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阿姐
- 重生后,嬌養的瘋批反派學乖了
- 卿清清
- 2278字
- 2021-11-26 19:46:10
童家作漕運生意,獨占東西兩處碼頭,在溫城一家獨大,但是出了溫城,那就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揚州城里有個董家,做得也是水運生意,在揚州城里一家獨大,雖然童家與董家干的是同一行買賣,行的是同一條水路,但兩家各有主顧,各司其業,向來井水不犯河水。這次不知道怎么的,董家的大掌柜竟然瞧上了童家的船夫,派了牙人來挖人,還專門挑了個童家老爺夫人不在的時候,城西的碼頭剛接了幾單大生意,要是伙計這個時候跑了,貨運不出去,童家的氣口怕是要折一半。
管家此時也被喊了進來,將前因后果對著童洛錦一一說明了,管家名義上是管家,但當天也是和童老爺一起打拼過的左膀右臂,童老爺不在的時候,碼頭上的事情都是交由管家一手處理的。
“已經去老宅問過了,但是老太爺說,既然已經分了家,那便不應當插手咱們這邊的事兒。瞧著是不打算出手了。”
童洛錦已然料到了這個結果,她靠在床頭思索了一會兒,問:“咱們家的伙計都是多年的老人了,情份不淺,怎么說走就要走?”
管家冷哼一聲道:“什么情分不情分,有錢能使鬼推磨,別個出個高價,他們自然將多年的情分忘得一干二凈了。”
童洛錦又問:“是要挖咱們城西碼頭所有的行船工人?”
管家回道:“是。”
童洛錦道:“我聽爹爹說,咱們家一個碼頭,不算裝卸工人,只論行船工人,也是上百人吧。”
管家瞧她說得認真,也回得仔細:“小姐好記性,咱們城西的碼頭,掌舵跑船的船夫有九十又六人。”
童洛錦嘆了口氣:“一次挖這多人過去,董家能開多少銀子啊……”
掌舵船夫,相當于陸運鏢局的鏢頭,經驗足,能力強,自然是備受追捧的行當,主家給的工錢也會低。童老爺更不是虧待工人的人,給的月銀在整個行當里只多不少,董家要是拿出更高的價錢來挖一個技術嫻熟的老船工,童洛錦是信的。但是不論經驗本事,出高薪把九十六人一起挖了,這對本就不缺船工的董家而言,是個費力不討好的事情。
董家與童家遠日無怨,近日無仇,又怎么會干出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情。
管家是個聰明人,瞬間聽明白了她的意思,道:“所以有可能來人并非是董家的牙人!”
但不是董家派來的牙人,又會是誰?又為何做出此等勾當將童家陷入不義的境地?管家左思右想,有了計量,朝童洛錦行了禮,退出去了。
奶娘給童洛錦倒了杯水,上下打量她一番,露出驕傲又贊許的神色:“小姐不虧是老爺夫人的女兒,就是聰慧,小小年紀便有如此心智,要是老爺夫人知道了,還不知道有多開心呢。”
她這話讓童洛錦心中一梗,她微微垂下頭,露出一副天真的模樣:“我只是隨口說得,管家伯伯到底明白什么了。”她年幼時并不聰慧,甚至天真得有些蠢笨了,但是那是她的父母悉心保護出來的模樣。她現在的“早慧”怕是不僅不能讓她的父母高興,反而會引起她人精似的雙親生疑。
奶娘歪著頭瞧了瞧她,果然是一副實實在在的疑惑模樣,仿佛剛才的機智沉著只是一種假象,她暗嘆了句高興早了,她家小姐果然還是那個沒心沒肺的傻姑娘。
童洛錦還欲再說點什么,卻聽見院子里遙遙傳來管家氣急敗壞的聲音:“哎呀,你這小崽子怎么站在這兒,我還以為是小偷呢,大白天的怪嚇人的。”
奶娘和童洛錦對視一眼,甩著袖子出去了,不一會兒拉著一張臉回來了,她身后跟著一個面無表情的“小崽子”。
“小姐你是不知道,這小東西蹲在你窗后的犄角里,王伯還以為是哪里竄進來了小狗小貓,想摸上前去瞧一瞧,哪曉得是他,把王伯嚇了一大跳。”
童溫祺自然感受到了奶娘語氣中對他的不喜,但是依舊冷著一張臉僵著身子立在原地,既不辯解也不駁斥。
倒是真像只養不熟的小狗。
童洛錦對奶娘道:“奶娘,我想讓他陪我玩玩,你先回去休息好不好。”
奶娘自然不肯:“這小子沒輕沒重的你還病著,和他玩什么?”
“哎呀!”童洛錦撒嬌耍賴,“你們又不許我出門找旁人玩,你們又不能陪我玩,我和他玩怎么了?”
奶娘拗不過她,只好叮囑了童溫祺好一通才出去,把空間留給他們,卻也不知道童溫祺到底聽懂了沒有。
“吱呀”一聲門響將聲音全部隔絕在外,床上床下兩個半大孩子四目相對,竟有幾分針鋒相對的意思。
童溫祺先別開了眼。
童洛錦問他:“你為什么要蹲在我的窗角下?”
童溫祺的眸子仿佛暈著一團墨,看不清情緒,但是童洛錦從他身上感受到一股見所未見的、令人心悸的濃烈的情緒,像被塵封多年的老舊,好似雪山之巔的寒氣,即使你看不見,也能體會得到。
他上前幾步,他走的很慢,每一步都像是貓兒踩在地上,又像是巨石落在童洛錦心上。
“你信我。”
他的手是細弱的,像是還沒抽芽的柳條,被風吹一吹,幾乎就要斷掉,但是卻執拗地向童洛錦靠近,被童洛錦一把甩掉,她的面容是掩飾不掉的驚恐,好似朝她伸來的是什么蛇蟲鼠蟻一般。
她這種反應是無意識的,但是正是這種無意識的反應才格外傷人傷神。
童溫祺眸著眸子,看著那只從他的指尖劃過又被童洛錦緊緊攥成拳頭的手,露出一絲茫然怔忪的神色,這個時候倒是顯得他有幾分孩子氣了。
童洛錦按下心中的驚濤駭浪,責問他:“你做什么!”
童夫人是個聰明人,她早就說過,童溫祺是個少年老成的孩子,他的所思所想根本不像一個稚齡孩童,比如現在,他定了定神色,對童洛錦道:“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府里的人不能做,我可以。你有什么想說的話,府里的人不能聽,我可以。”
童洛錦仿佛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一般,道:“你是誰啊,我不相信自己親人,要相信你這個來歷不明的小乞丐。”
這是氣急之下的胡話,卻也是真心話。
站在她身前小小的孩童此時才仿佛是真的被傷了心,沉默許久,方才緩緩抬起頭,露出一雙濕漉漉的、可憐兮兮的眼睛,比前院的花狗還要可憐,糯糯道:“你為什么討厭我啊……”
他的尾音拉的極長,似乎帶著小孩子特有的奶香味:“阿姐。”
似石破天驚,如五雷轟頂。
童洛錦的腦子直接在天崩地裂里重歸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