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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一語成讖

御湯宮坐落在御花園以北、坤寧宮以東,幾條大道直通御書房和幾大主宮,占地之廣闊,堪比無極三主殿。且它還是由前朝末代皇帝修建,而那亡國皇帝荒淫程度堪比殷商,這御湯宮依托三大溫泉眼,共有湯池大大小小一百多處,多時竟可同時容納近千名后宮佳麗在此玩樂嬉戲!

草長鶯飛溫暖如春,酒肉池林香肩軟玉,不可不謂之人間天堂。

蘇懿一進門就感覺那溫泉氣息瞬間包圍而來,身上的寒意頓時驅散了不少。

她輕輕一笑:“得虧了這里,要不然這秋風冷冽的,我還真不知道去哪兒捉蝴蝶去。”

軒轅冽揉了揉她的頭發,說道:“好了,先去洗洗,換身干凈衣裳再說。”

“嗯。”

蘇懿由人領著去換了衣裳,回過頭去瞅軒轅冽的時候,見他去了和她相反的方向,想來也是去更衣去了。

她低頭,抿著唇想笑,嘴角才剛揚起,就立馬款款地收住了,一幅再正經不過的模樣。

是他自己說的鴛鴦浴,她是絕對沒想歪去的。

懷揣著一點小忐忑、一點小期待、一點小歡喜,蘇懿動作迅速地換了浴袍便往湯泉眼去,一瞧之下,才發現和自己想的有些不一樣。這大大小小的湯泉,怎么全都是被隔開的?

轉念一想,這老皇帝非得讓他的皇子皇孫成了親才能搬出皇宮去,這御湯宮又是整個后宮共用,如果不隔起來,那才容易出事情吧。

沒事兒,蘇懿安慰自己,只要她和軒轅冽不被隔開就好了。說實話,那家伙是穿衣顯瘦,摸起來的手感嘛……根據之前的體驗來說,還是讓人十分心水的滴。

想一想,霧氣裊繞、如夢如幻的溫泉池子里,灑滿了香氣迷人、嬌艷欲滴的玫瑰花瓣,那迷人的寬肩長臂窄腰,隱隱約約若隱若現,長長的墨發如瀑布傾瀉,然后在水面上如墨蓮一般展開,再加上那么英俊迷人的臉。

蘇懿正考慮著自己從是不從呢,卻發現現實和想象的……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樣?

那眼前的溫泉池如同一尾游弋湖中的魚兒,微翹起的魚嘴吐出潺潺流水,沿著邊緣是一方曲折如S的屏風,正好將這邊與那邊隔離開。那屏風上繡著無數妃嬪宮娥,似拿著仕女團扇正撲流螢作樂,畫作顏色不深,卻該擋的都擋盡了,只隱約覺得對面有人,卻連輪廓也看不清。

蘇懿微微瞇眼,試著喚了一聲:“煜王殿下?”

“嗯。”

對面男人的聲音慵懶又閑逸,隱隱之間,好像還聽出一點笑意。

蘇懿雙手抱臂,冷哼一聲:“這就是你所謂的鴛鴦浴?”

這個不能相互信任的世界,還能不能好了?

屏風那邊,軒轅冽的聲音仍是春風霽月悠悠淡淡:“聽這語氣,好像某人很不滿意?”

這已經不是滿意不滿意的事了好嗎?人與人之間,就不能少一些套路、多一些真誠嗎?嘁,還搞得她好像很失望一樣。

想著她長嘆口氣,肩頭一垮。

好吧,沒看到讓人流鼻血的場面,她的確……還真挺失望的。

屏風隔開兩人,卻不妨礙蘇懿聽到那一身低沉悅耳的輕笑聲。她這邊郁悶著呢,那邊軒轅冽卻在笑,聽起來心情很好的樣子。

“遲早的事。”他開口,那醉人耳朵的聲音,慢悠悠地一字一字飄進蘇懿耳里。

遲早的事?

蘇懿微微一愣,卻聽那聲音繼續道:“所以王妃沒有必要這么的……沮喪萬分。”

沮喪萬分?!

我去!

蘇懿只差沒擼袖子了――這家伙的形容詞兒還能不能用得再奇葩一點,搞得好像她迫不及待、饑渴萬分、不能和他鴛鴦浴就不能活了一樣!

媽媽說的話果然是對的:女人啊,一定要矜持。

“抱歉,煜王殿下,”蘇懿仰起頭甩開步子,姿態高傲萬分,“我和您的婚事八字還沒一撇呢,就算已經有了婚約,只要我一天沒過門,都還請您叫我一聲蘇二小姐,謝謝。”

呵――

軒轅冽薄唇抿成一條線,那線兩頭彎起弧度,如那眸中星辰耀眼。

蘇懿氣呼呼地下了池子,那溫泉溫度適中,一瞬間,那整個身軀都被那暖洋洋的水流包圍,舒服得仿佛渾身上下的毛孔全都舒展開。

她心情好上一些,整個人背靠在屏風上,雙手搭在那池子腹中的位置,想到一層紗娟的另一面便是軒轅冽,那感覺……很怪異,像穩穩不起波瀾的安心,像突然溢滿口腔的甜蜜,像打翻五味瓶的雜陳……好像用什么詞語,也形容不出。

呼――蘇懿啊蘇懿,你真是病得不輕。

她甩了甩頭,甩掉心頭腦海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左看看右瞅瞅,找著話題轉移注意。

“唉?這溫泉池子倒是修得挺好看的。怎么瞧著有點像太極兩儀啊?等等……”她嘴角一抽,試著一問,“咱們泡的這個池子,該不會就是照著太極圖來弄的吧?”

“嗯。”軒轅冽并沒否認,“一陰一陽,一張一弛,一柔一剛,一情一意。這就是這兩個溫泉池的寓意。”

蘇懿心頭如被小鹿一撞。

媽蛋,只是洗個澡而已,怎么搞出這么多名堂,而且聽起來好像比那鴛鴦浴還更有意思是怎么回事?

她趕緊鎮定心神,再三告誡自己,切莫被狡猾敵人的花言巧語所迷惑。

“咳,”她清了清嗓子,“話說,靜安殿那位咱們到底要不要去管管啊?要是出了什么事,到時候算我頭上怎么辦?”

想到之前在靜安殿發生那些事,她有些嫌惡地連軒轅棣的名字都不想提,只用“靜安殿那位”代替。

可這種時候不想他又不行,雖然事兒不是她干的,可怎么說也跟她脫不了關系,有人證有物證,若到時候誰咬著她不放,也是個很棘手的事情。

軒轅冽一如剛才,完全避開她的問話,風馬牛不相及地突然說了一句:“右邊石臺上有澡豆香胰。”

蘇懿撇了下嘴:“早看到了,我眼又沒瞎。”

那石臺上擺放著一排的托盤,每一個褐漆托盤里都墊著明黃錦緞的帕子,上面放著各種盥洗用品,光香胰子就有十好幾種,每一種味道都不一樣,供君任意選擇。

她卻泡著沒動,有些奇怪地看向屏風上隱約露出的半截身影:“話說,我身上不臭吧?”

軒轅冽聽到這話微微壓眉,似仔細回想每次兩人近距離接觸的場景,半晌才揚起嘴角:“很香。”

蘇懿險些沒被軒轅冽那長時間的沉默弄得有些懷疑人生,直到聽到這兩個字撥得心弦一跳,卻又更加地不解了。

那既如此,他干嘛又讓她洗澡又讓她用香胰的,弄得她好像身上很難聞似的。

等等……

蘇懿嘴角一掀,眸子狡黠一轉,似乎發現了什么很好玩的事情。

她取了塊香胰在手上,一邊抹著,一邊似感慨似輕嘆地說了句:“唉,剛才靜安殿那位抓著我的手抓得可用力了,要不是我機智又聰明,是斷然然逃不出來的。”

那邊,軒轅冽的聲音好像低了一些:“哪只手?”

蘇懿憋著笑:“忘記了哎。”

“那就兩只手都多洗幾遍。”

聲音沉穩冷冽,字字不容拒絕。

蘇懿唇兒一抿,笑容可掬:“抱歉,我可不是殿下飼養的聽話的寵物狗,連這種事都要遵照你的吩咐。我手那么干凈,偏就不洗,你能怎樣?”

“爺能怎樣?”軒轅冽輕聲一笑,似聽到了什么很好笑的事情一樣,那眉眼舒展,神色悠然,“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蘇懿得意哼哼――不管怎樣,他軒轅冽總不能把她吃了就成!

可有時候,有些話是會一語成讖的。

泡好了溫泉,重新換上一身干凈宮裝。那宮裝上身是素雅的湖藍色,下面是月牙白的流蘇長裙,一只璧簪在鬢間,便是說不出的清爽宜人。

蘇懿松了一口氣。

她今天總算沒跟那粉紅色一杠到底。

走到御湯宮外殿,軒轅冽已經在等她了。殿內所有宮人全部退下,偌大空間,除了飄舞的紗帳,只剩下她和他。

軒轅冽原本在坐著品茶,見她出來,竟起了身,一步一步向她走來。

蘇懿趕緊地抬頭挺胸,勢要表現出高貴冷艷秒殺一切的氣勢,免得自己被軒轅冽單方面碾壓。

可有時候事實會證明,做得再多也不過是無謂掙扎,因為對手不但帶著令人畏懼的強勢與威嚴,最重要的,他還帶著勾魂攝魄的迷人魅力,一個淺淺勾唇,便覺滿室清寒退散,四方桃花盛開!

簡直不能太犯規!

蘇懿連忙側頭,胡亂張望四處。

怎么回事,以前覺得這家伙長得還可以,卻也沒到一看見就緊張的程度。怎么自從自己好像明確了一點心意之后,看他是怎么看怎么俊、越是看越順眼了?

淡定……

蘇懿你要淡定……

媽媽教授的金科玉律第二條:永遠要讓男人先出手。

她心里這么想著,卻不想軒轅冽還真就出了手!

他靠近她,目光溫柔,唇線微翹,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掌輕輕地將她的雙手抓了起來,緊握在手心里。

蘇懿只覺得心跳快得還要從胸腔那里跳出來了,連說話都有些底氣不足:“你……要做什么?”

“爺要做什么,你不知道?”軒轅冽唇邊弧度似乎又擴大了一些,那笑含義深遠,笑得蘇懿頭皮發麻。

她下意識地就搖了搖頭。

不過她有種預感,她肯定會為她之前的話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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