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

昏暗的宮殿靜悄悄的。

“咳咳！”低沉沙啞，一陣咳嗽聲打破了靜謐。

“水……水……”床榻傳來微弱的聲音。

“皇上！你醒了……”站在門口的宮女，聽見床榻那里穿來聲音，先是嚇了一跳，然后慌忙跑了過去，看著躺在床上，微微睜開雙眼的人，有些不可置信，隨后小聲的說道：“皇上？”

皇上又猛烈咳嗽幾聲，看著眼前朦朧的人影，沙啞道，“水……”

那宮女有些猶豫，慢騰騰的走到一旁的桌邊倒了杯水，然后走到床邊，半蹲著身子，將水杯遞到皇上嘴邊。

皇上顫巍巍扶著杯子喝了兩口。

宮女將空杯子放到床榻旁，站起身，“陛下先等等，奴婢這就去叫四皇子來。”

“不！”皇上伸手握住宮女的手腕。

宮女被嚇了一跳，側(cè)過身子看他。

“皇后，……皇后呢？朕想見她……”皇上喃喃，“她怎么都不來看朕……”

宮女將皇上的手從自己的手腕拽下去，“娘娘自然不會(huì)來看你了。”

“你！”皇上有些生氣，大口喘氣，想說什么，可卻沒有力氣。

“皇上還是想想自己吧，奴婢去通告四皇子了，皇上先休息吧。”宮女草草福了福身子，然后大步踏出了宮殿。

皇上氣得臉漲紅，他克制自己的情緒，讓自己平復(fù)下來。

這個(gè)宮女，竟然這么對(duì)他說話，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

不一會(huì)，宮殿外傳來嘈雜的聲音。

“砰”房門被推開，一個(gè)急促的腳步聲慢慢靠近。

“琛兒？”皇上聽見聲音，緩緩睜開雙眼，向門邊望去。

“父皇。”玄琛站到床邊，神情略顯疲憊，京都百姓的言語，讓他亂了方寸，質(zhì)疑謾罵讓他痛苦不堪，他盡量克制自己的怒意，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皇上微微動(dòng)了動(dòng)手，示意玄琛坐到床邊。

玄琛卻只是冷冷看著他，并無任何動(dòng)作，他用冰冷疏漠的聲音道，“父皇昏睡了四天，終于醒了。”

“你母后在哪？朕想見她……”皇上費(fèi)力的轉(zhuǎn)動(dòng)身子，看著玄琛。

玄琛輕瞥一眼皇上，“兒臣有更重要的事要對(duì)父皇講。”

“咳咳！”皇上猛烈咳嗽兩聲，咳出鮮血，他看著枕邊的血液，聲音微弱道，“可是，太子的事？”

“沒錯(cuò)，父皇再不立詔書，怕是來不及了。”玄琛冷眼看他。

如今他民心盡失，若無立他為儲(chǔ)君的詔書，等皇上駕崩，他們是不會(huì)讓他繼位的！這是他唯一的機(jī)會(huì)！

等到詔書昭告天下，就算眾人再有異議，也無濟(jì)于事，成王敗寇，誰登基誰就是王者！

皇上側(cè)過頭，“即便立了詔書，還需鳳印……”

“鳳印在這！”玄琛打斷，從懷中取出鳳印，“所以，只要你親筆寫好詔書就好，其他的兒臣都已準(zhǔn)備好。”

皇上側(cè)眸看著玄琛手中的鳳印，雙眸睜大，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見不到皇后，原來……

皇上又猛烈咳嗽幾聲，身子更加虛弱，臉色也變得蒼白。

“父皇若不想西緒就此亡國，還是速速寫好詔書吧！”玄琛冷言。

皇上搖搖頭，“你這是在逼迫朕。”

玄琛上前一步，語氣陰狠，“父皇還是看清形勢吧，你已經(jīng)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君主了！”

皇上氣得渾身顫抖，額頭滲滿汗水。

“就算朕立詔書，太子之位也不一定是你的。”皇上一字一句道。

“除了我，還有誰能擔(dān)起大任，父皇你心里最清楚不過了，二皇子失勢離去，三皇子戍守邊境，楚卿之無名無分，只有我，只有我！”玄琛幾乎大喊出來，他情緒激動(dòng)，一提到楚卿之他就恨。

皇上垂眸未語，他明白事實(shí)的確如此，不過讓他震驚的事，玄琛竟然是這樣的人，為了皇位，竟然如此！？

他氣自己當(dāng)初沒有看清，自己百般疼愛的兒子，竟然眼中只有皇位。

“皇后……皇后怎么了？讓朕見見她，只要見到了皇后，朕就寫詔書。”他明白自己的時(shí)日不多了。

“你為何還想著她！”玄琛終于忍不住了，大吼道，“你會(huì)見到她的！但不是現(xiàn)在！”

皇上眼眸微微閃動(dòng)，他一下子明白了什么，微微側(cè)手，打翻了床邊的水杯，杯子掉在地上摔成碎片。

門外，蘇芷玥靜靜聽著一切，她有些猶豫，可還是踏進(jìn)了宮殿。

玄琛側(cè)眸看了一眼她，沒有說話。

蘇芷玥款步走到桌案，拿出空白的詔書，又準(zhǔn)備了筆墨，她拿著東西走到皇上床邊，然后徐徐行禮，坐到一旁，“陛下，西緒不可一日無君，凌南已經(jīng)攻入城下，四皇子無名分，不能調(diào)動(dòng)軍隊(duì)，眼下動(dòng)亂，需一明君出面主持大局，四皇子是關(guān)心則亂，一時(shí)沒有注重禮節(jié)身份，還請(qǐng)陛下為社稷江山為重，立下詔書！”

“沒錯(cuò)，芷玥深知我心，兒臣一切都是為了西緒！”玄琛忙附和道。

皇上還是有些猶豫，眼眸一直看著蘇芷玥，試圖看透她心中所想，可他失敗了，蘇芷玥帶著淺淺的笑意，還有一份恭恭敬敬的神情，絲毫沒有破綻。

“皇上？”蘇芷玥又輕輕喚道，“并非不讓陛下見皇后娘娘，只是皇上病重，無人主持大局，娘娘為了西緒，親自出面與凌南和議，還未歸還，所以為了娘娘，為了西緒，還請(qǐng)陛下早做定奪！”

“什么……”皇上聽到皇后的消息愣了愣，他手抓住被子，面露擔(dān)心的神色。

蘇芷玥語氣誠懇，眼神堅(jiān)定，又有理有據(jù)，很難不讓人信服。

皇上微微嘆了口氣，伸手握住蘇芷玥手中的筆，“好……”

蘇芷玥心中舒了一口氣，露出一個(gè)淺笑，“多謝陛下！西緒定會(huì)國泰民安！”

玄琛深深呼了口氣，擦了擦額頭的冷汗，他本以為行不通的，幸虧有蘇芷玥。

蘇芷玥看了一眼玄琛，然后將皇上扶起，手拖著紙張讓皇上寫字。

皇上手不穩(wěn)，顫抖著花了很久的時(shí)間才寫完了詔書。

剛剛落筆，玄琛一把拿過詔書，細(xì)細(xì)看了起來。

蘇芷玥揉了揉酸痛的手臂站起身。

“好！”玄琛合起詔書，露出欣喜的神情，看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靠在床邊的皇上，然后大步走出了宮殿。

蘇芷玥回眸看著皇上，她走上前，將皇上扶著躺下，為他蓋好被子。

皇上突然抓住她的手腕，蘇芷玥被嚇了一跳，輕聲，“陛下？”

“朕知道，朕都知道。”皇上喃喃，閉上雙眼。

蘇芷玥有些不解，“恩？”

皇上松開她的手，撇開了臉，“朕死后，希望能和皇后合葬……”

蘇芷玥一愣，他難道知道皇后已經(jīng)……

見皇上閉眼沒了聲音，蘇芷玥緩緩站起身，看著他疲憊蒼白的臉，喃喃低語，“陛下其實(shí)還是不知道啊。”

他還是不知道玄琛的身世，不知道最該成為皇上的不是玄琛，而是那個(gè)被他拋棄的楚卿之啊。

可惜他永遠(yuǎn)不會(huì)知道了。

蘇芷玥退后一步，將床簾拉上，緩緩?fù)顺隽朔块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