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碼頭晃悠了半天，除了三三兩兩下工回家的腳夫，趙煊再沒遇到任何疑似青幫頭目的家伙。

雖然難免有些失望，不過他倒也沒有鉆牛角尖，繼續在碼頭守下去。

一來天色已經晚了，這個時間點估計有頭目來倉庫查貨的希望渺茫。

二來本就是碰運氣的事，沒必要因為這些碰運氣的事耽誤了他的時間。

畢竟，他現在還沒脫離正常人的范疇，該休息的時候還是得休息。

所以眼看碼頭上的腳夫們越來越少，趙煊也不再逗留，終于趕在三更前回到了武館。

“咕咕咕！”

院子中，斑鳩在枝頭大叫。

忙碌了一天，渾身臭汗的趙煊借著月光在小院中沖了個澡，之后和趙依依道了聲晚安便回到了房間。

他沒有和對方解釋自己下午的去向。

根據腦海中的記憶，原身趙驚鴻之前也是經常在外面待到三更半夜才回家。

所以現在這種情況，倒也沒有必要特地解釋。

“吱嘎——”

令人牙酸的摩擦聲響起，破舊的木門被趙煊從外面推開。

撲面而來的，是一股微微帶著清香的味道，和趙依依身上的氣味有點相似……

趙煊頓時了然，應該是對方提前幫自己收拾好了房間。

心中稍微有了些許溫暖，趙煊沒有故作矯情，只是默默把這份善意記在了心中。

雖然他只是這個世界的一名過客，但卻可以決定給這個世界留下自己想要留下的東西。

想來，有了自己的照顧，趙依依能夠在即將到來的亂世中活得更好一點吧……

搖搖頭，趙煊在房間中生疏地摸索片刻，還是沒有找到油燈的位置，只好放棄了點燈的打算，直接將行李箱拉到了面前。

“嘩——”

拉鏈迅速被拉到底，趙煊推開行李箱，露出了里面被堆成一堆的手表，以及手表上面靜靜躺著的筆記本電腦。

“好了，沒人了，你可以出來了。”

彎起食指，在電腦上敲了兩下，趙煊輕聲提醒道。

“趙煊，這里真的是民國嗎？”

一陣熟悉的機械重組摩擦過后，水晶興奮的電子合成音響起。

“昨天來的時候，你不是就已經聽到那些對話了么？”

“是的。但還是忍不住好奇，究竟是什么樣的力量才能讓我們兩個穿梭時空？”

水晶用自己長長的機械臂扒開行李箱，從里面爬了出來，閃爍的電子眼瘋狂掃描著四周的物品。

“沒有可識別信息的電磁波，也沒有任何網絡信號，甚至沒有電磁輻射，……”

老毛病犯了的水晶，念叨著一連串自己的分析報告。

“這些問題可以留到返回現實再研究。”

趙煊聳聳肩，將對方從地面提起，放在了窗臺前。

“現在休息時間到此為止，準備開始做正事。”

從兜里掏出三張皺巴巴的黑白照片，趙煊遞到了還沒有從興奮中回過神來的水晶面前。

“這三個人的資料，不知道你之前有沒有搜集？”

“上海灘青幫三大佬——黃金榮，杜月笙，張嘯林，號稱跺跺腳就能讓上海灘抖三抖的存在。”

“我給你五天時間，找到這三個人，摸清楚他們的住所，活動軌跡，然后回來報告給我。”

“放心，這三個人的資料我已經收集到了。不過……”

水晶電子眼閃爍著，先是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趙煊的意思，隨后又突然反問了一句。

“如果行動過程中，被人發現了怎么辦？”

“被發現了么……”

趙煊聞言不由得瞇起了眼睛——

“那就，處理干凈點。”

“……”

房間中突如其來的一陣安靜。

“我明白了。”

沉默片刻，水晶重新在月光下揮舞起機械臂，搖擺著跳下了窗臺。

而此時趙煊看著水晶離開的背影，不由得又想到了自己之前隱約思考過的問題——

“水晶，到底是屬于正義守序陣營，還是混亂邪惡陣營的變形金剛？”

……

兩天后，同樣是福來牙行，和初來時只有三兒在門口迎接不同，這次蔡福貴帶領一家子十數口人趕到了門口迎接趙煊。

“這位吳忠吳管家，想必趙先生已經知道了，就不多做介紹了。”

蔡福貴還是一副笑瞇瞇的樣子，熱情地為趙煊介紹，言語間卻是比上次顯得真誠不少。

“其他幾位……這位是曾經在春花酒樓掌勺的郭鐵勇，郭大廚。”

“這位是李記裁縫鋪的李陳氏，針線活那是一絕。”

“最后這兩位可都是身世清白的良家子，小翠！小芬！還不快來見過趙先生。”

“見過趙先生。”

兩名模樣清秀，扎著麻花辮的年輕女孩怯怯地走到趙煊面前垂下眼眸。

趙煊下意識地點點頭，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他的本意是招兩個傭人打掃個衛生，做個飯就可以了。

萬萬沒想到對方竟然替他考慮得這么“周到”，從酒店大廚到年輕貌美的小丫鬟都備齊了。

再安排兩個暖床的小老婆，他甚至都可以過上舊時代罪惡的地主生活了。

“這些人，算了……”

趙煊嘆了一口氣，拒絕的話到了嘴邊轉了轉又咽了回去。

無它。

趙煊剛剛注意到，這些人雖說都還算健康，但無論是洗得發白的衣服，還是那干瘦的身材，都說明了這些人的家境并不富裕。

甚至，可能這里面有些人連溫飽都是問題……

目光在吳忠背后抱著鼻涕小孩的中年婦女身上轉了轉，趙煊終于朝著旁邊忐忑的蔡福貴點點頭——

“蔡經紀，這些人身份都沒問題吧？”

“沒問題，沒問題。您放心，都是清白人家，我蔡某人這方面的信譽您大可以去打聽打聽……”

“既然這樣，合約準備好了么？拿來看看。”

“好的，您稍等。”

蔡福貴臉上一喜，轉過頭朝著還在傻樂的三兒吩咐著。

“快去把幾份合約都拿來，讓趙先生過目。”

話音剛落，不等那邊的三兒反應，蔡福貴又換了一張笑臉看向趙煊。

“趙先生，這次我為了辦好您的差事，可是費了老勁。您瞧瞧這幾位，這精神體格，只要包吃包住，每月最多七八塊銀元，包把活兒給您干好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