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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一切都錯了

“該死!”

軒轅冽和蘇懿一走,澹臺明庭腳下便是一個踉蹌,險些連站都沒站穩,還得由人扶著才能保持著身體不倒。

那體內竄出的一把怪火,沿著五臟六腑奇經八脈迅速蔓延至全身,燒得他那白皙如玉的皮膚如身上的長袍一般,艷麗得好似能滴出血來!

提氣運息,強行鎮壓,卻還沒凝出內力便四下潰散,他憤憤地從牙縫里擠出她的名字:“蘇懿!本座倒是小瞧了你!”

一個被賢王棄之如敝履的棄婦,居然陰了他兩次,這筆賬,他記住了!

“大人,需不需要屬下去宮里叫御醫?”

“那幫庸醫,叫來何用!”澹臺明庭猛地一揮衣袖,明明是森然冷戾的話語,可這會兒自他嘴里出來,卻仿若帶著勾魂攝魄的魔力,妖媚得讓人迷醉。

“大人,需不需要……屬下去找一個干凈的女人過來?”

“都給本座滾!!!”

蘇懿由軒轅冽帶著走了一段才發現,兩人走的方向并不是回魏國公府的方向,她不由好心提醒道:“煜王殿下,您是不是記錯路了?”

這也能理解,畢竟這家伙長年累月待在軍營行在戰場,估摸著也沒好好地逛過這偌大的鄴京城。

惜字如金的軒轅冽懶洋洋地從那性感薄唇里溢出三個字:“沒記錯。”

這話的語氣……就是不打算送她回去咯?

軒轅冽跟澹臺明庭相比起來,最大的不同,大概就是無論他笑或是不笑,發怒或是生氣,不管露出怎樣的表情,她都安心不已吧。

蘇懿心情不錯,繼續問他:“那咱們去哪兒?”

軒轅冽回道:“不知道。”

蘇懿嘴角抽搐了一下。

安心什么的,果然都是浮云吧,他純粹就是不想送她回去而已。

最后還是她抬頭瞧著眼前的八仙樓,一錘定音:“要不咱們就在這兒先休息一會兒吧。”

八仙樓坐落在濱州湖的南邊,一共八層,也算得上是鄴京城內排得上號的高樓了。站在最頂一層的時候,能夠清晰地將附近的街道房屋看得一清二楚,頗有點“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的意境。

蘇懿趴在窗口,眺望那碧波湖水波光粼粼,兩岸垂絲楊柳依依,還有那穿梭湖面的畫舫,推開紅紅綠綠的浮萍。

軒轅冽站在不遠處,雙手抱臂,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清冷的涼風迎面吹來,撩起那柔軟的發絲。落日的最后一絲余暉播撒,映襯著伊人粉面。

“喂――”

“嗯?”蘇懿正看得出神,冷不防軒轅冽叫她一聲,她聞聲回頭,就瞧見了那張近在咫尺的臉。

眉若墨裁,眸似點漆。

那雙鳳眼里,好像藏著蒼穹宇宙,包攬繁星之璀璨,涵括日月之光輝,如宇宙黑洞,深不見底,引人入迷。

“干……干嘛?”蘇懿連忙退開幾步,說話的語氣都有些結巴。

奇怪,自己在緊張個什么勁?

軒轅冽抬手一揚,拋了一物在蘇懿懷里:“賠禮。”

“賠禮?”蘇懿微微一愕,眨眼便想了起來。

這家伙,該不會是在為之前弄壞她團扇的事情賠禮道歉吧?

嘴角動了動,有些想笑,卻強忍住沒笑。她將他丟過來的東西拿在手中,仔細地瞧。

上好的羊脂白玉佩,上面雕刻著栩栩如生的五爪狂蟒,入手滑膩,圓潤精巧。

蘇懿輕輕蹙眉,總覺得自己在哪兒見過這東西。

認真地回想了一下,勾起的,卻是原來蘇懿的記憶。

她拿著那玉佩,語氣并不怎么好:“煜王殿下明知我與賢王之間的嫌隙,又何必拿他的東西來惡心我?還有你和賢王關系那么好?玉佩都輪流著戴?”

“嗤――”軒轅冽嘴角冷艷一掀,“你覺得身為大周的親王,會缺玉佩戴?”

蘇懿低頭,摩挲著手中玉佩。

的確,皇家可是最不缺錢的一群人,更何況對軒轅棣來說,就算是身無分文了,也照樣的和軒轅冽水火不容吧。

軒轅冽見蘇懿在這問題上糾結不已,抬手就在蘇懿額頭上彈了一下,面帶嫌棄:“蠢死了,看背面。”

蘇懿捂著額頭退后,真想把軒轅冽一腳從這里踢下去一了百了,動作卻下意識地翻過那玉佩的背面,湊眼去瞧。

上面只雕刻著一個字――冽,軒轅冽的冽。

“咦?”蘇懿有些懵了。

軒轅冽見蘇懿那疑惑的模樣,難得有些耐著性子解釋道:“這玉佩自當今太子起,但凡有皇子皇孫出生,皇上都會令尚工局制作一塊,刻上名諱。所以軒轅棣有算什么稀奇的?你拿好本王這塊就是了。”

不對不對……

如果這玉佩不止只有軒轅棣有的話,那么有沒有可能,之前有什么地方弄錯了?

蘇懿五指蜷縮,握緊手中玉佩,腦海里有一個想法呼之欲出。

她眼神晶亮,迫不及待地問道:“七年前,煜王殿下可有去過京華山的大覺寺?”

“七年前……”軒轅冽支著下巴,斜眼瞥她,“你問這個做什么?”

“很重要很重要!”蘇懿期待地看著他。

她必須得印證一下,她心里面的那個想法。

軒轅冽想了想,淡淡地道:“好像去過吧,記不太清楚了。”

“你再好好想想……”蘇懿比了個撕裂的動作,“你當時有沒有把衣裳撕了,搓成布條,然后……”

一提這個軒轅冽倒是想起來了,因為當時衣裳破了,他怕被宋妃責罵,所以便扒了宋元恒的衣裳穿自己身上,自此之后宋元恒那家伙總覺得他對他有點那什么的意思……

自動忽略突然跳出來的宋元恒那張欠扁的臉,軒轅冽慢悠悠地回道:“是有那么回事。我記得有只臟兮兮的猴子掉獵人陷阱里了,所以順手救了一下。”

臟兮兮的猴子……

蘇懿額上青筋直跳,強忍著抓狂的沖動,咬著牙吐出一句:“能說人話的能叫猴子嗎?!”

軒轅冽有些奇怪地看她:“能說人話的猴子自然還是猴子,就像你這會兒學猴子,難道你就變成了猴子?”

這什么歪道理!而且她現在哪里在學猴子了?!

蘇懿背過身去,雙手叉腰,深呼吸幾口氣。

雖然這家伙態度惡劣性子討厭,不過總算讓她想明白了一件事。

七年前,當今圣上思念已故德毓皇后成疾,暫代六宮之主的珍妃便率一干妃嬪及各品誥命,前往京華山的大覺寺,施齋布澤,為圣上祈福。而身為皇子皇孫的軒轅棣、軒轅冽他們,自然也得跟著來表一表孝心。

不巧夏嫣然也帶著她和蘇月過來上香,剛走到半路就給宮里的侍衛攔下了。夏嫣然也是個不到黃河心不死的,沒從正面進去,干脆帶著她們從后山繞上去。

后山山高林密,只有幾條蜿蜒曲折的小路,馬車是定然上不去的。嬌滴滴的蘇月走了沒多久便賴著再不肯走,夏嫣然只好留了蘇懿和蘇月以及兩個丫鬟在原地,她則帶著兩嬤嬤義無反顧地往山頂而去。

現在想來,燒香拜佛什么時候不可以,那夏嫣然為何偏要挑那天去?那珍妃帶領著那么多的嬪妃和誥命,聲勢浩大路人皆知,偏她夏嫣然不知情?

不過是為了賭一賭命,撞一撞運,看能不能攀上某個貴人,把她從姨娘的位置上扶持上來罷了。

夏嫣然一走,蘇月就開口:“二妹妹,上次我和姨娘過來的時候,看見那邊有幾顆果子樹,這會兒應該已經熟了,咱們過去摘果子吃好不好?”

那會兒蘇懿早被蘇月和夏嫣然的手段給弄怕了,怯生生地應了聲“好”。

蘇月便滿意地笑了,勒令兩丫鬟原地等候,她則帶著蘇懿,進了密林深處。

那密林里被獵人布置了許多陷阱,蘇懿被蘇月推進坑里的時候,仿佛都還能看見那小小年紀的臉上帶著的殘忍與陰戾。

“二妹妹,你在這兒等著,我去叫人來救你啊。”

蘇月笑呵呵地說完,轉身就走。

蘇懿張嘴想喊,一口腥甜涌入口中,眼睛也被那濃稠的液體遮擋,看不清模樣。

陷阱里扦插的鋒利竹刺,從她的臉上劃過,留下了丑陋不堪、難以磨滅的痕跡。

拼了命的叫喊,用盡最后一絲力氣的掙扎,蘇懿渾身都是血和泥,那模樣,大概如軒轅冽形容的,真像一個臟兮兮的猴子吧。

那破破爛爛的布條從上面放了下來,那個如天神一般逆光的人影,口氣并不怎么好:“死了沒?沒死把繩子纏在腰上,我拉你上來!”

蘇懿那會兒,已經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被拉上去的時候,她連那人的臉都沒看清楚,只隱約看見那腰間晃動的羊脂白玉佩的輪廓,便腦袋一歪,昏死了過去。

再醒來已經回到了魏國公府,蘇月和一眾丫鬟一口咬定是她貪玩擅自進入密林才弄成這樣的,她也沒還口,只想著那只緊緊抓著她的手。

見到軒轅棣是在一次宮宴上,那一襲白衣如雪,溫潤如玉,腰間佩戴的羊脂白玉佩,一下子就撩動了她的心。當圣上賜婚的旨意下來的時候,她覺得此生最大的幸福莫過于如此。

世人毀她、謗她、欺她、辱她,她無所謂。最傷心的,莫過于到最后,她喜歡的人,才是最厭惡她的那一個吧。

可是錯了,錯了,一切都錯了!

羊脂白玉佩皇子皇孫皆有,只是背面刻字的不同。當時看見軒轅棣佩戴著那玉佩,便先入為主地認為救她的人是他。可事實上,救她的卻是軒轅冽啊!

錯愛一生,卻落得那般下場……

蘇懿搖頭輕嘆,這最后的真相,就算是給以前的蘇懿,一點寥寥安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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