則是這家店的主廚,還有食材采購。
老周的采購非常用心,每日一早都會親自去市場挑選,一定要最新鮮最優質的原材料。
他說過,把品質不過關或者較差的食材用高超的手藝做成料理給顧客,那不是厲害,而是欺詐,是對美食的褻瀆。
只有優質的食材以及真誠的料理才是對食物本身以及顧客的尊重。
‘做生意也好,做料理也好,是不能投機取巧的’
這是老周的總結,說實話,那一刻嚴羽覺得那已經有些禿頂預兆的老周,身上是散發著一些光輝的。
其實做人也是吧,必須認認真真才行。
嚴羽開著車在城市間穿梭著,將一個個發著光的路燈甩在了身后,靜下來的他再度思緒萬千,還是對那句‘有的沒的’有些耿耿于懷。
盡管嚴羽心里明白兩人都有問題,可他的內心除此之外,還有一些連自己都難以發現的委屈。
他撇了一眼手機,沒有任何消息提醒,在那句話之后兩人便再也沒有聯系過,不出意外的話那就是他們兩人之間這輩子最后一句話了吧。
嚴羽駕駛著車子,就在開進小區,馬上就可以回到家中的時候,他的手機突然響起。
他一只手把持著方向盤,一邊拿起手機,利用余光撇了一眼,備注是‘兼職’,是彩云的來電。
嚴羽很好奇的接通了電話,他與這個兩個月前開始在這里兼職的女孩并沒有什么私生活上的交集,很少有私下里電話聯系,以致于連備注都未改過,他想著或許李彩云想要請假之類的,然后接通了電話。
嚴羽:“喂?”
電話那頭沒人回話,卻傳來了微微的喘息聲音,喘息聲并不均勻,有些顫抖,不過聲音被極力的控制著,并不明顯。
“喂?有事嗎?”
幾秒后,嚴羽又問了一遍,緊接著他聽到了被壓的非常輕微的聲音,就像是有人在耳邊說著悄悄話一樣。
“店...店長...能不能麻煩你…來接我。”
那不是喘息聲,嚴羽聽的真真切切,那種顫抖的聲音,那分明是壓抑的極其辛苦的哭泣聲。
他第一個反應就是李彩云遇上了壞人,于是他的心情也不由得緊張了起來,喉嚨有些發干,大約又過了幾秒,才終于憋出了幾個字來:“怎么回事?你在哪?”
嚴羽腦海里開始浮現一個畫面,一群像是黑社會模樣的人把一個傷痕累累的年輕女孩圍在中間,他知道現實的畫面可能更慘,可是他沒辦法把畫面想的更慘了,那超出了他的道德底線。
“我在某某酒吧,我現在躲在雜物間里,他們在找我,我現在身體一點力氣也沒有。”
聽著李彩云的求救聲音,嚴羽有些猶豫不決,他從來沒有去過酒吧,因為他比較喜歡安靜的地方。
同時嚴羽又害怕自己惹上不該惹的人,畢竟他只是一個普通人。
于是嚴羽說:“你千萬要躲好,我馬上幫你報警。”
“店長…”她似乎是勉強撐到了給嚴羽打這個電話,這時候嘴里呢喃的喊著我,似乎連意識也都有些迷離了。
“彩云?彩云?”
嚴羽焦急的連連喊了幾聲,都得不到任何回應,他把車停在了路邊,內心無比糾結,然后撥通那個報警電話,闡明情況之后我想,他想著自己能做的或許也就這樣了。
接著他把車子慢慢開進了居住的小區,停到了停車位里面,可是卻沒有下車,到了這時,他還在猶豫不決。
最后想到李彩云那張天真無邪的笑臉,那種模樣像極了模糊記憶里的某個人。
“草!神經病!”
嚴羽重重的一拍方向盤,一腳油門沖向了她說的那個酒吧,他一鼓作氣,不敢讓自己冷靜下來,害怕冷靜下來之后會掉頭回家。
他那句神經病,說的就是沖動的自己。
當他來到酒吧的時候,門口已經停了兩輛扇著燈光的警車,除此之外并沒有其他什么動靜,他趕緊下了車朝那邊走過去。
就在他想要找警察了解一些情況的時候,隱約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被幾個人架著胳膊往一個小巷子里走去,燈光暗淡,看不真切,但那個粉色的精致小包讓他的心頭一顫。
嚴羽來不及多想,心急的他趕忙追了過去,連和警察打招呼的時間都沒有,因為害怕一眨眼他們就會消失在那里,直到快接近的時候他看的清清楚楚,那被架著走路的確實就是李彩云。
“你們干什么!放開她!”
嚴羽鼓足勇氣一邊跑一邊大聲喊著,那四人聽到有人呼喊停下了腳步轉過頭來,一臉郁悶的神情,而其中有兩人帶著兇惡的表情看著嚴羽。
一個塊頭健壯的漢子揉了揉手腕,他就像歐美電影里那種標準的大塊頭一樣,囂張的朝嚴羽走來,這時嚴羽完全被那人的氣場嚇住了,他的一鼓作氣已經結束了,這時候連倒退的動作都做不出來。
嚴羽看著他壯碩的體型,肯定打不過的吧,他內心的后悔油然而生,不禁想著,這件事情自然有警察來管,自己這是湊什么熱鬧啊。
壯漢似乎并不想知道嚴羽在想些什么,他看著嚴羽一動不動的模樣,怒喝說:“這里沒你事,滾開。”
雖然憤怒,但是他把聲音壓的很低。
嚴羽注意到他雖然一臉兇狠的模樣,但似乎并不打算動手,因為警察就在不遠處,他們肯定也害怕惹到麻煩。
我喉嚨發干,鼓足了勇氣才說:“你們如果不放開她,我就喊人了!警察就在附近,你們跑不掉的。”
他目光兇狠的威脅說:“你信不信警察到來之前我就能把你腿打斷?”
“值得嗎?你們現在離開對大家都好,不然就算我受傷你們也要坐牢。”
嚴羽決定和他們講道理,但是他忘了他們是什么樣的人。
健壯的大漢大步朝嚴羽走了過來,絲毫沒有想要與嚴羽談判的樣子,這讓他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應對,或許是因為那人踏過了他的心理安全距離,他不自覺的身體后仰,后退了兩步。
壯漢看著嚴羽的舉動,他譏笑了一聲,這一聲譏笑好似最兇狠的拳頭砸在了嚴羽的心口。
‘為什么你要笑話我?為什么每個人都輕視我,難道這時候自己也處于‘有的沒的’的狀態?’
他這么想著,回憶起今天早些時候的消息,似乎也是這樣的,被人家理所當然的以為,似乎別人根本不在意自己是怎么想的。
想到這里,嚴羽內心的恐懼被一種憤怒所代替,他的胸膛挺了起來,憤怒地看著那個壯漢,那人顯然被嚴羽的改變有所震懾,嚴羽知道那一瞬間自己的眼神肯定非常的嚇人。
彩云意識迷離的看了嚴羽一眼,但他并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你他媽的!”
嚴羽一聲咒罵,一個箭步沖了上去,朝著他的臉就是一拳,今日滿腔的憤怒,積壓已久的郁悶都集中在這一拳上。
眼前這個身材壯碩的男人竟然被這一拳打的踉蹌后退了好幾步才停下來。
另外三人都被這一幕驚到說不出話來。
壯漢捂著臉,看不清臉上的表情,但想必十分的痛苦,他怒罵了一句,嚴羽沒有聽清楚,他在揮完一拳之后就停在了原地,然后下一刻嚴羽就看見壯漢兩部走進他的身前。
從不打架的嚴羽完全不知道該怎么反擊,甚至當他反應過來的時候,眼前只剩下一個拳頭以及一陣微風拂面。
緊接著便是雙眼一黑,嚴羽倒下前聽到了有人向這里奔跑而來,還有呵斥的聲音,然后他的身軀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他躺在地上,眼神迷離的望著月明星稀的夜空,他知道自己那一拳不是憤怒,那是他最不愿意承認的東西,是自卑與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