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本國的宗教是神道教,不過后來也汲取了佛道和基督教的長處,在當地發展出了不同的教派。神道教是崇拜自然的一種宗教,屬于泛靈多神信仰。大和民族信仰多神,而其中最為被推崇的則是天照命,象征著太陽的神明。至于源氏,則是日本古代皇族賜姓貴族的一支,家族世代以武士階級作為領導者,在源氏的神話中,認為給予了日本神道能的是天照命。“天照普世眾生,賦源氏神血、神骨、神體。”此處的天選,便是指的日本的靈能者。不過根據《無名卷纂錄》的內容,日本這一支靈能世家或許便是由當年徐福東渡日本帶去的血脈。《義楚六帖》中亦有稱:“日本國亦名倭國,東海中。秦時,徐福將五百童男五百童女止此國。”他們在日本發展,創建了自己的語言,并且與皇族通婚。雖然許璐不記得現在這一代皇族是否還在和靈能者通婚,但是不可置否的是,日本曾經、現在也是一個由“神”統治的國度。此處她們即將拜訪的神社,便是信仰供奉著“天照命”的白山結草神社。
一般來說,白山結草神社不對外人開放,但在源茗的指引下,她們成功進入神社參觀。從外面來看,神社只是一個普通的、隨處可見的鳥居,可當他們穿過鳥居下面的“結”時,他們看到了這座神社的真面目:經典的日本奈良時期的建筑,仿中國唐代的建筑而造的神社,瓦屋面、石臺基、朱與白相交映、以及翼角飛檐,支撐著神社的柱子用朱漆漆就,源茗說他們象征著天照命的脊梁,也呼應所謂神話中的神骨。
許璐很早就認識源茗了。她第一次前往日本的時候,按照兩家的禮數,必然是要來白山結草神社參拜一次的。看到角落里默默掃地的源茗,她實在是好奇渾身散發出貴氣的掃地僧的身份,便詢問那時還不是家主的源熏,“這是哪一位?”
“這是我的弟弟,源茗。”源熏答道。
許璐再度打量這兩人,感覺這兩人完全不像是姐弟,一個祭祀打扮卻擋也擋不住的貴氣逼人,一個明明穿著名牌,卻總有種街邊小混混的感覺。不過源熏的能力是可怕的“不定之風”,她具有隨意操縱風的能力,只不過,誰能想到這樣不起眼的、看起來像公立高中辣妹的少女居然有這般可怖的能力呢?時過境遷,源茗看起來更加成熟了,鮮有人知源茗并沒有傳統意義上的靈能,卻有極強的語言天賦,能夠解讀傳說中來自魔女一族的文字,即“普文”。在魔女一族,或者也有史學家稱其為瑞克敏族的文字中,這個詞的意思是“廣大浩渺的”。瑞克敏族人信仰自然和言靈的力量,認為萬物皆有靈能蘊藏,語言可以存在如同萬物的靈長一般強大的力量,尋常的草木亦有強大之處,哪怕是黑夜中即將消逝的星火,亦有其能量。不過,他們最崇拜的,還是“言靈”的力量。因此,源茗的才能在某種意義上是非常適合成為祭祀的。
說起源茗其人,其實也有一段傳奇,身為源家的長子,他本應是繼承人,卻在年幼時因為源氏的政治過錯被黎家威脅,自幼被許家撫養長大,不過也就到許璐五歲的時候被護送回國了,因此許璐雖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卻完全不記得源茗其人。
許璐見到許久未見的朋友,微笑著向他問好,源茗有禮貌地點一點頭,不卑不亢。
“最近怎么樣?”
“閑時陪家姐念書,忙時大多都是在做學問,研讀那些刻在石碑上的文字,也因此學到了很多考古方面的事情,大到動土事宜,小到修復文物細枝末節,其余時間便在此處做做掃地僧,倒也是一種修行。”
“茗你的生活還真是如同詩文一般呢……”許璐贊嘆道。她也想過這樣的生活,尤其是在被導師和式部工作的雙重壓榨之下,去研究一些自己喜歡的東西真的十分難得。
“許璐小姐過獎了。”源茗笑了笑,“我只不過是一個再平凡不過的人罷了,若是我的生活正如詩文一般浪漫,那也是我畢生所追求的。不過許璐小姐,你卻有著創造美的詩文的能力,這也是我羨慕的。”
“我才要說你過獎了呢……”許璐讀懂了他的眼神,沒有奉承之意,是真誠的,這份滾燙的真誠才是灼傷她的真正原因。
源茗看出了她的窘迫,并無言語,只是引著她和犬戶愛進神社內參拜。日本神社參拜的規矩還是較多的,入鄉隨俗,首先是對著鳥居敬禮,這在進來結界前便已經做過了,接著便是洗手,許璐跟著源茗和犬戶愛,在洗手亭(手水舎)中清洗雙手,用“洗手”這一舉動替換了更為麻煩的沐浴凈身。源茗用柄杓舀起一大捧水,幫她洗手,犬戶愛也湊過來洗干凈。三個人都恭恭敬敬地洗好手,漱好口,便前往本殿那碩大的鈴鐺之下。許璐抬頭望去,那鈴鐺已經上了年紀,在空中因為風微微動著,一根巨大的繩子聯系著地面和鈴鐺,宛若一個孩子被臍帶系著,同母親相連,只要有輕微的外力,就能輕而易舉地脫離母體,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音。三人相視,一起拉動了繩子,悠揚的鐘聲隨著風兒傳到城市的每一處。
許璐從零錢袋里掏出幾塊日元硬幣,然后丟進香火錢的箱子里,再次行兩回禮,大力拍手兩次,最后一次,她合掌,閉上眼睛,心中默默地許愿。最后,她又行了一次禮。
“許璐小姐特別虔誠呢。”犬戶愛笑道,“許的愿望應該是新書大賣吧!”
許璐眨眨眼,“不是,保密。”
“也對,愿望說出來就不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